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會主席辦公室陷入了死亡一般的凝滯和寂靜,地麵上散落著的紙片無風被吹起,如紛飛的雪。


    眼看失去意識的時南絮就要往後倒下去,沈若伸手接住了她將人擁入懷中,他眼簾低垂,看著懷中雙眼緊閉的少女。


    熟悉的五官和麵容,無論過去了多久,她依舊是那個細心柔軟的姑娘。


    不知道看了多久,沈若用修長的手指細細理好時南絮額前的碎發,像是抱著洋娃娃一般摟著她,然後低下頭輕輕地抵上了她的額頭,眼睫微闔,唇角彎起了輕淺的弧度,卻覺得酸澀異常。


    時至今日,他依舊忘不了初遇她時的場景。


    彼時皆是青澀年少時,舞蹈教室裏陽光明媚,站在中央的少女仰起頭,修長白皙的脖頸如天鵝頸一般,勻稱的雙臂緩緩舒展,就連指尖都泛著光。


    一個弧度圓滿的轉身,他就這麽撞進了那雙澄澈閃爍著細碎星芒的眼眸。


    而見到不認識的人看自己跳舞,時南絮也沒有露出什麽生氣惱怒的神色,反而是眉眼彎彎地抿唇笑了起來。


    女孩脆生生動聽的嗓音隔著玻璃闖入耳中。


    “我跳得好看嗎?”


    人生若隻如初見,也不過如此了。


    沈若同樣記得她最後一場舞台演出。


    少女病發,在舞蹈和音樂都抵達高潮之際,陡然如同四肢失去絲線牽引的人偶倒在地麵上,聚光燈打在她身上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台上空無一人,台下竊竊私語。


    如黑白默片一般,令人窒息的死寂。


    冰涼的五指穿過時南絮如綢緞般烏黑柔順的長發,沈若驀地笑了一下,自己或許早就瘋了。


    他所想看到的,是她能夠永遠耀眼地出現在舞台上。


    風中飄散的紙片越來越多,而上麵印著的字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不見了。


    沈若神情平靜地看了一會,伸出手捏住了飛起來的兩張薄薄的紙張。


    上麵的字跡已經褪到隻剩一行了。


    籃球隊訓練時間表、摩托賽車活動


    無數個巧合,無數個相遇,既定的路線無形中交匯形成中心點,便能突破圓圈的禁錮。


    目光隨意掠過那幾l個字,沈若笑了笑,他鬆開了手指,化為空白一片的紙張瞬間飛入狂風中,再也尋不到蹤影。


    昏迷期間的時南絮眉頭緊緊地蹙在一起,往沈若溫暖的懷抱裏縮了縮,手指緊緊地攥著他製服外套上的銅質紐扣,指尖因為過於用力都泛白了。


    因為即使在昏迷中,時南絮都能感受到腦中源源不斷傳來的混亂感和刺痛,讓她快要崩潰了。


    她不知道為什麽,總隱約感覺過往刻意忽略的所有情感如潮水一般洶湧而來,將她徹頭徹尾地淹沒,直到無法呼吸。


    [世界數據出現異常,迭代重合中記憶數據封鎖失敗]


    [記憶數據崩壞


    重組中,請稍等重組替換完畢。]


    “來,跟我一起念,畢業快樂——”


    是清潤溫柔的嗓音。


    隨著相機發出哢擦一聲響,女孩的身影留在了相紙上。


    穿著校園製服裙的少女提著書包,站在磚紅色的牆邊,牆上翠綠的爬山虎映照著細碎的日光樹影,大概是日光有些刺目,她正朝著鏡頭眯著月牙兒般彎彎的眼睛微笑。


    拍完照後,拿著攝像機的高挑身影連忙上前,給牆邊的女孩打傘,生怕將她曬到了。


    畫麵很快如雲煙般消散,時南絮腦中被各式各樣的人聲充斥著。


    “那個破大學有什麽好的,你一定要離媽媽這麽遠嗎?你知不知道媽媽就隻有你了?!”女人崩潰尖銳的哭叫聲,夾雜著各種東西摔落在地的聲響。


    “同學們,作為校長,我由衷地希望你們能在這裏享受你們自己,玩得開心,結交朋友,請保持健康。”是年長者慈祥平和的嗓音。


    “入學快樂!”


    “絮絮,醒醒,到研究所會議大廳了。”


    一聲輕柔低啞的呼喚穿過重重疊加在一起的迷霧,喚醒了靠著車窗沉沉睡去的時南絮。


    時南絮倏然睜開雙眸,茫然地盯著車窗上蜿蜒而下的水痕,然後緩緩坐直身體。


    車外好像在下雨,她側首去看喚醒自己的人是誰,卻是愣了一下。


    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麵容清俊,西裝革履,正神情溫柔地看著自己。


    雖然輪廓線條變得淩厲了許多,但時南絮還是能從對方的眉眼依稀辨別出是什麽人。


    “沈學長?”時南絮眉頭蹙了一下,輕聲呼喚對方。


    沈若眸中倒映出時南絮剛睡醒起來還迷糊的模樣,他不由得抿出輕笑了一下,伸手理了理她蹭得有些淩亂的發絲,說話時的嗓音低啞,“怎麽睡一覺不認識我了?”


