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殷珞睡得不安穩。


    也許是因為來到了陌生地方,也許是因為山野裏的氣溫過於冷冽,她在睡夢中一直往蘇宸彥懷裏鑽。


    蘇宸彥摸了摸她的額頭,全是冷汗,頓時心驚。


    擔心她被夢魘到,蘇宸彥把殷珞叫醒,又給她倒了一杯水。


    殷珞迷迷糊糊醒過來,呢喃細語:“唔……做噩夢了……”


    她就著蘇宸彥的手喝下半杯水,然後倒頭睡下。


    蘇宸彥卻把她撈起來,拿著一塊幹帕子擦她頭上和後頸的汗,“擦幹了再睡,不然會感冒……”


    殷珞閉著眼睛,嘴角卻高高翹起,“叔叔,你好溫柔哦……”


    蘇宸彥一言不發繼續給她擦著汗,沒說話。


    殷珞繼續絮絮叨叨說著話:“我剛才夢見有人哭……她哭得好傷心,一直哭一直哭……可是我不想聽她哭啊,我就一直跑一直跑……好奇怪,不管我怎麽跑……那個聲音就是不消失……”


    她大概是困極了,說話聲越來越低,越來越小,最終小到聽不見,唯有呼吸聲平緩悠長……


    蘇宸彥為她蓋好被子,俯首輕輕吻了她的麵頰,他凝視著殷珞熟睡的側顏,低聲喃喃:“睡吧,寶貝……”


    ……


    翌日清晨。


    殷珞是聞著飯香醒過來的。


    她睜開眼睛,有些怔然的看向窗外——


    院子裏,各種花草相互交映,濃綠青翠,氣息淡雅而清新。


    莫名覺得熟悉。


    殷珞穿好衣服,下床繞過屏風,見桌案上一應洗漱用品已經準備齊全,盆裏的水也正冒著熱氣。


    蘇宸彥穿著素色對襟長衫走進來,見她醒了,說:“洗漱之後吃早飯,然後我帶你出去逛逛。”


    殷珞一見他就笑,“叔叔,你穿成這個樣子好帥,就像……嗯……再配把寶劍,像世外高人!”


    蘇宸彥走過去捏了一下她的臉,“快去洗漱。”


    殷珞吐了下舌頭,轉身去了。


    ……


    簡單洗漱之後,兩人坐在桌前用早飯。


    桌上擺了七八樣小菜點心。


    大約和犭也狼族的天性有關,即使是清淡的早餐,也備有肉食,不過每樣食物的口感極淡,幾乎接近原汁原味,僅用少許粗鹽調味。


    這一點,和蘇宸彥平日裏的飲食習慣十分相似。


    有些菜對於殷珞而言實在太過寡淡了,她喝了一碗白粥,用了些奶饅頭,勉強填飽了肚子。


    這裏早上的氣溫偏低,即使是盛夏,早上走出去仍感覺清涼舒爽。


    殷珞跟著蘇宸彥走出院子,一路往下走,邊走邊看。


    比起夜晚的神秘幽深,白天的村落看起來充滿了時光錯落的美感,青瓦白牆的古式建築,與花樹垂柳彼此輝映,趣味橫生,猶如一幅栩栩如生的工筆畫,古韻幽幽,清雅到了極致。


    一路上偶爾會遇到其他人,清一色的對襟長褂,個個都顯得遺世飄逸,偶爾還會看見堂而皇之露出獸耳與長尾的人。


    他們看見蘇宸彥與殷珞,會略微頷首示意。


    這裏的每個人都十分守禮,人與人之間帶著疏離含蓄的距離感,冷淡,卻也自在。


    蘇宸彥帶著殷珞,順著來時的石磚階梯慢慢往下走,一直來到河邊,找了處平坦的石凳坐下休息。


    殷珞看見水麵上波光粼粼,時不時有漣漪蕩開,像是有魚在下麵。


    她好奇的探頭望著,卻被蘇宸彥牢牢抓著手臂,不許她靠近河邊,怕她不慎掉下去。


    殷珞便笑:“不要緊的,反正夏天,水也不涼啊。”


    蘇宸彥卻板著臉教訓她:“山裏水涼,著涼了怎麽辦?昨天晚上是誰一直冷得往我懷裏鑽?”


    殷珞嬌滴滴的哼了一聲,很傲嬌的模樣。


    蘇宸彥皺了皺眉,怕她真的記上仇了,又說:“你要是真想玩水,等事情辦完了,我帶你去後山,那邊有幾個溫泉池。”


    “有溫泉?”殷珞十分驚喜,“在哪?後山在哪?”


    “距離這裏有點遠,不過,如果我抱著你去的話,也就十來分鍾路程……”


    “好啊!叔叔下次記得帶我去!”殷珞笑眯眯的抱著他的胳膊撒嬌。


    蘇宸彥麵上在笑,心裏早已軟成一片……


    “不過……不會有很多人吧?”殷珞有些小糾結,“要是人很多,我們就別去了……”


    “不會的。”蘇宸彥笑了笑,摸摸她的小腦袋,“你也看到了,我們一路上都沒碰到幾個人,族裏老人多,一般不愛動彈。”


    殷珞心道哪有這麽誇張,路上那些人頂多算中年而已吧?……不過轉念又想,犭也狼壽命很長,看起來像是中年,搞不好已經幾百歲了呢?


    殷珞若有所思的慢慢說道:“說起來……我們路上都沒見到女人呢,也沒有看到小孩……”


    “嗯……”蘇宸彥低低應了一聲。


    犭也狼族作為曾經妖獸裏數量最多的種族,終於也不可避免的……走向人口凋零的末路。


    蘇宸彥牽起她的手,“回去吧,宴會快開始了。”


    “嗯。”


    殷珞跟著蘇宸彥往回走,走到半山腰的時候,她回頭看了一眼山下。


    寧靜美好的村落,一眼望去古色古香,閑適雅致,卻在無形之中給人一種階級森嚴的感覺。


    譬如這裏的建築,就像金字塔似的層層往上,越往上,宅院越是華美,越往上,人也越是稀少。


    這裏確實很美,卻也窒息……


    ……


    回到住處稍作休息,便有人來傳話,通知蘇宸彥與她前去赴宴。


    他們跟著傳話的人,一路前行,來到一座異常寬闊的矮頂房屋,像古代宮廷大殿,內裏雖算不上金碧輝煌,但也充斥著古樸莊嚴的氣息。


    大殿中央鋪著織錦緞繡的地毯,兩側擺放著長案,每張桌案對應兩個蒲團,已經有些族人落座。


    殷珞看著那蒲團,頭皮發麻……


    這要是真的全程跪坐,絕對會腿麻到抽筋……


    可是入鄉隨俗,也隻能如此了。


    殷珞跟著蘇宸彥落座。


    此後,又陸陸續續有人進來,有幾人偕同女眷,倒是讓殷珞第一次見著了犭也狼族裏的雌性。


    不知道算不算是種族天賦,這裏不拘男女老少,都生得異常俊美。


    殷珞頭一次見到這麽多犭也狼族的族人,一時感到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不經意間,瞥眼瞧見對麵一個女人,衝她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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