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我的妖使,還是他從三途河界把我帶出來的,損了整整一個境界的修為,算是我欠他的。”江燼雪轉過身,一本正經道。


    說這話是真的,也算是說好話。


    君鸞辰把她從三途河界強行帶出來,她從來沒領情過,這個時候領情……算是妥協?


    畢竟她真的不想每天擔驚受怕,怕梵迦一不小心就被君鸞辰拔光了毛,拆骨入腹。


    說完好話,江燼雪迅速轉移了話題,“你的腳好了?”


    梵迦一雙略顯突兀的大眼睛一瞟,斜看君鸞辰,“隻要沒了鎮魂玄鐵的壓製,我一個近千年的妖修,還怕區區小傷?”


    君鸞辰陰冷的目光幾乎能把江燼雪的後背刺穿,“雕蟲小技。”


    梵迦冷笑一聲,“就算是雕蟲小技,也好過你挾恩以報,無事獻殷勤,你若是機緣巧合進入三途河界,有沒有損去那一個境界的修為,還是兩說。”


    “你大可去試試,再來廢話。”


    “我……”


    “停!”江燼雪突然大喝一聲,看看梵迦,又轉身看向君鸞辰,她真的有點兒不明白,君鸞辰是不是與這整個蘭赦界八字不合?不管跟誰三言兩語都能結成仇。


    如果他真的有病,招人恨這種病……她真的治不了。


    再加上梵迦作為一隻傲嬌的孔雀,素來喜歡與她身邊的妖修相愛相殺……


    “都先別急著吵架,家主的位置是我的跑不了,但那也不是我後院的白菜,想挖就挖。”江燼雪看著仍舊臉色黑沉的君鸞辰,一開口,先支開了梵迦,“我總得先回房落個腳,梵迦,你去替我張羅熱水,我要沐浴。”


    …………


    江燼雪萬萬沒想到,她曾經的院子,竟然還真為她留著。


    雖說魂醫世家有家規,哪怕家人外出不知所蹤,隻要宗廟中的魂燈沒有熄滅,證明人還沒死,宅院就不能換給其他人用。


    可她墜入三途河界近百年,又背了一身罪責,江暮雪口口聲聲說她已形同被逐出魂醫世家,恨不得奪了她姓江的資格,怎會那般好心還給她留著院子?


    她會好心?會為當年的事多少有心虛慚愧?見鬼去吧。


    而君鸞辰也很怪,當然,他腦袋有病,多怪都不奇怪。


    但就在梵迦離開之後,他似乎就不那麽生氣了,而隨著離她的院子越來越近,他臉上的表情就越來越詭異,似乎有點兒隱隱的期待,又有些不懷好意的詭笑,那偶爾眼角惡毒的打量……


    “你是不是又要發病了?這次又是什麽?癲瘋還是癔症?”江燼雪猜測著問道,且分外直爽,“先說好,如果你處心積慮把我從三途河界帶出來,是為了治你一身這樣的毛病……我恐怕真的無能為力,這世間不是什麽病都能治。”


    君鸞辰眉梢一跳,懶得理會她的胡說八道,忽然用一種十足詭異的語調問了句,“你方才說,我?你的?”


    “放心,我沒有高攀你的意思。”江燼雪斷然否定,回手指了指院外一個方向,“如果我不這麽說,很可能你很快,就真的會成為她的。”


    君鸞辰不禁嗤了一聲,“就憑她?”


    可江燼雪麵色帶了幾分認真,並非危言聳聽,“千萬不要小看魂醫世家的禦妖術,你可知天外有天人外人的道理?縱觀整個魂醫世家的記載,不知道有多少傲然於世的妖修,不肯屈服於人,可最終都落在了家主手裏,最起碼要服侍到家主壽盡終老。”


    君鸞辰狂傲斜挑的眼眸染著幾分譏諷,“天外有天?恐怕是以出人意料的無恥,打了那些妖修一個措手不及罷了。”


    “有的時候,無恥卑鄙也是本事。”江燼雪信誓旦旦道,且再好心提醒他一遍,“常言道,淹死的都是會水的,別到時候真落在她手裏……她想怎麽玩就怎麽玩,讓你跪下舔,你都不得不從。”


    “那你的意思是,你在護著我?”


    江燼雪森森打了個寒顫,這樣的形容實在令人毛骨悚然,他憑什麽覺得她會護著他,她隻是不想……


    君鸞辰一臉輕狂,“還是先管好你自己,不要以為區區花言巧語,我就會盡心竭力幫你。”


    好在她真沒打算護著他,江燼雪感到十足慶幸,丟了個白眼給他,“隻要你別再沒完沒了犯病,別給我添亂,就算幫了我大忙。”


    “不識好歹。”


    “彼此彼此。”


    而兩人說話間,已經走到了院子門前,春末時分,院子裏的杏花都開了,紅豔豔的花團錦簇,一支支探出牆頭格外的豔麗招眼。


    以前還沒覺得有什麽,那一院子杏樹是她命人栽的,本的是最大的實惠,春可賞花,夏可納涼,秋可食杏,杏核還可以入藥。


    可如今……


    “沒想到,你還有喜歡紅杏出牆的癖好。”君鸞辰斜眼瞧著她,那張精致如削的俊臉浮現出一種說不出的……愉悅?


    江燼雪拿眼角挑著他,沒好氣道:“沒出到你家去,你羨慕?脫光了站在我麵前,我都沒多看幾眼,你嫉妒?”


    君鸞辰再斜眼,“你敢說沒多看?”


    江燼雪再挑眼角,“有種你再脫一次,試試看我會不會多看?”


    “嘲諷激將,你這叫色&欲熏心。”


    “沒事找茬,你這叫不舉過嘴癮。”


    吵架鬥嘴這種事,江燼雪聽了近百年老不休們講故事,自然當仁不讓。


    講故事最重要的是什麽?是你來我往,針鋒相對,有時候老不休們講得沒詞了,甚至不惜兩兩對罵,反正大家都很無聊。


    那精彩程度,堪比驚天地泣鬼神,什麽廉恥操守矜持統統不見蹤影,甚至說鬥起葷段子,足矣用大開眼界,歎為觀止來形容。


    事實證明,人真的不能活太久,活得太久了,臉麵會變成可有可無的東西。


    然而,一言不合,江燼雪必定口不擇言,必定諷得君鸞辰臉色黑透。


    可這一次,他隻淡淡瞥了她一眼,忽而嗤笑一聲,倒顯得分外……舒爽。


    江燼雪知道有種病,會偏偏喜歡被人罵,甚至喜歡被人鞭打,難道說……?


    可她不打算再問了,再問下去,興許君鸞辰會更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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