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到你了。”


    還未等時南絮思索出如何掙脫腳腕上纏著的蓮莖,坐於她對麵的玄塵已經開口了,空曠的紫竹林間都回蕩著他清亮的嗓音,幾乎給她一種聆聽佛音的錯覺。


    但是眼前這位前輩很顯然不可能會是佛修。


    因為劇情綱要裏道宗的弟子們都管佛修為禿驢,所以可見佛修都是光頭沒有頭發的。


    而坐於自己對麵的前輩紺青色的長發未束,就這般隨意地披散在肩頭,反倒有幾分道宗修士的閑散隨意氣質。


    玄塵手執墨玉棋子落下了一子,時南絮隻好放下裙擺,暫時先不理會腳腕上的莖條,從紫砂缽中取出一枚白玉棋子,斟酌著放下。


    她棋藝算不得多麽高深,但與常人對弈還是足矣的。


    但很顯然,和時南絮對弈的玄塵不是常人。


    幾下落子,就已經將時南絮這邊的白棋攻得潰不成軍。


    時南絮小心翼翼地抬眼打量了一眼,前輩暗綠色的眼眸如同墨綠色的玉石般,依舊是平淡的神情,可見並沒有察覺她這邊的異樣。


    她一時間也不好說些什麽,隻好強裝鎮定。


    裙裾間隱沒的蓮花莖條似是發現了時南絮的忍耐,愈發得寸進尺了起來,一圈圈纏繞在腳腕上緩緩收緊。


    時南絮的足尖都繃緊了,腰身卻挺直著不敢動彈。


    因為心神都集中在這作亂的蓮莖上,所以它就是一點點的動靜,時南絮都能夠清晰感知到。


    這蓮花莖條似乎和尋常的蓮莖有些不同,平常的蓮莖都有細而粗糙的毫毛,但是這靈境中的蓮莖卻是光滑的,並不紮人。


    在蓮莖摩挲過肌膚和羅襪兩者中的間隙時,時南絮倏地攥緊了裙擺。


    碧綠色的莖條化作小鉤子,摩挲著褪下了鞋履和素白的羅襪。


    時南絮感覺腳腕間格外的癢,被蓮條觸碰到的肌膚都泛起了一陣溫熱,絲絲縷縷的,有如無形的絲線蔓延開然後攀附纏繞而上。


    這讓時南絮感覺更加難熬了,眼尾都被這作亂的植物給欺得有些泛紅。


    她終究是忍不住了,濕潤的眼眸抬起看向玄塵,“前輩有東西”


    正專注於棋盤布局的玄塵聞言抬首看她,在看到她微紅的眼尾和那眸子蒙上的霧氣時愣了片刻,隨即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一雙雪白如玉的足闖入了他平靜如深潭的眼中,圓潤剔透的足尖透著粉意,而她雪色的腳腕上正纏繞著幾縷青色的蓮莖。


    有如深潭般的眸子裏無聲地漾起了幾分波瀾。


    “抱歉,它似乎很喜歡你。”


    玄塵這才明白她方才說的有東西是何意,盤桓在時南絮腳腕上的蓮莖倏地收了回來,乖順地藏入了他的袖中。


    “你是水靈根嗎?”察覺到蓮莖上殘留的靈力氣息,玄塵忽而問了時南絮一句。


    時南絮瑩白的耳垂都已經染上了粉意,猶如剛綻開的菡萏,聞言垂首輕聲應了。


    玄塵放出了手中的蓮莖,蜿蜒著送到了時南絮的手邊,溫聲道:“不必懼怕,它親近你想來是受你水靈根氣息的吸引。”


    “想摸摸它嗎?”


    不知是何緣故,方才作亂的蓮莖現在安分地待在時南絮的手心裏,還漸漸生出了淺粉色的花苞。


    花苞的外瓣光滑,觸及指尖的時候有些涼。


    時南絮看著手心裏乖巧可愛的蓮花花苞,一時間竟有些忘記了方才這蓮莖有多麽不聽話,好奇地用指尖戳了戳花苞尖。


    玄塵一直靜靜地看著時南絮他掌中蓮花花苞的互動。


    卻因為她方才的觸碰,他險些壓製不住自己並不平穩的氣息,一聲低喘被悶在了喉間,很輕的一聲以至於時南絮並沒有聽到。


    淡金色的光芒乍現,原本還未開放的花苞竟一息之間綻放開,淺粉的花瓣輕晃間還沾染著晶瑩剔透的露珠,是時南絮的靈力凝結而成的,這蓮花綻開興許也與她純淨到無半分雜質的靈息有關。


    時南絮正驚異於掌心蓮花的綻開,是以並未注意到玄塵暗綠眼眸中一閃而過的異光。


    再等她回過神時,才發現紫竹林原本雲淡風輕的天幕暗了下來,不過幾個呼吸間就變作了如墨般的漆黑,黑得仿佛要滴下墨一般,壓得人幾乎難以呼吸。


    掌中的蓮花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了。


    時南絮抬眸去看玄塵,卻發現他眼眸緊閉,秀氣的眉頭緊蹙。


    這靈境風雲變化都是受靈境主人神識所控,所以時南絮隻能看著這些變化卻有些無能為力,而且這位前輩明顯修為不知要高出她多少,時南絮更不可能左右他的靈境。


    再睜眼看去,原本歲月靜好的紫竹林已經變了模樣。


    時南絮愣住了。


    這位前輩究竟經曆過什麽?能有如此深重的心魔。


    黑眸倒映出靈境中的景致,說是人間煉獄都不為過。


    四周都是呼嘯而過的黑影鬼麵,不時發出來尖利的笑聲,時南絮知道這些東西大概是玉簡所說的怨靈魔氣凝結而成的東西。


    被汩汩鮮血染成血紅一片的大地上四散著修士的軀幹殘肢,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而且還有不見人形的魔物趴在這些修士的殘肢上啃食著所剩無幾的靈力和血肉。


