彼時,男人也不過42歲。


    癌症,是這個世界至今無法攻克的難題,即便用到最先進的醫療技術,依舊毫無辦法。


    這突如其來的打擊,讓蘇櫻無所失寵。


    她幾乎成天都是渾渾噩噩的。


    因為係統曾經說過,它總會站在她這邊,來幫助她完成各種難題。


    但是——


    她卻不能用它來拯救別人!


    因為這會打破平衡,而一旦平衡被破壞,這個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可能亂套!


    “沒有……辦法嗎?”


    反倒時身體一天比如一天的陸璟川,安慰她。


    “這樣不是也挺好的麽?我比你大了整整12歲,你還是個貌美如花的小女孩的時候,我或許就已經蒼老成皺巴巴的老頭子了,趁現在不算太醜,早點離開了,或許……還給你留下一個好點的印象。”


    她答應會陪他一輩子。


    卻也隻有一輩子。


    所以他和她,終究是要分離的。


    他想獨占她到白頭蒼老,但又想起他隻是她生命裏其中之一的過客,她還會遇到許許多多像他這樣的人,那些人同他一樣,在她心底留下的印象或深或淺。


    他想給她劃下深深的痕跡,又不想她回憶起他的時候……太過糟糕。


    哪怕是容貌上的糟糕也不行。


    “誰說的。”


    蘇櫻抱著他,想要收緊,又怕弄疼對方,隻能伸手溫柔的去摸男人的臉,“不醜,都說男人四十一枝花,你現在正是最好看的時候。”


    “是麽?”陸璟川也在蘇櫻腦袋揉了揉,“那你可得好好看看了,之前還說不喜歡我,小色鬼!”


    蘇櫻把他攬得緊了些,“現在喜歡了。”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但是時間啊……你可不可以慢一點,再慢一點?


    -


    兩人閉口不提癌症的事,生活還是照常的過。


    但有些事情——


    你不說,卻不代表它不存在。


    又熬過三年,陸璟川45歲,他的身體已是強弩之末,各方麵都不太好,但在這一刻,又煥發出了異樣的容光。


    蘇櫻知道。


    這叫回光返照。


    “我現在醜不醜?”


    “不醜。”蘇櫻在他唇上親了口,苦苦的,“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好看。”


    她是沒有說謊。


    陸璟川身體虧損很多,人也變得虛弱,但容貌還是好看的,或許有他的精心包養在裏麵。


    “那就好。”


    能在你麵前漂漂亮亮的死去,也好。


    陸璟川笑了笑,麵上卻不可控製的出現虛弱和疲憊,“我走了之後,你也終於不用在被我束縛,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以後都沒有我纏著了……真好。”


    蘇櫻忽然就生氣了,“你起來啊,你不是說要纏我一輩子一直到老的嗎?陸璟川,你說話不算話!”


    “這已經是我的一輩子了。”


    陸璟川答,“乖乖,我很想再跟你更久的在一起,但是很抱歉……我可能真的,纏不動了。”


    蘇櫻無措的站在男人麵前,心裏亂成一團麻,真不知要說什麽好。


    這不是她第一次送別別人,但經曆過又怎樣?這種事又不能說是熟能生巧,隻會更加……


    難受。


    蘇櫻隻能在陸璟川身邊絮絮叨叨說著以前的事,強迫男人提起精神,男人是不是回答兩句,但聲音卻是越來越虛弱,到最後,他還是被掏空了。


    彌留的最後一刻,陸璟川讓蘇櫻過去,他貼著蘇櫻的耳朵說。


    “乖乖,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真正的的名字了嗎?”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真正的名字了嗎?


    因為這一次死後,我就是徹底的消失了,你再也不用擔心我會再回來纏著你。


    請盡管放心。


    所以——


    這是我死前最後一絲稀薄的請求,我想知道我曾經跨過千山萬水,火海刀山尋過來找的這個人……


    她究竟是誰。


    蘇櫻的目光含淚灩瀲,她用力的抿了抿唇,終究回答說。


    “蘇櫻——蘇州的蘇,櫻花的櫻。”


    “蘇櫻?真的是個好聽的名字,像你一樣。蘇蘇?櫻櫻?你喜歡我怎麽叫你?”


    “都可以……你覺得喜歡就好。”


    陸璟川笑了下,長久病痛的折磨掏空了他的身體,也讓他的聲音變得很輕很輕,“真的要說永別了……櫻櫻——沒想到第一次叫你的真名,也是最後一次……以後……都忘了我吧……本來是想自私一點的,但沒想到最後還是被打敗了。”


    光是看她現在這副難受落淚的模樣,他就心疼的不得了。


    又如何舍得她往後一次次憶起他,又一次次的難受呢?


    不再跟別人比了。


    就到這裏了。


    就這樣吧。


    至少,他真的曾經擁有過她,完完整整,連名字都騙到了。


    “……永別,櫻櫻,希望你以後一切都好……”


    話音未落。


    男人的手徹徹底底的落下,沒了動靜。


    足足一分鍾過去,蘇櫻似乎才從呆滯裏反應過來,然後——


    寂靜的病房裏傳出毫不掩飾的傷心欲絕的嚎啕大哭。


    好?


    一直以來,他教了她很多東西,可唯獨沒有教會她,沒有他,她要如何是“好”。


    年過三十的她趴在陸璟川漸漸失了溫度的身上,哭得抽抽搭搭,像個失了全部依靠的小孩子一樣,“起來啊……陸璟川大騙子……”


    這一世和上一世,終究重合到了一起。


    不可分割。


    到底是誰離了誰?


    又是誰放過了誰?


    ……


    可無論如何,無論是陸璟川還是陸懷瑾,他們統統……


    都不會再有了。


    此後的路,又隻餘下她一個人,不停往前,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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