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河界,天地渾黃,一望無際的亂石灘,一條蜿蜒長河,將廣闊大地分成了兩半。


    蜿蜒迂回的河邊,蹲著一個身著白裙的女子,正百無聊賴堆著麵前淡黃色的石子,堆房子,堆馬車,再堆兩隻醜不拉幾的神獸。


    可在她麵前不遠卻無比熱鬧,殺戮如火如荼,刀光劍影,殺氣四溢,法術的絢麗光華映得一片斑斕閃爍,勁風掠過如鏡河麵,蕩起陣陣微波。


    幾十個灰衣人將一個男子重重包圍,那一番殊死搏鬥,哪怕豁出性命也要將男子當場斬殺。


    斬殺?江燼雪笑了一下,是送上去一麵倒被屠殺還差不多,那男子身手漂亮得很。


    他手裏沒有刀劍,也沒見他用過什麽法術,麵對一幹死士的殊死圍剿,僅用一雙修長的手,撕他們就跟撕紙一樣。


    雖然看不清楚長相,但在人影攢動的縫隙間,她仍舊看到了他修長勁練的長腿,柔韌緊致的窄腰,健碩有力的臂膀,墨黑的長發飛揚輕擺,及腰發尾屢屢掃過挺翹的臀……


    隻不過,江燼雪有點兒不明白,若問通常打架為什麽要脫上衣,那是因為脫褲子的話,難免有點兒怪怪的。


    可男子那般淩然霸道的身手,不至於被人追殺到剝光了衣服,那他如今一絲不掛的,又是為何?


    難道說……常言道,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打架這種事,也光身子的不怕穿衣服的?


    當然,她並不認識那男子,隻是那麽碰巧,她蹲在這堆石子,他一路被人追殺至此,就地打起來了。


    突然,男子在一片廝殺亂戰中回眸一瞥,正巧與她四目相對。


    那是一雙飛揚著野性的眼睛,劍眉挑峰,眼梢斜長,寒光如隱,淡淡的褐藍瞳色,如瑰麗的寶石,湧動著勾魂攝魄的神采。


    江燼雪低下頭,繼續堆著麵前的石子,堆桌子,堆椅子,再堆個不穿衣服的絕美男子。


    當然,石子堆的,穿不穿衣服,美不美是看不出來了,反正也無聊。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漸漸靜了,灰衣人紛紛慘死異地,飛化成灰,風一吹,連點兒渣都沒留下。


    顯然,那些灰衣人都不是人類,至於是什麽東西……她並不關心。


    可緊接著,男子邁開沉穩的腳步緩緩向江燼雪走來,光裸的腳踩在亂石上,發出沙沙的響聲。


    “站住。”江燼雪突然出聲輕喝,低頭丟了個石子在男子腳邊,“近我三丈方圓內,我不保證你是橫死還是豎死。”


    可男子隻輕笑一聲,邁步悠然,踏入了她的禁地,那一聲輕笑蘊著低沉渾厚,猶如柔軟的羽毛輕擦耳邊。


    他站定在她麵前,光裸的雙腳蜜色修長,骨節分明,矯健有力,聲音再起,音若天籟暮鼓,穩如深潭靜水。


    “魂醫世家前任家主,江燼雪。”


    能夠一言道出她百年前的身份,就絕不會是巧遇,那麽方才男子與數十灰衣人的殊死搏鬥,難不成隻是為了秀身材,秀身手,順道連節操下限也一起秀了?


    江燼雪心底嗤笑一聲,仍舊一本正經堆著麵前的石子,“誰派你來的?”


    男子悠然一笑,“你希望是誰?”


    這個問題很誘人,江燼雪在這三途河界已經遊蕩了近百年,不生不死猶如孤魂,她希望誰還記得她?


    又是誰在幾十年後還能想起她,派了這樣絕美的男子,一絲不掛站在她麵前,seyou這種事,必定居心叵測,如同沁了毒的蜜糖,抹了蜜的匕首,就顯得……更誘人了。


    可究竟是哪個王八蛋,敢這樣擅自揣度她如今的品性?


    要知道,她江燼雪在墜入三途河界之前,還是個中正大氣,不近美色的大家之主。


    但是現如今……


    江燼雪終於緩緩抬起了頭,一雙秀麗的眼眸染著玩味,百無禁忌。


    男子身量高大,修長勻稱,雙腿微分如竹勁立,窄腰緊韌,隨著腹肌深淺起伏向上,闊胸寬肩,強勁有力卻極為順暢,連長發也垂落不住。


    俊臉如削,劍眉飛挑,那雙斜揚的眼眸此刻蘊著深邃的黑,薄唇棱角噙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似邪似野,如狂如魅。


    誠然,當年江燼雪以強大的神魂醫術傲然於整個蘭赦界,有求於她的人如過江之鯽,拿不出稀世珍寶的人,為了求得自己或親人性命,甘願以身相許的絕世俊才也不在少數,眼前這個最為極品。


    但他憑什麽這麽自信?憑什麽覺得,一絲不掛站在這裏,是絕佳的出場方式?


    有道是猶抱琵琶半遮麵,半遮半露才更誘人,矜持才是seyou的極境……


    難道說……他以為她江燼雪在這三途河界遊蕩,已經近百年沒見過正經男人,連脫衣服的過程都替她省了?


    “看夠了麽?”男子劍眉微挑,竟然染了絲絲不悅。


    她還沒嫌他辣眼睛呢!


    江燼雪索性大大方方將男子從頭到腳再掃一遍,一樣挑眉,“沒看夠你有東西拿來遮麽?”


    “跟我走。”


    這就當是已經seyou成功了?可以對她呼來喝去了?


    江燼雪緩緩站起身來,撣了撣片塵未染的裙角,抱著雙臂,傲然問道:“看來,沒有所謂高人教過你seyou的門道,那就是說,你是自己送上門的,有求於我?”


    男子眉梢微微一跳,嗤了一聲,“誰稀罕seyou你。”


    難道說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就讓她這麽幹看著吃不到,反而更誘人?


    可惜,她從來不做上鉤的魚。


    “反正你也沒成功,我就不計較你辣我眼睛了,如果你覺得看你幾眼就得跟你走……你自己上一邊傻笑去吧,恕不奉陪。”說完,江燼雪施施然的一轉身。


    “站住。”不出她所料,男子果然不會輕易放她走,本就沉著的臉又陰了幾分,“別不識好歹,我此番是舍了一個境界的修為進入三途河界救你,否則,就這片不生不死之地,你恐怕再遊蕩千萬年,也未必出得去。”


    江燼雪詫異挑了一邊眉,“一個境界的修為?我不過離開不到百年,天道開恩了?修為這麽不值錢了?”


    “你……”男子被氣得一時語塞,卻又根本不想解釋她的謬論,微微咬牙道:“我奉勸你放聰明些,是隨我離開這裏重歸三千界,還是繼續留在這一界囚籠,你當真不知該如何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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