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果果,豆豆!快一點,上學要遲到了。”


    說著,葉藍茵把孩子們的小書包到副駕駛座的位置,然後利落的關上了車門。


    不多時,小蕾抱著果果出來,豆豆則跟在她們的身後,亦步亦趨。


    這兩個小魔頭,真是快要耗光葉藍茵所有的心力了。


    果果是姐姐,天真可愛,長得像是洋娃娃,完全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典型。可小天使的脾氣不太好,任性愛撒嬌,絲毫沒有姐姐的樣子。


    豆豆是弟弟,嚴肅認真,是標準的小正太,鄰居的大姑娘小小媳婦,見了就要抱要親。可小帥哥不太愛搭理她們,撲克臉一擺,連叮當都不敢靠近。


    姐弟二人就是天使中的魔鬼,皮的沒邊,著實叫葉藍茵頭疼。


    “果果,你是不是又纏著奶奶給你糖吃?”葉藍茵拿出嚴母的架勢,“媽媽說過很多次了,總吃糖,會長蛀牙,到時候就沒辦法吃更多好吃的東西了。”


    果果撇撇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扭過頭抱著小蕾的脖子直抽搭,就好像葉藍茵說了多麽嚴重的話,這才叫孩子傷心成這樣。


    “媽媽,姐姐沒有哭。”豆豆一本正經的說,“姐姐最愛騙媽媽。”


    果果立刻瞪起眼,揮舞著小拳頭,喊道:“豆豆最壞了。我不要和豆豆好了。”


    豆豆滿是無所謂的搖搖頭,主動的爬上了車,還坐在了安全椅裏,擺明了是不和他這個姐姐多計較。


    “果果沒有吃糖。”小蕾笑著說,“霜姨沒給她,你放心。時間不富裕,你們快些出發吧。”


    說罷,小蕾把果果放進車裏的安全椅上,並且給姐弟倆人係好安全帶,然後關好了車門。


    葉藍茵鬆口氣,對小蕾說:“今天我去接他們放學。”


    “好。”小蕾點頭,目送車子離開。


    路上,姐弟倆無縫銜接的和好了。


    他們拿著童話故事書,津津有味的看著。


    豆豆認識幾個字,有時候還會告訴果果,果果聽的很認真,等到再看見這個字的時候,還會現學現賣的念出來。


    “媽媽,我最聰明了,是不是?”果果揚起自豪的笑臉,“我和豆豆是最聰明的小寶貝。”


    葉藍茵莞爾一笑:“對,果果和豆豆最聰明。”


    果果一聽媽媽誇讚她,高興的手舞足蹈,而豆豆就比較冷靜了,繼續默默的看書。


    那副總是冷冷清清的模樣,像極了那個人,又或者說,豆豆就是迷你版的他,不管是長相還是性格,甚至是智力,都如出一轍。


    “豆豆。”葉藍茵喚了一聲,“今天上學,要認真聽課。老師布置的任務,你要好好完成。知道嗎?”


    豆豆聽了之後,沒有言語,略略嘟了下嘴。


    果果瞧見了,就說:“媽媽,那些手工太簡單了。豆豆每次都有更快的辦法完成,可cindy老師非要豆豆按照彩筆畫的方法去做。豆豆不想做。”


    小姐姐再任性,到底最護著她的弟弟。


    葉藍茵問:“豆豆,是這樣嗎?”


    豆豆點點頭,滿臉嫌棄的說:“cindy老師好笨。”


    “不許這麽說。”葉藍茵嚴厲道,“豆豆,你要記住。每個人又都自己解決事情的辦法,這些辦法不可能都是一樣的。媽媽問你,如果你和姐姐長得一模一樣,那會怎麽樣?”


    果果立刻搶答:“那媽媽就分不出來我們了!”


