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少、人又好?”三丫偏了偏頭,並沒有多猶豫就給出了結果,“姐姐說得是醜牛家嗎?”


    “醜牛?”容曉曉記得這個人。


    第一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河麵上漂浮著一個小腦袋,這要是遇到膽小的人,怕是晚上都會做噩夢。


    更是把接他們的羅旺急得跳腳。


    當時確實聽羅旺提起過,醜牛家隻有一個瞎眼的奶奶,兩祖孫過得十分艱難。


    三丫跨出門檻,朝著陳嬸子離開的方向指了指,“醜牛就住在我們家隔壁哦,他和奶奶一塊住。”


    容曉曉望過去,沒多久眼前就是一亮。


    這個地勢是真的好。


    大隊的地勢並不是太平,起起伏伏,走著走著就是上坡下坡。


    醜牛家的屋子正好處在一處上坡。


    和三丫家以及另外一家並在一個三角形上,醜牛家正好在三角形的夾角處,而兩側是上坡,下方是河流。


    也就是說,醜牛家的後方不但沒人能經過,還能站在高處俯視周邊的環境。


    真的是一個隱秘性很好的地方。


    容曉曉沉思著。


    她不可能一直住在知青屋,想要搬出去還得另外找房子。


    找房子的途徑有兩點,一個自己花錢蓋、一個住進本地人家中。


    前者方便很多,但她完全沒考慮過。


    自己蓋房大隊裏肯定樂意。


    本來知青就不夠住,如果她能分擔一下那更好,再來房子蓋在大隊裏,以後真的有回城的機會,房子肯定帶不走,最後還是歸大隊所有。


    這點容曉曉倒沒覺得有什麽。


    但現在的她舍不得花錢。


    蓋個房子,就算很普通的一居室也得大幾十塊錢。


    把這麽多錢花在住上真的沒必要。


    最少現在她是舍不得。


    所以,容曉曉將主意打在了後者。


    找一處人口少、人又好的家裏居住。


    花點月租租一間房,或許日常中還是有些不方便,但總比知青屋的大通鋪強。


    大隊裏大部分的人家都擠得滿滿當當,不過也有一小部分的家中有空房,想來也是願意租出去。


    有空房是一點,更重要的是人品性不錯。


    不然住進去後一堆麻煩事,她也不樂意看到。


    容曉曉撓了撓額頭,發現自己真的很忙。


    得解決住宿、得解決幹活的事,還得打聽容家的情況,看看要不要認親。


    一樣接著一樣,還不能慢慢來。


    尤其是幹活。


    拔草對於大隊裏的人算是很輕鬆的活。


    但對於她來講,可真不輕鬆。


    從沒有幹過活,再加上她自認是一個很懶惰的性子,真不適應。


    反過來說,哪怕她能自給自足也不可能真的什麽都不做。


    就算大隊長同意,萬一有個眼紅的人一狀告到城裏,那肯定就是大錯,祖國送她來支援農家,可不是來這裏享福。


    所以,活必須得做。


    但做什麽活,就可以好好計劃計劃。


    “醜牛奶奶人很好,她還教過我編草帽。”三丫昂著腦袋,“我過幾日做好了給姐姐送一頂,你正好換著戴。”


    容曉曉輕笑著,領了她的情,“那就先謝謝了。”


    三樣挺起胸脯,“不客氣。”


    這時,陳嬸子從醜牛家走出來,對著屋裏麵揮手:“老姐姐別送了,等會我過來找你說說話。”


    等說完,看到站在道口的兩人,她加快速度上前,“怎麽等在這裏?容知青你看看這四頂竹帽怎麽樣?”


    容曉曉接過來細細檢查,“挺不錯。”


    “是吧?別看醜牛奶眼睛瞎,但她幹起活來一點都不馬虎。”到底是年長的人,這話就忍不住多了些,陳嬸子同情道:“就是命苦了點,這輩子就沒順暢過,早早喪夫,好不容易把兒子拉扯長大,還去當了兵,一個月能拿到不少津貼,眼瞅著日子越來越好,結果……”


    容曉曉好奇,“結果怎麽了?”


    “誰也不知道怎麽了,醜牛爹突然沒了消息。”陳嬸子歎氣,“部隊裏就寄回來一筆錢,什麽消息都沒,都猜是戰死了,他媳婦等了一年沒任何音訊,帶著家裏的錢偷跑回娘家,家裏現在就隻剩下一個瞎眼的婆子和八歲的孫子,兩祖孫相依為命,日子過得苦哦。”


    容曉曉有些詫異,“拿著錢就跑了,大隊不管嗎?”


