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殿中,連氣氛都靜默了一刻。


    晏秋將靈台中叫囂翻滾大罵著他的碧色小龍直接強硬地壓入了沉睡,才睜眼,映入眼簾的就是渾身都濕透了的時南絮。


    而自己的真身已經顯露出來,正將人纏了個嚴嚴實實,纖長的龍須還纏繞在她纖細的手腕上。


    雪色的冰霧散去,高挑的人影就代替了龍形。


    時南絮本來正在回憶腦子裏的功法,準備掐訣用靈力烘幹身上的衣裙,誰知一抬眸就發現很明顯已經換了個人,換回了前幾日那個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的師尊。


    指尖一抖,法決竟然掐錯了,自指尖指引出一道水流直愣愣地朝著晏秋的臉飛濺而去。


    覆水難收這個詞,時南絮此刻可謂是體會到了。


    由於怕傷著時南絮,所以她在的時候,晏秋都會收起護體靈力,於是這道水流就這麽噴了他一臉。


    眼見著晶瑩剔透的水珠,順著晏秋纖長的眼睫和高挺的鼻尖滾落,一路蜿蜒而下滑過了他緊抿的薄唇。


    竟然像是為他這張疏冷淡漠的臉添上了點難以言喻的豔色。


    很顯然,毫不設防的晏秋身懷化神期的修為,自然也是第一回被一名小小的築基期修士弄得這般狼狽,清俊的麵容上盡是水色。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的時南絮幾乎是顫抖著瞬間收回了手,欲蓋彌彰地下意識將作亂的手藏到了身後。


    “師尊,徒兒不是有意的!”


    還未等晏秋說什麽,時南絮就先一步開口道歉。


    瑩白的臉上已盡是緋紅之色。


    清涼的水流濺在臉上的時候,晏秋怔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是自己十餘年前收的徒弟所為。


    但他並未生出怪罪之意。


    晏秋麵無表情地看著腦海中紛亂的畫麵。


    他一直都知曉自己體內另一個龍格的存在,隻是從未在意,那條龍知分寸,隻會在碧海峰自己的殿中時而跑出來。


    以往兩人的記憶並不相通,但此刻晏秋能夠清晰地感知到那條龍的回憶與自己相通了。


    於是晏秋看到了自己方才是如何逾矩地用本體龍身,將自己性子一樣清冷的首席大弟子纏得密不透風,甚至不知廉恥地親昵。


    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有傷風化。


    因為觸碰龍角此為,在龍族分明是隻有伴侶可以做。


    但很顯然自己的弟子時南絮並不知道這些。


    那家夥實在是麻煩。


    他本就不知該如何與自己這個十餘年見麵屈指可數的徒弟相處,那家夥更是將局麵弄得更加一團糟了。


    晏秋心底微歎,用靈力拂去了臉上的水珠,順帶著烘幹了時南絮濕透的衣裙,嗓音清冷,“無妨,是那家夥的錯,為師並未怪罪你,不必如此多禮。”


    “你且去修煉罷,過些時日宗內有劍法比試。”


    話音落下,又是幾本刻錄了劍法的玉簡送到了時南絮的手心。


    時南絮隻好先將這些玉簡收進納戒裏。


    送完劍法的晏秋已經轉身拂袖離開,準備前去閉關。


    時南絮看到他這完全忘記了方才答應要收徒的模樣,心下一急,身體已經快思緒一步上前,伸手牽住了那片素白的衣袖。


    眼前人墨發未束,袖擺繡著翠色的竹葉紋。


    察覺到袖口傳來的拉扯感,晏秋停住了離開的腳步轉身,垂眼看向拉住了他袖擺的時南絮。


    少女的手指纖長白皙,柔嫩的不像一位劍修該有的手。


    晏秋看著牽著自己袖擺的手,心中想著的卻是,看來自己這位徒弟根骨確實羸弱,連原本應布滿劍繭的手都是纖塵不染。


    看來往後需得多督促著她些。


    他身為長雲劍宗的鎮宗長老自然是她身後最為堅硬的後盾,但往後修行路途漫漫,他不可能常在她身畔。


    時南絮能夠感受到晏秋落在自己身上涼如雪的目光,但是如果不提醒他收徒,萬一劇情線又崩壞了怎麽辦?


    她倒是個無足輕重的配角,但那個配角攻不一樣啊,他可是關乎著晏秋和那個主角攻和尚感情發展的主要一環,若是配角攻師弟沒了,這個世界的劇情還如何好好發展下去。


    “師尊,你方才答應徒兒說是要收一位師弟。”


    時南絮思量了片刻,最終還是出聲提醒了他。


    晏秋自然記得方才她坐在自己的龍尾上,孤寂落寞的神情。


    這碧海峰孤寂,對她這樣尚還不知事的年紀來說,確實是冷了些。


    為她找一個師弟作伴也無妨。


    “為師記得。”


    淡淡的四個字。


    也不知晏秋是說記得給時南絮找個師弟的事,還是記得方才自己是如何用龍身纏繞的事。


    時南絮本來都做好了要被晏秋訓責的準備,卻沒想到他冷冷開口,卻是應下了,有些意外地仰首看他。


    意識到他應允了。


    時南絮不由得抿出了一個淺淡的笑,鬆開了手上拉著的袖子,“謝過師尊,那徒兒便先行退下了。”