    “果果真聰明。”葉藍茵笑笑,“就是因為果果和豆豆長得不一樣,你們和其他小朋友長得也都不一樣,媽媽才能一眼認出來你們。同樣的,方法和方法也是不一樣的,沒有聰明和笨的區別。豆豆,如果你覺得cindy老師的方法不好,為什麽不把你的方法分享給cindy老師?又或者,你也可以試試cindy老師的辦法,去發現她和你的方法有什麽不同。明白了嗎?”


    豆豆“嗯”了一聲,回答:“都可以完成任務,那方法就都是對的。”


    葉藍茵愣愣,不太敢相信這話是出自三歲孩子之口。


    因為這話怎麽有種哲學意味呢?


    存在即合理嗎?


    葉藍茵一笑置之,按下了音樂播放鍵,給兩個小魔頭放上他們喜歡的音樂。


    二十分鍾後,車子停在了幼兒園旁的林蔭道上。


    葉藍茵把姐弟倆抱下車,然後給他們背好了小書包,領著他們往幼兒園那裏走去。


    老師已經在門口等候,看見豆豆和果果便笑臉相迎,跟葉藍茵道了聲招呼,就要把兩個孩子領了進去。


    果果和豆豆一人親了葉藍茵一邊的臉頰,甜甜的齊聲對她說:“媽媽再見。loveyou。”


    葉藍茵摸摸他倆的小腦袋,並且回吻了他們,然後便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進去。


    他們在臨進入教學樓之前,都是不約而同扭頭同她揮手告別,她立刻揮手回應他們。


    終於,小魔頭們去上學了。


    葉藍茵看了眼時間,有些趕,但不至於遲到。


    她快步的走回車子旁,發動車子離開。


    這樣的生活步調,單調卻又充實,平凡卻又快樂,是她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日子。


    葉藍茵把頻道調到新聞廣播,開始她餘下的生活。


    她完全沒有注意到,在林蔭道上的某棵大樹後麵,有一雙怨毒的眼睛在注視著他們母子分別的整個過程。


    ……


    新思維雜誌社。


    葉藍茵把車子停好後,小跑著進入了寫字樓。


    “還有一分鍾。”前台的nova說道,“你這時間計算的,剛剛好。”


    葉藍茵無奈的笑笑:“果果賴床,浪費了我不少的時間。”


    nova回以微笑,拿出櫃台後麵的一杯摩卡咖啡,遞給了葉藍茵,“孩子就是甜蜜的負擔。一天好運哦。”


    葉藍茵道謝,接過咖啡走向了辦公區。


    雜誌社的同事都挺和善的,沒有太多的勾心鬥角,對兩年前才來這裏工作的葉藍茵也算親切,大家相處起來比較省心。


    葉藍茵為此感到十分滿足,也用真心回報每一個人。


    她兢兢業業的工作,既不表現的過於積極,也絕不懈怠工作,大家對她的評價都很高。


    除了,一件事。


    “yvonne(女主英文名),白玫瑰第n次駕到。”同事abby衝葉藍茵擠了個眼,“簡直比女人的月經還要準時。”


    葉藍茵走到工位旁,看到那99朵白玫瑰,感到又無奈又頭痛。


    “又要貢獻給茶水間嗎?”abby問道,“社裏的空氣質量因你而發生質的改變!”


    葉藍茵聳聳肩,拿起白玫瑰去了茶水間。


    關於99朵白玫瑰的故事,還要追溯到半年前。


    雜誌社裏負責人物專訪的同事忽然生病臥床,總編輯就把一位名人的采訪工作交給了葉藍茵。


    葉藍茵如約來到新加坡的一家新能源技術公司,采訪到了年輕有為的華人總裁楊馳。


    楊馳是新加坡上流社會的新寵。


    他長得像是電影明星,英俊高大,還是帝國理工畢業的高材生,是個不折不扣的技術研究專家。


    葉藍茵見到他時,也覺得這個男人的魅力不可擋,難怪那麽多名媛爭相恐後的追趕他。


    可令葉藍茵沒想到的是,楊馳居然對她這個單親母親感興趣。


    起先,葉藍茵因為楊馳隻是一時貪新鮮,便對他的追求不了了之,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可後來,楊馳不僅給雜誌社投資,還時不時的往雜誌社給葉藍茵送禮物。