    她以為這種事大隊都會撐撐腰。


    “哪會不管?當時這件事鬧得特別凶。”陳嬸子也有些奇怪,“可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沒了下文。”


    她揮手讓三丫回家,又左右看了看,才小聲道:“我猜是因為醜牛,說不準是醜牛媽以帶著醜牛改嫁的事來威脅,容家現在就這麽一根獨苗,醜牛奶哪會同意?”


    容曉曉眸子微挑,“容家?醜牛姓容?”


    “對嘛。”陳嬸子笑了笑,“和容知青一個姓,指不準百年前你們倆是一家。”


    容曉曉輕笑著。


    還真別說,當聽到醜牛姓容的時候,她就有想過會不會是一家。


    不過算算年齡的話對不上。


    爸曾說過,他走失之前自己的爸和哥姐都還活著。


    也一直抱著希望,想著他們還在的話會不會回到紅山村。


    下鄉時還將這些人大概的情況說了說,希望她能找一找。


    隻是就她所知道的大伯要比爸和二姑大上不少,應該不會有一個才八歲大的孫子。


    二姑的年齡對的上,但姓氏不對。


    至於是不是遠方親戚那就另說。


    其實想找很容易,直接把爸的名字往大隊裏一說,有認識的自然會來認一認。


    但那樣太被動了。


    她更喜歡把所有事都打探清楚,然後再做打算。


    接著閑聊幾句,容曉曉又問道:“嬸子,你知不知道誰家還有棉花?我想著提前準備一些物件過冬。”


    “你想要多少?”陳嬸子問。


    “我這邊想準備一床被褥和棉衣棉褲。”容曉曉如實說。


    家裏是給她準備了,但早就聽聞東北的冬季有多冷,她覺得有必要再多備一點,“不止我,和我一起來的知青也想換一些。”


    “我家有一些肯定不夠你們用,這樣,我今天去問問其他人,明天去知青屋那邊回你消息。”陳嬸子直接包攬過來。


    約定好後,容曉曉便拿著竹帽回知青屋。


    還沒走進院子,就聽到幾人在抱怨著,尤其是焦港的聲音最大,“我不行了,我真不行了,下午還得再幹幾個小時,我真會廢。”


    賀家寶好笑著安撫,“習慣就好了。”


    焦港痛苦哀嚎,整個人癱在椅子裏無力動彈。


    容曉曉將竹帽一個個分了去,“八分錢一頂,你們瞧瞧怎麽樣。”


    沒人覺得不好,這竹帽一戴能遮不少太陽,誰會不喜歡?


    一個個起身去拿錢,到底不是幹活的人,走起路來都有些僵硬。


    楊娟此時正看他們的笑話,聽著他們的訴苦看著他們累到雙腿打顫,嘴角的幅度是越來越深。


    不過,當她看到如同沒事人的容曉曉時,她不由納悶道:“你不累嗎?”


    “累?”容曉曉咂巴咂巴嘴,“身體不累,嘴巴倒是有點幹。”


    她決定下午帶著水壺去,幹了就喝一口。


    “怎麽會?”楊娟瞧著她輕輕鬆鬆的樣子就不滿,當年她剛來紅山大隊,可是吃了不少苦頭,都是下鄉的知青,憑什麽別人比她輕鬆?


    她帶著懷疑的神色,“難不成你偷懶了?”


    容曉曉看著她,“你是記分員?”


    楊娟下意識回,“當然不是。”


    容曉曉哼聲,“那你管我有沒有偷懶?”


    說完,撿起兩指粗的木棍,稍稍用力直接折斷,然後頭也不回的回了屋子。


    “……”楊娟瞧著,哪裏還敢說什麽。


    這分明就是嚇唬她啊!


    見人進了屋子,不敢大聲隻敢小聲嘀咕著,“裝什麽裝,能偷懶偷一時,我就不信她能一直偷懶。”


    然而,楊娟錯了。


    等下午上工的時候,她特意繞了路想看看容曉曉偷懶會不會被抓住,最好直接扣上幾分,看她還能不能裝。


    結果剛過去,就見盯梢的小隊長將她拉住,還帶到一旁說話。


    怎麽回事,就光說話不幹活嗎?


    實在是太過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完全忘記自己要去上工了。


    “你你,怎麽還不去上工?”楊娟愣神的時候旁邊傳來一聲叫喊,那人拿著紙筆記下,“都已經到了上工時間還不過去,扣分!”


    “???”楊娟頓時傻眼。


    她她她……怎麽扣分的變成她了?


    這不公平,憑什麽容曉曉就能光說話不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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