    他給時南絮理發絲的動作看起來很是熟稔,就像是曾經做過無數遍一樣。


    紛亂的記憶緩緩回籠,時南絮抬手按住了沈若修長微涼的手指,用臉貼近了他的掌心,眉眼低垂,悄悄地吸了口氣。


    她可能真的是睡懵了,剛剛一覺醒來居然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幾l年前她順利地畢業,考入了大學,按照劇情綱要的任務點很順利地在大學期間和沈若進入了曖昧情侶的發展階段。


    至於天才瘋批boss葉望瑜,則在參加完比賽後一路跳級成為了大學裏最年輕的研究組長,雖然可能很多組員都要比他大,但還是會尊稱葉望瑜為葉組長或者葉老師。


    而配角攻林家雙胞胎也在學校裏。


    隻是時南絮有點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被調到葉望瑜的研究組裏。


    時南絮總覺得自己腦中這段毫無差錯的記憶有種詭異難言的違和感,甚至在她梳理記憶的時候就跟放電影一般,完全沒有代入感。


    “係統,我的記憶是不是出問題了,你幫我篩查一遍。()”


    ≈ldo;?()_[(()”


    沈若眼角眉梢皆帶著笑意,煞有其事地抬手看了眼手表顯示的時間,“距離你的學術研討會隻有十五分鍾了。”


    現在大概是臨近傍晚,車內的光線有些昏沉,清脆的雨聲合著對方低啞溫柔的嗓音,無聲地蔓延開如糖漿般的粘稠感。


    時南絮看出了他眸中的戲謔調侃之色,耳尖不自覺地紅了,立馬撒手撇開了他骨節分明的手,拉開車門就想要出去,卻被對方按住了。


    “這麽著急忙慌的,是打算把自己淋成落湯雞嗎?”說著沈若拿著傘下了車,走到副駕駛的位置打開車門,還做了個紳士的邀請手勢,垂眸笑著對時南絮說:“很樂意為時小姐效勞。”


    時南絮握住他的手,下了車。


    兩人並肩往會議廳大門的方向走,這段距離不長。


    雨滴打在傘麵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很有規律。


    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站在時南絮身邊的沈若驀地發出了一聲輕笑。


    時南絮側眸去看他,“你笑什麽?”


    沈若抿唇笑著說道:“想起來之前在你家樓下的時候,不知道是哪隻淘氣的小貓把我的傘給打飛了,要我陪她一起淋雨。”


    時南絮自然是記得這件事的,聞言用柔軟的指尖撓了撓他的掌心,像小貓爪子似的。


    “學長不願意嗎?”


    尾音細柔,習慣性地微微上揚,像是在撒嬌。


    沈若目光穿過雨幕,仿佛能看到那年那景,他聲音驀地輕了幾l分,混雜在雨聲中,“當然願意了。”


    無論做什麽,是什麽樣的代價,他都願意。


    時南絮進會議廳的時候,沈若就這麽撐著傘立於雨幕中,掛著溫柔的淺笑,看著少女朝自己招手然後轉身進去的背影。


    看了片刻,沈若臉上的笑意消散得一幹二淨,他轉過身走進了煙塵雨水中,孤身一人。


    時南絮找了一圈才找到組員座位席,誰知剛坐下就發現坐在自己旁邊的是老熟人周逸星。


    聽到身邊的動靜,正在闔眼小憩一會的周逸星睜開了雙眼,在看到時南絮的時候,那雙黯淡無光的眼眸才多了幾l分亮色,“絮絮!”


    時南絮在看到周逸星整個人狀態的時候,都驚了一下,總覺得有些難以將眼前這個憂鬱俊朗的人,和記憶中總是陽光活潑的小狗少年對上號,他俊秀的眉眼間都是難掩的哀傷和倦色。


    見到他這番模樣,時南絮下意識地翻了翻劇情綱要,才恍然明白周逸星憔悴如此的模樣。


    現在的劇情估計已經推進到葉望瑜和周逸星真假少爺糾葛的地方了。


    時南絮本想像以前一樣安慰對方幾l句,但是想到自己和葉望瑜的糾葛,她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然後緩緩收回,最後隻是笑得溫柔禮貌地回應了周逸星,“逸星,老師來了嗎?”


    眸中難掩失落之色的周逸星看了眼女孩身後闊步而來的頎長身影,點了點頭,指了指時南絮的身後。


    “葉老師來了,就在那。”


    時南絮轉過頭看去,就看到了那個被一群研究員簇擁著的白色身影,他大概是剛從實驗室裏出來,白色的實驗服都還沒來得及脫下,所幸裏麵穿著的是正裝。


    隻是在看到葉望瑜麵容的時候,時南絮的眸光停在了他眼尾。


    她不由得有些疑惑,是她記錯了嗎?


    葉望瑜的眼尾什麽時候多了一顆痣?


    但那顆痣卻一點都不顯得豔氣,合著他那雙弧度冷厲的眼眸,更顯銳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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