    卡地亞、迪奧、香奈兒……


    這一下子,葉藍茵急了。


    但是,這件事卻沒有因為葉藍茵的怒斥而結束,反倒是逐漸演變成了葉藍茵不識好歹,欲擒故縱。


    最後,就變成了現在的每周一的白玫瑰。


    “楊馳有什麽不好?”abby又追到了茶水間來,“帥氣多金,是女人們的夢中情人。”


    葉藍茵把白玫瑰插在瓶子裏,回答:“他是女人們的夢中情人,我隻是我孩子的媽媽。”


    abby一怔,似乎有些理解葉藍茵了。


    她沒再繼續八卦,轉而說:“寫字樓對麵開了一家火鍋店,要不要去嚐嚐?聽說老板是重慶人,說不定味道會很正宗啊。”


    abby是地道的重慶人,嗜辣如命。


    葉藍茵也挺喜歡吃辣,可之前因為喂奶,她基本已經和辣告別了。


    現在冷不丁的聽abby這麽一提,還真是心癢難耐。


    “好啊。”葉藍茵一口答應,“但說好了,得是我買單。你之前給果果和豆豆買的新衣服,我還一直沒有謝謝你。”


    “隨你吧。”abby說完,就離開了茶水間。


    葉藍茵還在繼續擺弄白玫瑰,動作卻是在不知不覺間一點點的慢下來。


    她是果果和豆豆的媽媽,也是他的妻子。


    已經三年了,整整三年。


    葉藍茵看著一雙兒女努力的長大,總是無法控製的感歎時間的流逝,以及歲月的無情。


    她從30歲到34歲,從一個人變成三個人。


    這麽多重大的變化印刻在她的身上,可她的身邊,卻再也沒有了那個該陪她見證變化的男人。


    周亦行,你究竟在哪裏?


    你還記不記得你的妻子和孩子一直在等著你?等著你回家。


    ……


    中午。


    葉藍茵拿著手機和錢包,同abby乘電梯下樓。


    abby還沒有結婚,但十分喜歡孩子,經常會給果果和豆豆帶些小玩意,葉藍茵也因此和她走的近些。


    “yvonne,你有沒有關注房地產的動態?”abby忽然問道,“你知道聖淘沙島那邊有個房地產項目嗎?聽說好像還是咱們內地投資的。”


    葉藍茵搖頭,她對房地產的行情和趨勢,一概不知。


    她現在除了做好本職工作,剩下的所有精力全給了那兩個小魔頭了。


    “那個項目忽然停滯了。”abby又說,“我本來還想找機會去看看的。你知道的,我一直有玩基金。可這幾年,經濟不景氣,我想把錢變成固定資產。”


    葉藍茵說:“tony是不是研究這些?你可以和他商量一下。”


    “算了吧。”abby擺擺手,“那個樓盤價格不菲,我也隻是感興趣而已。不過,如果發開商真的是咱們內地的老板,那說不定這個企業出了問題。能在海外投資的,肯定不是小企業。”


    葉藍茵不了解情況,就沒有接話。


    二人走出寫字樓,馬路的斜對麵就是那家新開的火鍋店。


    她們走到斑馬線那裏,準備過馬路,可abby瞧見街那邊又開了一家奶茶店,她想買杯嚐嚐。


    於是,葉藍茵說自己先去火鍋店等她,二人暫且分別。


    葉藍茵站在車來車往的十字路口,一直盯著行人通過的倒計時完結。


    這時,一陣裹挾著砂礫的風吹過,頓時迷住了葉藍茵的眼。


    她下意識的用手揉了揉,結果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行人通過的時間,就已經剩下了不到十秒。


