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窗邊趴了一會兒,又回到桌邊坐著琢磨,努力了一整個下午,仍舊徒勞無功。


    吃晚飯的時候,江燼雪順道問了一句,“梵迦,你也來自中階界麵的東天界,你知道什麽是神識麽?”


    梵迦眨了眨眼,略顯得為難,“我生於東天界,但一旦幻化人形,就需送往低階界麵修煉。”


    也就是說,梵迦在東天界的時候,還是隻活生生的孔雀。


    那聆風就更不用說了,他本就是蘭赦界的妖。


    江燼雪沒大有胃口,吃了半碗就放下了筷子,“我想閉關。”


    君鸞辰愕然失笑,“沒見過為了讀塊玉簡就閉關的。”


    江燼雪怏怏的一翻白眼,“不許嘲笑我,否則我就讓你讀了玉簡一句一句念給我聽。”


    君鸞辰淡淡一笑,“以神識閱覽玉簡,可以牢記於識海之中,旁人無法代勞。”


    好麽,她還沒搞明白神識是什麽,又出來個識海。


    不過,江燼雪的悟性算是好的,當天夜裏,她靜坐在床榻上捧著玉簡,如同入定一般摒去雜念,腦海中終於漸漸浮現出了仿佛覆著一層金光的字。


    那如同一片浩瀚的佛法淵學,從佛道的起源開始,包括對六道法門的講解,可謂細之又細,善說,現報,無時,能將,來嚐,智者自知,都要比曾經她爹江明靖給她的那些書要細致了百倍。


    而且,她也是直到這個時候才知道,低階界麵所謂的佛修,幾乎大多都是禪宗,畢竟禪宗修起來容易,所謂見性成佛,皆指人心,不拘修行,坐禪觀定,漸進禪法,漸修菩提,稱之為“漸悟”。


    也就是說,她一直以來的頓悟,其實走的是禪宗的路。


    然而,當佛修脫離了世俗界,真正邁入長生大道之後,又分教宗,律宗,禪宗,密宗。


    四宗各有不同,大三千界中教宗極少,密宗講求拜師親授,不經傳授不得互相傳習,唯信徒才能成為弟子。


    而禪宗最講求心境,堪悟參透,探求萬象之本,但也是最自由的,全憑一個心境使然,估計大三千界中所謂能成家有子的佛修,都是出自禪宗。


    可這枚玉簡中的傳承,偏偏是律宗。


    律宗講求戒法、戒體、戒行、戒相,也稱四分律宗,可這四戒,幾乎包含了一個人人生的所有。


    四律五論將律宗佛修的修行之道講得明明白白,其中僅戒相就分了五戒、十戒、二百五十戒還有更多。


    總而言之,律宗這麽多的戒律,細致到衣食起居的細微之處,言行舉止的方方麵麵,其根本是防非止惡,從根源上杜絕惡念的誕生,這倒也無可厚非,佛修本就該善。


    而將戒律銘記於心,遵從於行,領悟其真諦,受戒律教化,便是律宗佛修的修行之道,隱約像曾經聽過的所謂苦行僧。


    當然,就法力而言,密宗最為強大,律宗也不遜一二,可是……


    江燼雪越看越覺得頭痛,該戒的不該戒的全戒了,她感覺如果真入了律宗的門,連喘氣都可以戒了。


    她也終於明白南汐瑤看上君鸞辰之後,為什麽不惜毀了自己一身佛修修為重入低階界麵修煉,隻要動了心,那就早不知破了多少戒了。


    連坐把椅子的位置,吃個飯用的器具,吃個水果喝個水都要遵從戒律的律宗啊……當然,戒色也是必須的,不管心動不心動,連葷話也不許說。


    而就在這時,君鸞辰躺著伸手圈了她的腰,“看明白就扔了吧,白莫一番心思替你換來的東西,若我不明不白毀了,你必然怨我,但是律宗……修不得。”


    是啊,估計她想修也修不成,江燼雪歎了口氣,要說是禪宗倒也無所謂了,可被個男人摟在懷裏修律宗……佛祖會抽她的吧。


    江燼雪沉吟半晌,還是將玉簡先收進了銀玉鐲子中,一歪身在君鸞辰身邊躺下。


    屋裏已經熄了燭火,窗戶大開,剛剛下過雨,如今月光照得屋中皎潔瑩亮。


    “你實話告訴我,你還能等我多久?”


    君鸞辰將她擁入懷中,淡笑仿佛並不上心,“你之前整日裏對我上下其手,自己摸了看不就知道了?”


    或許是這樣沒錯,她之前幾乎一天給君鸞辰診好幾次脈,隔兩天也要探探蠶食的情況,可越探心裏就越沒底,如今已經不敢估算君鸞辰還剩多長時間。


    按照她的時間來算,達到築基後期突破進入結丹或許還有指望,而在蘭赦界中,結丹期整個境界需要花費的時間,大多情況下要一百年時間,能不能突破飛升還另論,君鸞辰……必定等不了她一百年。


    如果修了這份律宗的傳承,興許能將時間縮短,她還有一顆天霖丹,難道說……她走佛修之路也錯了?或許……


    “我是不是該去南汐瑤那裏討一份雙修的傳承?”


    君鸞辰不禁一笑,“沒想到你會如此色急,想了這種理由先行成事?”


    “不是色急,我認真的。”江燼雪辯駁道。


    可君鸞辰幽幽歎了口氣,“我的修為境界不在蘭赦界所限,給不了你。”


    江燼雪一咬牙,“那也沒關係,大不了……”


    “你敢?!”君鸞辰頓時厲色出聲,真的是說翻臉就翻臉,微微咬牙道:“你之前在無量宮說為了拿回補天戒,不惜以引魂沉香收妖使,我還沒找你算賬呢!我視你如掌中至寶,半點兒不願委屈了你,你將我擺在何處?!”


    江燼雪:“……”至於這麽記仇麽?


    可她又覺得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她擔心的是君鸞辰還剩多長時間,越是一切看似順遂,她就越覺得緊張,生怕君鸞辰不肯告知她真相,生怕哪一天……就來不及了。


    “你……一點兒都不急?”


    君鸞辰瞥了她一眼,“我是急著想回到垠雲界,名正言順的娶你,但那不意味著你可以借由與其他男子雙修,隨我回到垠雲界完婚。”


    問題又擰住了,這不是盡快完婚的問題好麽?而是君鸞辰性命攸關……


    不過,她也覺得自己的提議或許過分了一點兒,畢竟她和君鸞辰已經算有了婚約,或許在他看來,綠帽子比丟了性命更加忍無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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