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鸞辰自然目睹了江燼雪搶東西的全過程,搶得幹脆利落,搶得毫不客氣,也搶得似乎名正言順,頗有種看了場好戲的感覺。


    他本以為,一個煉氣中期修為的女子,敢對她叫囂,無非是有恃無恐,因為畢竟對他有用。


    而他卻沒想,她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敢當著眾人的麵質問奚落家主江暮雪,又敢堂而皇之闖入人家裏搶法寶,還搶得那般義正言辭,甚至逼人去告狀……


    局勢分明對江燼雪沒有半點兒有利,她卻是……真的不怕?


    “你想修鞭術?”君鸞辰問道。


    “沒錯,既然要修煉,總得有個趁手的兵器法寶,不然我怎麽修?雙修麽?”江燼雪一臉你明知故問。


    君鸞辰似也習慣了她一兩句話必要拐歪的毛病,索性忽略不計,又問道:“那也大可不必重修新術,你曾經修為恐怕已至築基後期,當初修的是什麽?”


    “佛法。”


    君鸞辰是真的沒忍住腳下踉蹌,一腦袋淩亂,難以置信看向江燼雪,冷峻的臉頰不自然的抽搐,他甚至懷疑自己沒聽清,又問了一遍,“你當初修的是什麽?”


    江燼雪白了他一眼,“我百年前是個佛修,不行麽?”


    誠然,大三千界中,幾乎每一界都有佛修的存在,數量雖少,稀罕歸稀罕,但偶爾也能見到。


    而佛修不比僧人,佛修也可娶妻或嫁人,畢竟人倫也是天理,可大多佛修一旦入了境界,便看破紅塵,心如止水,故而,整個大三千界中,能有家室的佛修比鳳毛麟角還少。


    君鸞辰還是難以置信,眼前這個一言不合就能葷的亂七八糟的女子,百年前竟然是……佛修?!


    的確,百年前的傳聞,江燼雪是個不近美色的女子,而且東天界佛修之主送她佛鳥孔雀,倒也在情理之中了。


    可他還是難以接受,佛修?江燼雪?


    “所以……你打算改武修?”君鸞辰說話都有點兒不順暢。


    “對啊,佛修太追求境界,難以尋求武力,我如今麵對這一宅子如狼似虎,心平氣和與她們講道理怕是不合適了。”江燼雪信誓旦旦道。


    君鸞辰點了點頭,這話是不假,就現在江燼雪這性情,若再做佛修……他敢保不出煉氣期必然走火入魔,佛法不容。


    而隨後,江燼雪又道:“而且,我在三途河界的時候,那些老不休們最推崇的就是武修鞭術。鞭子是個很奇妙的東西,能攻能守,能傷人也能束縛,而且若不做為兵器,還可做怡情之用,妙不可言。等我練成了,你有沒有興趣試試?”


    君鸞辰又不是無知稚子,自然聽出來江燼雪那所謂怡情之用,妙不可言指的是什麽,卻也難免臉一黑,“沒興趣。”


    “嘁。”江燼雪斜瞥他一眼,還一臉嫌棄,“你這般沒有情趣的人,誰若嫁了你,跟守活寡有什麽區別?”


    君鸞辰挑眉傲然,“你之前不還信誓旦旦非要我以身相許麽?”


    江燼雪也一樣昂首傲然,“那是看你光著身子還有幾分興致,現在沒有了。”


    “你昨夜還爬上我的床。”


    “我嫖我家棉被,與你何幹?”


    梵迦靜靜跟在兩人身邊,聽著兩人你來我往,完全沒有他插嘴的餘地。


    他倒不介意江燼雪到底是佛修還是武修,總之是他梵迦心裏認了的主子,他隻希望……


    突然,嗖的一聲,牆的另一邊竄出一道白色的身影。


    梵迦直接揮手,射出一條孔雀翎,他自然認出是誰,卻一點兒也不妨礙他直接下殺手。


    孔雀翎猶如覆著妖法的利箭,破空而出,在白色人影尚未落地之前,就徑直貫穿了他的肩膀。


    而幾乎在同一時間,江燼雪已經迅速閃身,躲在了君鸞辰背後。


    君鸞辰微微轉頭,忽然一笑,這就叫天不怕地不怕?


    白莫一身雪亮的白衣站在了他們麵前,右側肩膀被孔雀翎刺穿,鮮紅的血瞬間淌滿了整隻手臂。


    “為什麽要回來?”白莫清冷問道。


    其實就算白莫認了江暮雪為主,江燼雪也並不恨他,可他認主之後,必定要對江暮雪唯命是從,這一點,她該怕還是得怕。


    江燼雪從君鸞辰背後探出頭來,問了句,“你說呢?”


    “離開這裏,她們要害你。”白莫說完,一閃身就消失不見了。


    地上隻留下星星點點的血跡,似乎順著一路通往江暮雪主屋的方向。


    江燼雪眨著眼睛沉吟半晌,還是沒弄明白白莫到底想說什麽。


    他已經是認了江暮雪為主的妖,這番前來像是警示她,這是在幫她?


    可他那句話說了等於白說,她回到魂醫世家,那麽明顯的圖謀了,江暮雪不害她才奇怪。


    而白莫說是……她們,那就是說,很可能還有她娘虞曼綺?


    到底是什麽樣的謀害,讓白莫覺得她完全應付不了,趕緊離開才是對的?


    江燼雪突然看向冷著臉的梵迦,“出手就是孔雀翎,生揪自己尾巴上的羽毛,不疼麽?”


    “狐狸狡猾,他來這一次必然不懷好意,不讓他留下點兒代價怎麽行?”


    梵迦對白莫的敵意頗重,當然,他對她身邊每一隻妖的敵意都挺重,可是……


    江燼雪微微皺眉,“現在的家主畢竟還是江暮雪,你出手就傷了她的妖使,不怕她借機找你麻煩麽?”


    “我不傷她的妖使,她就不會找麻煩了麽?”


    …………


    沒出意外,江明珊跑去老夫人虞曼綺那裏告了一狀,據說是一臉的聲淚俱下,哭訴江燼雪欺負了她這個孤苦寡&婦,當時還另有幾個親係近的族人在場,義憤填膺且又有些唇亡齒寒的擔憂,討伐之詞伴著淒淒哭聲,場麵分外悲壯。


    大宅子裏消息傳得很快,就算沒有人幫襯她,她一樣能順著些風言風語,拚湊出她想要的消息。


    而出乎江燼雪意料的是,虞曼綺竟沒有借著這件事向她發難,反而安慰了江明珊幾句,又說逝者之物,早已無人傳承,不如結緣他人,也是成人之美的好事。更何況江燼雪初回江家,本是一家人,就算不得什麽搶不搶的,那言下之意,分明就是在說江明珊不識大體,太過小家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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