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就,你睜開眼好不好?你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


    慕錦時怎麽都沒想到,那個她又愛又恨的宋就,突然就這樣無力地倒在了他的跟前。


    他明明剛才還所向披靡的,那麽多的人,他不都是遊刃有餘嗎?


    可是現在是怎麽回事?


    她看著他後背刺著的刀,這本該是刺進她身體裏麵的刀,如今是進了他的後背。


    他閉著眼睛,臉上還掛著剛才的笑容,可是他卻不再睜開眼看著她笑了,也不會逼著她不走了。


    他是真的厲害,死到臨頭了,還往她的手裏麵塞了一把刀,逼著她動手。


    他明明知道她愛他,明明知道她舍不得,可是他卻偏偏要逼她!


    她該是恨他的!


    可是如今,她怎麽恨得起來?


    慕錦時抱著宋就,想帶著他躲起來,可是卻發現自己的力氣真的是小得很,不管怎麽動,她都沒辦法挪動他。


    他身上有一把刀刺著,她更不敢隨意地動他。


    頭頂上的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照在她的身上,可她卻覺得眼前是一片黑暗。


    她以為自己當初在病床上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最絕望的時候了,卻不想如今,她才知道,什麽叫做心如死灰。


    可是她不信,她怎麽信啊!


    “宋就,我害怕,你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我害怕!”


    她發抖地哭腔,悲慟得讓人心酸,然而那個不可一世的男人,始終是雙眸緊閉地枕在她的腿上。


    她不知道自己能夠做什麽,她和宋就在的地方視野空曠,隻要梁立陽的人找過來,她就必死無疑了。


    可是她也挪不動宋就,也不忍心讓他一個人躺在那兒,就這麽坐著,呆呆地看著他。


    眼淚不斷地流下來,她也不去擦。


    “你說過的,就算下地獄,也要帶著我一起的!你說過的!”


    她歇斯底裏地怒吼著,想要讓他睜開眼看自己一下,可是他沒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的絕望如深淵。


    慕錦時低頭看著他,男人的臉上胡渣冒起,側臉被劃破的傷口翻著疤痕,十分的猙獰。


    從前意氣風發的一個人,如今了無生息。


    她顫著手一點點地描著他的眉眼,他的鼻梁,還有那經常親她吻她的薄唇。


    描著描著,她突然就笑了,“你這樣的人,下地獄了,必定不會有什麽好待遇的,我一生沒做過什麽錯事,我想閻羅王見了我,總會憐憫一下的,到時候幫你求求情,也總比你孤身一人好。”


    她喃喃地說著,抬手將剛才宋就塞到她手上的刀撿了起來:“宋就,你到時候會笑我吧?明明說了要走的,到頭來,卻自己親手了結了自己跟著你下地獄,你會笑我吧?會的吧,你這個人,總是這樣,也不知道女人總是要哄的……”


    慕錦時閉上眼,從前的一幕幕在腦海裏麵回旋著。


    其實他當初對她,是真的很好。


    “宋就,我怕疼,希望一刀就好了。”


    她話落,猛然將刀抬起對著自己狠狠地刺下去。


    與此同時,一道驚叫傳來:“慕小姐!”


    那刀停在了她跟前不過一厘米的距離,熟悉的聲音讓她手一僵,刀重新摔在了地上。


    “李秘書!李秘書!你快來!你快來救救他!你快來!”


    李嘉明跟韓毅帶著人連忙跑過來,看到枕在她腿上的宋就時,李嘉明臉色一白。


    韓毅率先彎下去身,探了一下宋就的鼻息:“還活著。”


    慕錦時愣了一下,她剛才被嚇傻了,都忘了去探他的鼻息了。


    韓毅說完,抬頭看了一眼她:“慕小姐,你先讓開一下,我檢查一下他的傷口。”


    “好!”