    葉藍茵準備快速跑過去,一抬眼,她看到馬路對麵站了個人。


    他穿著合體的黑色西裝,內搭是再普通不過的白襯衣,沒有係領帶,領口微敞,讓他看起來平添了幾分痞氣和隨性。


    但不管他穿什麽,給人什麽樣的感覺,他骨子裏與生俱來的優雅與冷漠,依舊沒有改變。


    葉藍茵的眼眶瞬間就紅了,滾燙的熱淚從她眼底滑出。


    她想大喊他的名字,可卻又發不出一個音節,就好像她的喉嚨被這麽多年的孤獨給用力扼住了。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的望著彼此,誰都沒有動彈,誰也都沒有眨眼。


    可是,就在綠燈還有三秒鍾停止的時候,葉藍茵不顧一切的衝向了馬路的對麵。


    許多原本準備行駛的車子紛紛又被迫停了下來,大家全都驚詫這個女人是怎麽了,連命都不要了嗎?


    吱——


    一輛小貨車因為有視線盲區,差一點就撞到了葉藍茵。


    司機打開窗戶,大喊:“注意紅燈!你想死,不要拉別人墊背!”


    葉藍茵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可她沒理會司機,繞開車子就繼續往前跑……隻有她心裏最清楚,她的命在對麵,不在她的身上。


    然而,等到葉藍茵順利跑到對麵的便道上,卻根本再無那人的影子。


    難道剛才的畫麵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幻覺嗎?


    但葉藍茵分明感受到了周亦行眼中噴湧的感情,甚至是感受到他有力的臂膀將要緊緊抱住她,還有他的霸道、他的熾熱……可是,眼前真的什麽也沒有。


    行人絡繹不絕的街道上,依舊隻有她的孤獨在和她作伴。


    “yvonne!”abby拿著奶茶跑了過來,“你怎麽還在這裏?不是說去店裏等我嗎?喂!你怎麽了?”


    葉藍茵失落的垂下頭,忍著眼淚,輕輕的說了聲:“沒什麽。”


    ……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葉藍茵去接果果和豆豆放學。


    站在幼兒園的大門口,她一直在走神。


    她還是覺得她自己沒有看錯,那個人就是周亦行,是她的丈夫,她兒女的爸爸。


    可是,如果那人真的是周亦行,他為什麽不和她相認呢?


    難道是因為……因為自己老了?容顏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嗎?還是說,他本來就不想和她相認。


    葉藍茵胡思亂想著,直到果果抓著她的褲子,把一個用橡皮泥捏成的兔子在她眼前晃來晃去,她才回過神來。


    “媽媽,你怎麽了?”豆豆問,眨巴著晶亮的眼睛,裏麵投出對媽媽的關心。


    葉藍茵微微一笑,一隻手領一個,說:“媽媽在想這個周末該帶寶貝們去哪裏遊玩。”


    兩個孩子一聽這個,都高興極了。


    上了車,果果嘰嘰喳喳的說著她今天都幹了什麽,還說cindy老師表揚了豆豆,說豆豆很聰明,她下次也要開動腦筋,被老師誇讚。


    葉藍茵聽著這些話,心裏覺得很欣慰。


    她的寶貝們又聰明又懂事,長得還那麽的可愛漂亮,是她最大的驕傲。


    可是,她心裏的某一個地方始終都是空的,也是痛的。


    那個地方隻有那個人能填補,無論兒女多麽的優秀,多麽的令她覺得快樂欣慰,都無法取代那個人的位置。


    “媽媽,下周要舉辦運動會啦。”果果忽然說,“我要和媽媽穿一樣的衣服,豆豆也要。”


    豆豆眨眨眼,估計是並不想穿親自裝。


    可是,他敏感的小心靈有察覺出媽媽的不對勁兒,所以他沒有反駁姐姐,選擇乖乖的聽從媽媽的安排。


    葉藍茵說:“那我們周五的晚上去商場挑選新衣服,好嗎?”


    “好!好!”果果高興的拍起手來,“小姨也要穿,奶奶也要穿,媽媽穿,我穿,豆豆穿。”


    豆豆聽了,說:“老師說必須是爸爸媽媽參加,奶奶和小姨不用穿。”


    “爸爸”這個詞,是他們的禁忌。


    果果一聽,立刻就不高興了,喊道:“我就要奶奶和小姨參加!”