    方才還一襲素衣靜坐陪著時南絮下棋的青年坐於屍山血海中,眉心的朱砂記散發著泛紅的光澤。


    他似乎就坐在陣眼中,以自身為陣眼強硬壓製著逃竄的魔物。


    時南絮隱約感覺,這似乎就是玉簡中記載的百年前的平定封魔之戰。


    玉簡中的記錄並不詳細,隻是大約記載了陣亡的修士數量和一些能夠尋到的名錄玉牌。


    至於那些沒有錄入名字而死的修士,又不知有多少了。


    就在時南絮思索之際,玄塵睜開了雙眼。


    原本暗綠色的眸子竟然變成蒼青色,裏麵盛滿的竟是令人心驚的殺意,抬手將入魔了的修士碾作碎段。


    時南絮並沒有意識到在她觀察時,絲絲縷縷墨色的心魔氣息悄無聲息地沒入了她的指尖。


    場景似水麵般扭曲了幾下,恍惚間,時南絮發現自己似是回到了那間慘白的病房,靜靜地旁觀著自己。


    病床上的少女形銷骨立,早就不成人的樣子了,咳嗽間都是刺鼻的血腥氣。


    她偶爾會走下病床,站在窗前往外看。


    住院樓下麵是一個小公園,裏麵有許多康複了的孩子們玩耍,時而傳出歡聲笑語。


    時南絮看到了少女的臉上流露出了羨慕之色。


    但很快她這難得能夠動彈的能力都沒有了,躺在病床上苟延殘喘,被病痛折磨到難以言語。


    新的父親並未來看過她,母親起初常來,但後麵來的次數也少了。


    大概也是看多了有些不耐罷,可既然不耐了,為何還要給她插各種管子留下她呢?


    後來母親來了,跟她說她將要有一個妹妹。


    時南絮想她大抵是被拋棄了的,所以需要有一個健康的孩子代替她。


    耳畔突然傳來了一道溫柔的嗓音。


    “去吧,隻要做了,你就能夠解脫了。”


    時南絮緩緩走了過去,歎了口氣,清晰地看到了少女眼眸中倒映出的自己身影。


    她徐徐抬手拂去了自己眼尾的淚,按上了那半透明的管子。


    其實,她隻是想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能夠和旁的人一樣活潑地活著就足夠了。


    與此同時,靈境中的時南絮不知何時墜入了一處寒冷的深潭,並且不斷下沉著,雙眼緊閉。


    盤腿坐於潭邊的玄塵驀地睜開了雙眼,潭中幻化出無數根蓮莖,將不斷下沉的時南絮直接托出水麵。


    玄塵看著她眉宇間若隱若現的黑色氣息,不由得歎了一聲。


    倒是他的心魔拖累了這位姑娘,他修長的指尖點上了時南絮的眉心。


    金光沒入了時南絮的眉心,原本還在恍惚狀態的時南絮頓時覺得靈台一片清明。


    “倒不知你心魔如此深重。”


    意識模糊間,時南絮似是聽到了一聲震耳欲聾的鍾鳴,回蕩在她的腦海中,整個人都清醒了。


    清醒過來的時南絮這才發現自己居然是枕在這位前輩的膝上,原本如煉獄般的靈境又變回了靜謐安然的紫竹林,仿佛她剛剛看到的隻是錯覺。


    時南絮倏地坐起身,歉疚道:“前輩”


    “無妨,是我拖累了你。”


    玄塵眉眼溫和地看著她,手上竟是剝開了一隻蓮蓬,將幾枚剛剝好的蓮子放在了時南絮的手心。


    “神識靈境中的東西雖然並不能吃到,但也對你的神識有些益處。”


    時南絮接過蓮子,咬開一顆。


    溫和的靈氣瞬間彌漫開來,還伴隨著清脆的口感,蓮心也不是苦澀的。


    待到時南絮將手中的蓮子全數吃完了,玄塵拉過她的手,手上結了個印,金色的印記就消失在了她的手腕間。


    “你該走了。”


    “他日若是有緣,或許能見。”


    還未等時南絮說些什麽,眼前就生出了厚重的白霧,那嗓音自天邊悠悠傳來,有如梵音誦經一般。


    榻上盤腿坐著的時南絮從入定中蘇醒後,還有些發愣。


    她感覺自己似乎已經有些不記得入定之後都發生了些什麽,隻能隱約記得自己大概是遇上了一位性格雖然疏冷但卻待人溫和的大能修士。


    離開前,他好像還在自己手腕上留下了什麽。


    時南絮打量了自己的手腕半晌,也沒能看出來什麽端倪。


    突然想起來什麽的時南絮連忙下榻,打開窗戶看看天色和時辰。


    已經接近卯時了。


    昨日師尊才檢查過她的劍法和修為,若是今日再遲到,隻怕是會被他好好收拾一頓。


    時南絮抽出雲鴻劍,就消失在了雲端,直奔踏雲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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