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吧。”雲箬瑾說完,轉身回了房。


    院子裏已經星光燦爛,江燼雪還在借著星光剝竹筍皮,這種能有點兒事做避免尷尬的時候,竹筍簡直就是最佳的選擇,一層一層的可以永遠剝不完。


    不知過了多久,唐祈雯的聲音才幽幽傳來,那仿佛有點兒如泣如怨的味道,“你可知,就因為擅自收了你做嫡傳弟子,燕長老在傳授煉丹之術的時候,罰師父跪著聆聽了十日?”


    江燼雪剝竹筍的手突然一僵,猛的抬起頭來,“為什麽會為難他?”


    “這話你還真問的出口。”唐祈雯幽幽怨了一聲,“你曾經做過那些偷雞摸狗的事,這劍鼎峰上誰人不知?可偏偏師父非要收你為徒,竟還為避開宗門查驗,收了你做嫡傳弟子。一來你聲名不正,本就不能留在玉鼎宗,二來師父竟連招呼也沒打,如此莽撞就收了你,長老又怎能不罰?”


    江燼雪抿了抿唇,轉頭看向遠處雲箬瑾亮著燭火的房間,雖然他從來沒有提起過,但是……她還是連累他了。


    雲箬瑾剛入玉鼎宗不過一年,縱然資質再好,根基也未穩,在這劍鼎峰雖說是一居之主,但如若長老竟給了他當著眾居主的麵,罰跪聆聽的難堪,想必地位也並不比尋常弟子高多少,他當初中途進入大殿為她說情,已是冒了極大的風險。


    事已過去,懊悔愧疚終是無用,就不知雲箬瑾有了這一遭,會不會影響未來前程,還真是可大可小。


    “我以後會小心謹慎的,不會再連累師父。”


    可唐祈雯突然長吸了一口氣,聲音染著嗚咽,“可你竟就這般無視他的心意?我本以為你們相遇隻是巧合,但你若已無意百年,為何還要追來利用他?”


    江燼雪聽這話怪怪的,當然,她確實也聽出了其中的誤會。


    方才雲箬瑾問了那一句,她總該知道他為何拒了她人……被唐祈雯當成苦情的質問了?


    她其實隻是個知情者,並不是當事人,可能這句話在雲箬瑾心裏憋了太久,就想找個故人訴說兩句,他已經真的不會再為赫連蓁而煩惱了,但是……


    再怎麽風花雪月的誤會,那終究都是雲箬瑾的私事,他們做弟子的不該沒事聚在這大肆討論,唐祈雯為何要在這替雲箬瑾鳴冤似的?


    江燼雪又轉頭看向了靳閔之,昏暗夜色離得近,他臉上的表情倒也看得真切,那更是一種怪怪的,似期待又似憤慨。


    難不成,這兩人都把雲箬瑾那句話當成暗示表白了?


    她莫名其妙就成了視他人情深而不顧的負心女,還追上來仗著他人之愛就百般利用,無所顧慮的連累,這黑鍋……她背的還真冤。


    可是,正所謂尊師重道,雲箬瑾的舊情事,她不能大肆宣揚。


    “我沒有利用他,我與他隻有師徒之情……算了,你們隨意吧。”江燼雪覺得這話一出口,她就特別像個郎有情妾無意的渣。


    “你配不上他,他早晚有一天會明白!”唐祈雯突然恨了一句,轉身離去,隱隱傳來了抽泣的聲音。


    而就在這時,靳閔之也站起身來,拍了拍江燼雪的肩,意味深長道了句,“總有一天,你會明白師父的好。”


    江燼雪:“……”這誤會還有澄清的可能麽?


    靳閔之去了唐祈雯的房間,兩人關起門來,也不知道又在瞎琢磨些什麽。


    江燼雪獨自坐在滿是星光的院子裏,半晌,咬了一口剝好的烤竹筍,其實,挺難吃的。


    又過了許久,她才從銀玉鐲子中取出白宴給她的傳音符,喚了幾聲半天沒有回應,又小心收回銀玉鐲子裏。


    這風來居裏到底有多少風花雪月的小心思,她如今也分不得心神多琢磨,眼看著養魂丹她省了又省,僅保證自己不會因為神魂受損就渾渾噩噩睡著不醒,但也已經僅剩十來顆了。


    白宴……到底能不能靠得住?


    …………


    砍竹子的小小風波,雲箬瑾並未放在心上,風來居的生活波平如鏡,就連唐祈雯也收斂了不少,不再安排江燼雪去做莫名其妙的雜活兒,頂多見了麵的時候,那幽怨的眼神似能酸死人。


    雲箬瑾煉完一爐丹藥,還隨口考了考江燼雪對於煉丹之術的理解,欣慰點頭笑道:“我曾就說,你在醫藥一術的造詣恐怕不輸於我,能對煉丹之術有如此透徹的理解,恐怕待你日後魂傷痊愈,於這垠雲界丹術一道的新秀中,也稱得上出類拔萃了。”


    江燼雪微微低頭笑了笑,“師父過獎了,僅是紙上談兵而已,師父也說,煉丹一術的技巧並不難懂,難的是以神識通靈草藥,甚至能探得草藥的呼吸與情緒,怕才是考驗天分的地方。”


    “若無天分,也便無這等的聰慧,我甚至有心期待你魂傷痊愈,或有一天,我還要仰仗你揚名立萬。”雲箬瑾誇著也開著玩笑,可突然話鋒一轉問道:“但我近日覺得,你魂傷痊愈的速度漸緩,可是出了什麽問題?”


    江燼雪本不願再用養魂丹的事麻煩雲箬瑾,卻也沒隱瞞道:“手頭養魂丹的數量不多了,白宴說替我去買,但遲遲沒回來,恐怕不好買到。”


    “確實如此。”雲箬瑾輕輕歎了口氣,“養魂丹並非什麽高品階的丹藥,但近百年來,垠雲界的需求量過大,以至於影月草都快絕跡了。現如今可能除了幾大藥宗宗門藥田中還留有少許,恐怕再過不了多久,養魂丹興許買也買不到了。”


    江燼雪笑了笑,“應該也還能買到,既然幾大宗門藥田裏還有,無非多花點兒靈玉吧,有錢能使鬼推磨,再等等就是了。師父你也說過,大道千年,不必急於一時。”


    雲箬瑾淡淡點頭,“你現如今能靜得下心來,不再如剛來那時急躁,也是堅守心境的修行,算得上因禍得福。”


    江燼雪知道,雲箬瑾這是在安慰她,她這段時間是靜下來了,可堅守心境對她曾是個佛修而言並不是難事,但其實也沒什麽大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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