    葉藍茵透過前視鏡打量著孩子們,她知道,孩子們特別的想爸爸,可卻又對爸爸感到無比的失望。


    ……


    車子行駛進入別墅區,溫暖的小家就在眼前。


    可與以往不同的是,此時的家門口還停了一輛勞斯萊斯。


    葉藍茵略微一愣,緊接著就看到車裏的人下來,原來是楊馳。


    “是楊叔叔哦。”果果眼尖道,“他是不是又想送芭比娃娃給我啊?”


    葉藍茵扭頭看了果果一眼,果果立刻捂住嘴巴,不說話了。


    停好車,葉藍茵把車玻璃拉下一點兒縫隙,然後給車子落了鎖,走向楊馳,“楊先生,你怎麽來了?”


    楊馳一笑,可謂是電力十足。


    “我的朋友送了我一些新鮮的玩具,我覺得還不錯,過來送給果果和豆豆。”他說,“兩位小朋友在車裏嗎?讓他們下來拆禮物吧。”


    葉藍茵皺起眉頭,覺得今天務必要把話再說的透徹一些。


    車子裏,兩個小魔頭的眼睛盯著前麵說話的兩個人。


    果果問:“楊叔叔會做我們的爸爸嗎?”


    豆豆答:“不會。”


    果果再問:“為什麽?楊叔叔很喜歡我們。”


    豆豆猶豫了一下,說:“因為我們有爸爸。媽媽說了,爸爸很快就會回來。”


    “我不信。”果果癟起嘴,“媽媽以前就是這麽說的,可爸爸一直沒有回來。我不喜歡爸爸,我要楊叔叔做我的爸爸。”


    豆豆擺出他的撲克臉,麵無表情的看著果果。


    果果被他看得越發心虛,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不知道該往哪裏看。


    憋了好久,果果說:“好吧。如果爸爸馬上回來,我就不討厭他了。”


    豆豆沒說話,繼續盯著楊馳……


    “念茵,給孩子一個家,不好嗎?”楊馳的表情有些受傷,“難道是我的誠意不夠,還不足以讓你放心把自己和孩子交給我?”


    葉藍茵苦澀的笑了笑,回答:“不是你不好,而是你不是他。”


    楊馳一愣,再也沒了其他的言語。


    他沒有同葉藍茵告別,第一次毫無風度的駕車揚長而去。


    葉藍茵扭頭看著那車消失在盡頭,不由得鬆了口氣。


    ……


    回到家,香噴噴的飯菜已經準備好。


    果果和豆豆跟著小蕾去洗手,叮當喵喵叫喚著跟在他們後麵,弄得果果不想洗手,就想和叮當玩。最後,還是韓霜出麵,果果才聽話。


    不一會兒,所有人坐在餐桌旁。


    果果和豆豆分別坐在餐椅上,都盯著餐桌上的雞肉,目不轉睛的。


    韓霜喂果果,小蕾喂豆豆,倒是甩下葉藍茵樂的清閑。


    “你工作一天了,多吃些。”韓霜說,“我特意給你煲了湯,味道還不錯,你肯定喜歡。”


    葉藍茵笑笑:“霜姨,辛苦您了。我一定喝兩大碗。”


    “我也想喝。”果果圍著兜嘴,嘴巴上還沾著米粒,看起來萌極了,“我的肚子還沒有圓,可以喝的呀。”


    “你的肚子沒有圓,但是鼓鼓的。”豆豆說。


    大家都被這俏皮話給逗笑了,飯桌上的氣氛溫馨而歡快。


    等吃完晚飯,葉藍茵幫著收拾了家務,然後又給孩子們洗澡,最後便是給他們講故事。


    她坐在兩個小床中間,聲情並茂的講著故事。


    過去的王牌主播,講起故事來,自然是不在話下。


    孩子們聽得興趣盎然,問題多的不得了,做媽媽的就耐下心來一個個的解釋。


    等他們終於睡著了,葉藍茵也已經累壞了。


    她慢慢的起身,在他們的額頭上各留下溫柔的吻,輕聲道:“晚安,我的寶貝們。”