    晏秋垂眸看了眼她清麗的麵容上有如細雪化開的笑意,微微頷首。


    大殿厚重的門扉無聲開啟了,顯出窗外紛飛的雪。


    立於殿中的晏秋看向門外的雪色,眼簾微垂,看著那道窈窕的身影雀躍地邁過門檻,正要融入漫天的雪色時,冷聲道:“往後每日晨間卯時前去踏雲巔候著。”


    在時南絮放下心來抬腿將要離開的時候,就聽到身後傳來這麽一聲吩咐,頓時覺得眼前的雪都變作了黑色。


    她當然知道去踏雲巔是去幹什麽。


    那是劍宗真傳弟子修煉的地方,而且身為晏秋的首席弟子,還有獨一塊最高的地方修煉。


    而如今晏秋開口就是吩咐她去踏雲巔等著他,自然是要親力親為地指導自己修煉了。


    以他這般冷清的性子,教導嚴苛的程度,時南絮覺得隻會比上一個任務世界的鄢長老還要恐怖。


    可時南絮卻不敢說不好。


    她有預感若是說不好,恐怕晏秋會即刻抓著她去踏雲巔修煉,然後無時無刻不盯著。


    時南絮輕聲應道:“徒兒記住了。”


    待到時南絮離開後,殿中又陷入了一片寂靜,恢複到了以往全無半分人氣的冷清。


    晏秋看到案桌上殘留的糕點碎渣,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抬袖以靈力掃去了那些渣子。


    時南絮做的梅花餅,全數落了那條素來喧鬧的青龍腹中。


    雖然也是自己的本體,但是晏秋仍然感覺這些糕點並不是為自己準備的,而是為那家夥準備的。


    晏秋也能夠憶起時南絮對著“自己”本體時笑得眉眼彎彎的模樣。


    那家夥這般聒噪,倒是討她喜歡。


    殿中的溫度倏地冷了幾分,窗棱竟是結上了碎冰晶。


    一柄通體淺碧色的玉劍驀然出鞘,淩厲的寒光閃過,將窗棱上結下的冰晶盡數斬碎。


    碾碎冰晶後,冰冷的劍溫馴地回到了晏秋冷白修長的手中,他金色的眼眸垂下,視線落在劍身上。


    此劍取自他龍身脊背處的一截龍骨煉化而成,是修仙界裏聞名的名劍,有玉寒劍的美稱,當年以百歲之齡步入化神境界的時候,他也被譽為孟章劍尊。


    或許正如宗主所說,他獨創的孟章劍法確實該尋個人承他衣缽。


    隻是自己的大弟子是水靈根,性子溫柔,也不知可否駕馭殺意如此重的劍法。


    時南絮才出大殿,宗主宋致然就急不可耐地迎了上來,“師侄啊,你師尊可否答應再收一個徒弟了?”


    須發皆白的老者,卻還要為自己宗門裏長老收徒的事憂心,實在是造孽。


    時南絮點了點頭,笑道:“宗主不必擔心,師尊已經答應了。”


    “好好好!”


    老者一連說了三聲好,合掌大笑了幾聲,“待會我就將出席收徒大典的弟子名錄送來,可容不得這家夥反悔。”


    時南絮看著腦子裏陡然竄出來的任務時間表第一項任務,著實是有些笑不出來了。


    [在知道師父選中了裴鏡雲為關門弟子後,前去外門弟子別院暗中觀察。]


    晚間,晏秋隨意掃了眼擺在自己眼前的弟子名錄。


    玉簡上還浮動著這些弟子的影像。


    在看到其中一個玄衣勁裝的少年時,晏秋的目光微頓。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方才乍一眼看來,竟覺得此人眸中的神情不似尋常人,就連眼尾的鮮紅蓮紋都透著幾分詭譎的魔氣,又迅速消散,倒像是不經意間看錯了。


    蓮紋乃是佛宗的吉祥紋路,怎會生出魔氣?


    晏秋劍眉緊蹙,以素白的靈氣為筆墨,圈住了這名少年的名字。


    裴鏡雲。


    他向來秉持著將有問題的東西置於眼下觀察的觀念,於是未曾猶豫半分,就向宗主送出了這份圈定了的弟子名錄。


    時南絮捧著這份名錄禦劍前去宗主峰,自然也看到了那圈好的名字,深深地歎了口氣。


    這回的任務可真夠磨人的。


    垂首歎氣時,不經意間看到了劍下雲霧縈繞的山尖,眼前又一陣暈眩,時南絮連忙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


    將弟子名錄交給宗主座下的李觀月後,時南絮猶豫了半晌,問道:“師弟,你可知道外門弟子的別院在哪處山峰?”


    李觀月接過玉簡,聞言朗聲笑道:“外門弟子都住在主峰山腳下的別院裏。”


    說著,他頓了頓,忽而有些促狹地問了這位性子素來冷清不近人的師姐,“孟章劍尊才定下哪位弟子,師姐便想去看看自己的小師弟嗎?”


    時南絮頷首不曾應聲,便禦劍離開了。


    在抵達主峰山腳下後,時南絮看著那些略顯破敗但每一處都長得一模一樣的弟子別院,有些發愣。


    劇情綱要也未曾標明裴鏡雲住在何處,她去哪裏找到他的住所,然後完成暗中觀察的任務點?


    正猶豫間,身後傳來一道清朗悅耳的少年嗓音。


    “師姐要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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