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側躺著,一頭如絲的墨發鋪在枕邊,那雙斜長的眼眸中沒有平日裏的寒光與警惕,深邃的黑色仿佛蒙了一層無害的朦朧,薄唇不再繃著意味不明的笑意,隻那麽單純靜靜的下垂,他其實……並不很高興。


    “你這妖,上完了床就翻臉不認……”


    “你若再敢上我的床,我就將你裝進棺材中埋了!”


    江燼雪是一大早還沒吃早飯,就先被噎了口氣,不吐不快道:“你這叫得了便宜還賣乖,昨天晚上我是打過招呼的,你沒拒絕,睡完了就不認人了?!”


    君鸞辰陰仄仄看了她一眼,“趁我睡去,便不顧廉恥躺在我身旁,居心叵測。”


    江燼雪從地上爬起來,冷笑一聲,“我居心叵測?你還能察覺不到有人近身?默認我與你同睡一張床,現已成事實,誰知道你心裏有多少盤算?”


    “我自當逛了青&樓。”


    江燼雪突然拱手,淺淺一拜,“閣下逛青&樓竟隻是摟著棉被睡覺,看來當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可歎可歎,佩服佩服。”


    “你……”君鸞辰的臉終於黑了,自然睡意也就醒了,那雙斜揚的眼眸蘊了寒光,一縷邪狂傲然浮現,“我當是逛了青&樓,摟著棉被也不碰你,奉勸你該有自知之明。”


    江燼雪攤手一聳肩,“可惜沒有,嫖了你一&夜陪睡,我也沒打算負責,你怕什麽?”


    “我怕你賴了要嫁我。”


    “放心,就算真的嫖了,我也絕對不負責。”


    而就在這般你來我往的爭執中,江燼雪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看君鸞辰這副樣子,他昨夜似乎真的沒聽見她說的那些話,甚至沒有察覺到她將他往裏推了?


    連這點兒警惕性都沒有,如果昨天夜裏江暮雪就派來殺手,一刀把她給剁了,那君鸞辰今天一早踹下床的,恐怕會是一具屍體。


    這樣的事實擺在麵前,讓她頓時很沒有安全感。


    “你不會一直在說大話吧?沒有了你那些手下,其實你根本無力保護我?”


    君鸞辰冷淡瞥了她一眼,“你可以試試看,若不願以性命嚐試,以後就讓你那隻孔雀替你守門。”


    這樣的話,很像是不負責任的威脅,果然,這年頭誰也靠不住,連妖也不例外,凡事不管是保命還是謀事,都得靠自己。


    而就在這時,梵迦從外用妖法挑了門閂,大大方方端著個托盤走進來,先是看了一眼床上&床下對峙的兩人,又仔細看了看江燼雪並未散亂的衣衫,才開口道:“先洗漱吧,早飯是我親自去廚房盯著廚娘做的,也先行嚐了沒有問題。”


    江燼雪沒再理會君鸞辰,草草洗漱也未顧及妝容,披散著長發坐在了桌邊。


    說是盯著廚娘做的,恐怕是要挾廚娘才對,在這間大宅中,沒人會願意承擔給她做飯的後果。


    早飯盡是些清粥小菜,江燼雪並不太喜葷腥,很明顯,梵迦沒有為房間裏那隻猛獸準備食物。


    “你不吃?”江燼雪喝了一口粥問道。


    梵迦坐在桌邊,神色似有些萎靡,仿佛不願多說話,“吃過了。”


    “昨夜沒睡好?”


    “還好。”


    江燼雪身為魂醫,但魂醫世家曆代也學習尋常醫術,望聞問切,幾乎一眼就能看出來,“你哪裏不舒服?”


    梵迦病怏怏看她一眼,彎著身子,下顎頂著桌麵,不肯說話。


    “藥帶來了麽?”


    梵迦眨了一下眼,就算是應了。


    江燼雪接過梵迦從袖子裏掏出的藥包,打開來再三確認,才托起了他一隻手,那幾乎皮包著骨頭的手指顯得格外修長,覆著一層薄薄的汗。


    他的手腕已經磨得隻剩了白骨,脈絡陷入骨縫中,也難切得準,江燼雪索性伸手探向他脖頸的脈,半晌,突然噗嗤一聲笑了。


    “你這一大早到底吃了多少飯?撐成這樣……讓我說你什麽好?”


    梵迦鬱悶的看了她一眼,微微垂眸。


    江燼雪手一伸,將一顆魂珠送入梵迦口中,笑道:“一會兒我給你包好手腕,你出去跑跑,消消食,以後別吃那麽多,暴飲暴食容易肥,到時候連飛都飛不動,哭都來不及。”


    而就在這時,已從床榻上起身的君鸞辰突然又看不過眼了,陰沉開口道:“他並未傷及神魂。”


    江燼雪替梵迦敷著藥,隨口道了句,“吃著玩不行麽?妖修最喜歡魂醫的神魂,你要不要也來一顆?”


    “魂醫的神魂乃有限之力。”


    江燼雪微微挑眼,“看來你對魂醫還真下過不少功夫,沒錯,魂醫的神魂是有限,補養也不那麽容易,但若是小溪,取一桶水便能斷流,但神魂若如江海……反正我養的妖修,向來都隨便吃。”


    說完,她還又凝了一顆魂珠送入梵迦口中,不說半點兒大話,這些魂珠於她而言不過寥寥點,根本算不上損失。


    更何況,她就不相信,同樣身為妖修的君鸞辰,看著能不饞。


    就算饞了,他必定也拉不下臉來向她討。


    沒別的意思,她就喜歡他眼巴巴看著卻吃不到嘴裏的樣子。


    “主子,江家如今已是沒有是非公斷之地,還是早做打算,不如先離開為好。”梵迦不願看江燼雪與君鸞辰辯駁,他甚至替江燼雪不稀罕什麽家主之位,隻希望她遠離是非,明哲保身。


    “不用離開,這裏好玩得很,一會兒我就再出去轉轉,就那些見了我回頭就溜的族人,我也能有興致玩上幾天。”江燼雪說完,拍了拍梵迦被藥包裹好的手腕,“記著,別碰了水,可能會有點兒疼或是癢,忍著點兒,千萬別撓。”


    “還有件事……”梵迦放下衣袖,頗有點兒難以出口,遲疑著道:“據聽說昨天夜裏,聶瑬軒……懸梁自盡了。”


    江燼雪眸中一冷,挑眉問道:“是我給他綁的繩子麽?”


    梵迦搖了搖頭。


    “是我親手把他掛上去的麽?”


    梵迦再搖頭。


    江燼雪一聳肩,“那與我有什麽關係?頭疼的該是江暮雪,懸梁自盡並非壽終正寢,如今這魂醫世家恐怕人人都想再來瓜分點兒好處,且看她怎麽應付聶家吧。”


    梵迦起身收了碗碟,還是不放心道:“就怕到時候聶家來鬧事,說是主子你剛回來,就逼死了他。”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廢柴魂醫:妖孽邪王,別點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清風流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清風流火並收藏廢柴魂醫:妖孽邪王,別點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