    出了孩子的房間,葉藍茵並無太多的困意,隻是覺得渾身疲累而已。


    她下樓來到廚房,想喝杯熱水。


    而韓霜正坐在客廳裏看育兒的書籍,一聽到動靜,就回頭看了過去。


    “有銀耳蓮子羹。”韓霜說,“吃一碗吧。不會長胖的。”


    葉藍茵點頭,也坐在了沙發上。


    “小蕾睡了嗎?”葉藍茵問。


    韓霜“嗯”了一聲,說:“她今天修剪草坪,可是累壞了。早點兒歇著好,明天還有的忙呢。”


    葉藍茵沒說什麽,拿起了碗和勺子。


    韓霜時不時的打量著葉藍茵,幾次欲言又止的,最後還是葉藍茵主動問她怎麽了?


    到了這個時候,韓霜覺得若是說了,也就說了吧,沒什麽。


    “我看見那位楊先生在家門口等你了。”韓霜道,“藍茵,其實……他條件不錯。關鍵是對兩個孩子也可以。”


    葉藍茵笑笑:“所以呢?”


    韓霜眉頭一皺。


    剛開始的時候,也就是果果和豆豆剛出生的時候,韓霜私下還能知道一些關於周亦行的消息。可後來,大約是周亦行想讓葉藍茵母子徹底隱姓埋名,不被任何人知道他們的下落,也就和韓霜斷了所有的聯係。


    周亦行隻知道葉藍茵生的是龍鳳胎,其餘的,他什麽都不知道,她也什麽都不知道。


    如今,三年過去了。


    果果和豆豆都能滿地跑了,葉藍茵還在等著那個杳無音訊的人。


    韓霜是有私心替周夫人守著周亦行的血脈。


    可她也是女人,她眼見葉藍茵活的這麽孤獨、這麽寂寞,便漸漸改變了想法。


    或許,是時候該同過去道別了。


    “楊先生很喜歡你,也喜歡兩個孩子,你不如試著和他交往看看。”韓霜把這話說出來,比預想中的要順利很多,這並不是多麽難以啟齒,“你也要為自己多考慮考慮。”


    葉藍茵還是笑,許久沒有說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客廳裏的落地鍾發出聲響,原來是九點整了。


    葉藍茵這時才說:“我挺好的。和孩子們在一起,我很知足。我也不想費心讓孩子們去接受一個陌生人。如果那個人對他們不好,我會後悔一輩子。所以,就這樣吧。”


    韓霜不以為然,她知道葉藍茵內心最真實的想法,還是因為放不下周亦行。


    可是,周亦行還能不能回來?這個可能性,許是微乎其微。


    “還是試試的好。”韓霜勸道,“你還年輕,以後的路還長。如果你永遠都是現在這個狀態,總有一天,你會崩潰的。”


    葉藍茵說:“那就等到了那天再說吧。”


    說完,葉藍茵拿著碗,起身去了廚房。


    等再出來時,她的神情很是平靜,她說:“您別看的太晚。我先上樓休息了。”


    韓霜眉頭緊鎖,在人走後,發出了一聲歎息。


    回到房間的葉藍茵,終於不再偽裝她的“挺好”。


    她走到衣櫃那裏,把藏在衣服裏麵的密碼本拿了出來。


    這個密碼本,是她懷孕後期開始記錄的,一方麵記錄她每天的心情,一方麵就是回憶她和周亦行過去的點點滴滴。


    那個時候的她,記憶力有所減退。


    她會因為記不清楚周亦行喝摩卡需不需要放糖而感到暴跳如雷;也會因為記不清楚她和周亦行第一次約會是在幾點結束的而感到心亂如麻;更會因為記不清楚她和周亦行分別之前的種種細節而感到惶恐不安。


    這個密碼本,她一直記錄到果果和豆豆一歲零三個月。


    當她看到豆豆和周亦行幾乎一模一樣的那張臉,她忽而覺得這個密碼本是可笑的。


    她是他的妻子,是他孩子的媽媽,如此,又還需要再證明他們之間的愛情嗎?


