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隻信誓旦旦拍了拍君鸞辰的肩膀,“放心吧,就算修成了律宗佛修,畢竟還有前車之鑒,南汐瑤一介中階界麵的律宗佛修,不也迷得五迷三道了麽?你什麽時候變得對自己這麽沒信心?”


    “你和她不一樣。”君鸞辰淡淡道,若說信心,他曾經信誓旦旦說過,哪怕江燼雪成了佛修一心向佛,他也絕不會放手,可他怕的……是天意。


    事實證明,當在這一界被壓製,上又有天譴警示著他不得幹預一切,他無從掌控追隨在江燼雪身上的天意,她的宿命,包括……她與他之間的緣分。


    江燼雪眨了眨眼,點頭道:“確實,這麽相提並論怪怪的。”


    可話剛落,她猛的抬身想偷個吻,卻被君鸞辰轉頭避開了,這麽長時間以來,他還是第一次連這樣的親昵都避開了。


    如果不是怕她嚐到他口中的血腥味,那就是……他就是嫌棄她是個佛修!


    “那施主先行自便,貧尼要修煉了。”江燼雪說著,煞有介事轉了個身盤腿坐好,又從銀玉鐲子中取出天霖丹,毫不猶豫吞了下去。


    君鸞辰一臉怪異看著她,忽然嗤笑一聲,“自己當心些,若有不順,不要勉強。”


    “我最大的不順,就是你嫌棄我是個佛修!”說完,江燼雪翻了他個白眼,閉眼開始入定了。


    其實她也明白,不管嫌棄與否,於情於理,君鸞辰都不喜歡她入佛修,要麽就鬱鬱寡歡,要麽就跟個討債的一樣,仿佛她入了佛修就是欠了他……今後的日子可能還有得爭執。


    山洞中柴火燃得並不旺,君鸞辰施法讓煙氣往洞外飄,眼看著江燼雪的臉頰漸漸泛紅,那紅暈豔如三月桃花,薄汗浮起,一身白衣就這麽靜靜的打坐,卻美得令人不願挪開眼。


    未見她時,他隻當她是個中正不阿的大家之主,他救她出三途河界,究竟能不能等到她飛升隨他去往垠雲界,皆看他的命數是否能躲過這一劫。


    卻沒想,這大三千界中,他卻找到了真有他君鸞辰想要的女子,卻偏偏……她是個佛修,律宗佛修。


    半晌,君鸞辰揮手將山洞中的柴堆熄滅送了出去,就這麽靜靜看著她,眼看著她的修為不過半日時間就突破了築基期,一舉邁進結丹期仍舊平穩增進,沒想到,她看破心魔真的不是說說而已,是真的看破了看透了,完全不在乎了。


    如果她能放下心中執念,當真是為了急於救他,這樣……似乎美好得不夠真實。


    又過了許久,君鸞辰才緩緩起身走向山洞外,在洞口前揮手落下一道禁製,突然身形一晃,靠在了洞邊的冰壁上。


    他一手緊捂著腹部,忍了再忍,仍舊一口血吐在了雪地中,接連不斷的鮮血猶如衝閘而出汩汩不停,染紅了麵前的白雪,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他在未見江燼雪之前就知道她是個佛修,在見到梵迦的第一麵,就知道,梵迦很可能就是日後成就江燼雪飛升的舍利。


    他剩的時間不多,但也有最後一線希望。


    江燼雪如今有天霖丹助漲修為,還有那顆舍利,很可能會在短短時間衝入結丹後期,甚至有望即刻突破境界。


    可就差這麽短短時間,很可能隻要一兩個月……


    他如果再不走,待江燼雪修成出關的時候,很可能就恰恰是他的死期。


    更何況,待她出關的時候,她就是真正的……律宗佛修。


    如此的巧合,如此隻差最後的一線,讓他怎能不懷疑,這就是……天意?


    天意素來詭譎,給了他臨終一線的希望,又在差最後半步的時候,讓他眼睜睜看著全盤皆輸?


    君鸞辰慘然一笑,揮手抹去了江燼雪留在他衣角上的印記,也罷,她能活下去也好。


    這其中有多少機緣巧合,天定的宿命,他如果還看不透,就白活了這幾千年了。


    江燼雪……注定是個佛修,甚至注定,她會是個律宗佛修。


    不管江燼雪是不是因為急於救他,還是因為大勢所趨,佛修的坦途已經擺在了她麵前,看似沒有必要再舍近求遠,她都必須是個佛修。


    他甚至能猜得出,白莫用他自己一身修為,換來一顆舍利給了江燼雪,未必隻是存心與他作對。


    他了解中階界麵的規則,了解中階界麵的修士,對於一界已有穢亂的誕生,是抱著怎樣的一顆殺心虎視眈眈,物競天擇,所有人都在競爭之列,天地氣運隻有這麽多,長生大道越走越窄,上層界麵對下層界麵的修士,從來就沒有多少善意。


    蘭赦界被屠界在所難免,江燼雪修入律宗也在所難免,如果宿命機緣已這麽安排,他日江燼雪修成飛升,恐怕……不救他也是在所難免。


    這是所有人的宿命,連他君鸞辰現在也逃脫不了。


    好在,她如果能活下去,也好。


    但是,他不能死在蘭赦界。


    然而,君鸞辰是準備悄悄離開了,可乍一抬頭,隻見皚皚白雪中,不知何時站著一個人,也不知就那樣看了他多久。


    這是聆風有生以來第一次獨自在外竟沒有迷路的,他都沒有飛錯方向,就這樣一路飛到了皇極山,甚至格外順利就在群峰白雪間,找到了君鸞辰。


    憑本能而論,聆風除了那次被梵迦鼓動著向君鸞辰下手,平日裏,他甚至不敢跟君鸞辰說話。


    他與君鸞辰差得太遠,雖然辨識不了對方的原形,但身為妖修,他對君鸞辰有種本能的忌憚。


    他相信這種本能,梵迦也有,但是梵迦敢說……他要親自動手殺了君鸞辰。


    兩人遠遠對峙了半晌,聆風才一閃身,落在了君鸞辰麵前,可饒是心中沒鬼,他還是不敢與君鸞辰對視,隻一伸手,送上了半顆褐色的元丹。


    他相信老家主曾經說過的話,不管主子要做什麽,都是對的。


    君鸞辰是江燼雪心中的人,隻要她不放手,那就是對的。


    “這個……夠不夠留你在這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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