    可時間狠毒又殘忍。


    她看著那些像是商量好了似的細紋,一條接著一條爬上她的眼角,可她卻還像20多歲那時一般的愛慕依戀著周亦行,她真的覺得慌了。


    她好怕物是人非。


    她更怕一朝分別便是生死兩茫茫。


    “是你要我等你的。”密碼本裏,還夾著周亦行的那封信,“可這麽久了,你又在哪裏?你快回來啊……快回來。”


    葉藍茵抱著那封信,痛哭流涕。


    ……


    半夜。


    葉藍茵睡得不太安穩。


    她時常會夢到和周亦行的過去,也會夢到周亦行死了,再也不會回來。


    咣當——


    一聲算不得大的動靜,還是驚醒了葉藍茵。


    她倒是沒覺得這聲音有什麽奇怪的,隻是沒過五六秒,似乎又有一聲悶響從外麵傳進來。


    葉藍茵這才覺得不對勁兒。


    她拿了件開衫披在身上,打開臥室的門去查看情況。


    走廊上黑漆漆的,盡頭小地燈發出的光線太虛弱了,並不足以讓人視物。


    葉藍茵微蹙著眉頭,一步步向前走去,剛要走到樓梯口那裏,便又聽到一聲汽車轟鳴的聲音,似乎就是在她家門口發動的車子。


    她心裏“咯噔”一下,快步走到窗邊去查看情況,結果又發現二樓的公用衛生間透出一絲光亮。


    葉藍茵順手拿起桌上的工藝品,屏息靜氣的向衛生間裏走去……


    “小蕾!”


    工藝品從葉藍茵的手裏滑落,掉在了地上,她趕緊過去抱起倒在地上的小蕾。


    小蕾人還昏迷著,身上沒有明顯的傷痕,但內裏怎麽樣,卻不得而知了。


    葉藍茵趕緊去叫醒了韓霜,又掏出手機去報警,韓霜一邊照看小蕾,一邊對葉藍茵說:“小聲點兒。千萬別嚇著孩子。小蕾興許隻是累了而已,她幹的都是體力活兒,比較……”


    一提孩子,葉藍茵正在打電話的動作瞬間僵住了。


    她的大腦空白了那麽兩三秒,隨後她衝進孩子們的房間。


    裏麵,空無一人。


    ……


    小蕾在韓霜的陪護下,進了救護車,而抵達警察局的葉藍茵則不停的警察描述家中發生的事情,描述兩個孩子的外貌。


    有位值班警察許是也做了孩子的母親,一直在勸慰葉藍茵,也表明他們會立刻徹查,肯定能把孩子們救回來。


    葉藍茵自從孩子不見,眼淚就沒斷過。


    她沒法想象孩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她會怎麽樣?她能怎麽樣?


    “這位媽媽,我帶你去休息室裏等候吧。”警察說,“一有消息,我們會第一時間告訴您。”


    葉藍茵像是沒有聽到這話,她抓著警察的手,哭喊道:“我求求您了!一定要找到我的孩子!我什麽都願意給,拿我的命去換也行。我隻要我的孩子回來……我的孩子……”


    警察同誌十分理解葉藍茵的心情,可眼下除了等,也沒有別的辦法。


    就在葉藍茵因為情緒激動而覺得天旋地轉的時候,一個人出現在走廊的盡頭。


    那人朝著葉藍茵快步走來,在對葉藍茵的目光對視上後,喊了一聲久違的“小葉”。


    葉藍茵完全傻了。


    她定定看著尚銘好久,才猛地撲過去,死死抓住尚銘的手臂,聲音顫抖道:“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為什麽……你來了,我的孩子就不見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尚銘神情沉重皺著眉頭,對葉藍茵說:“孩子是被關禹給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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