    慕錦時趁著韓毅托著宋就的肩膀,連滾帶爬地挪到了一旁去。


    “在流血,但是刀不能拔,不然會大出血,要馬上送到醫院去!“


    他說著,抬頭看了一眼慕錦時:“慕小姐,宋總受傷多久了?”


    “我,我不知道,很,很久了。”


    她不知道,她隻知道過了很久很久,久到她都絕望了。


    韓毅收回視線,“不用緊張,直升機很快就來了!”


    他正說著,頭頂上就有直升機盤旋的聲音。


    但是這裏都是樹林,不好低空盤旋。


    韓毅直接就將宋就背了起來:“慕小姐,前麵有一塊山穀空地,我們要去那裏,直升機才能夠降下來讓我們登機。”


    慕錦時擦了一下眼淚,連忙點頭:“好,我們快去吧!”


    李嘉明看了她一眼:“慕小姐,你——”


    “我沒受傷!”


    她說完,追著韓毅就跑過去了。


    幸好那山穀不遠,韓毅走得又快,慕錦時跌跌撞撞走到的時候,宋就已經被醫護人員弄上直升飛機了。


    韓毅剛想回頭找慕錦時,他還記著許清歌的吩咐,剛回頭,慕錦時就在他的眼前暈了下來。


    “慕小姐!”


    “慕小姐!”


    李嘉明將慕錦時接著,韓毅將她抱了上去直升機,然後回頭對李嘉明說:“李秘書,李立陽的人我還得回去捉了,宋總和慕小姐就先交給你了。”


    “韓隊放心,辛苦你們了!”


    “應該的。”


    韓毅說完,帶著人又鑽回去林子裏麵了。


    慕錦時做了一個夢,她夢到宋就抱著當年的那個孩子站在她跟前對她招手。


    “阿時,你看我們的寶寶,多可愛是不是?”


    宋就說著,逗了一下懷裏麵的小女孩,“寶寶乖,叫媽媽,這是媽媽。”


    她看到他們,拚了命想要追上去,可是不管她怎麽追,他們之間的距離一直都是那樣。


    明明伸手就可以碰到的人,可她就是碰不到,不管怎麽樣,她都碰不到。


    “慕慕?”


    耳邊是許清歌的聲音,她一回頭,看到許清歌和許媽媽另外一邊叫她。


    “慕慕,你快回來,我給你燉了湯!”


    “慕慕,我懷孕了,你不是說要當孩子幹媽的嗎?”


    與此同時,宋就和他們的女兒也開口叫她。


    “阿時,你不要我和寶寶了嗎?”


    “媽媽,你不要我和爸爸了嗎?”


    慕錦時一會兒看看許清歌,一會兒看看宋就。


    她狠了狠心:“清歌,阿姨,對不起,我愛他。”


    她說完,狠狠地閉了眼,抬腿向著宋就走過去。


    “慕慕,宋就在等你呢!”


    許清歌的聲音再次傳來,她猛然驚醒,睜開眼,發現自己的臉頰全都是眼淚。


    一旁的許清歌看著她,“醒了?”


    她點了一下頭,消毒水的味道竄進來,她知道這是哪兒。


    慕錦時直接就掀開被子下床:“宋就在哪兒了?”


    她剛動了動,發現手背有些疼。


    慕錦時回頭一看,發現手背上紮了針,許清歌剛想開口提醒她,她就已經抬手將那針給拔了。


    “慕慕,醫生說你——”


    “他在哪裏!”


    她直接就下了床,捉著許清歌遞過來的手臂。


    許清歌知道慕錦時性格,擔心她情緒會失控,還是說了:“還在做手術。”


    聽到她的話,慕錦時直接就跑出了病房。


    跑了幾步,她突然之間想起來,自己不知道手術室在哪裏,隻好找護士問:“手術室在哪裏?”


    護士被嚇了一跳:“在,在二號樓的三樓。”


    “謝謝。”


    “慕慕!你別亂跑,先把鞋子穿上,我帶你過去!”


    許清歌拿著拖鞋跑了出來,聽到她的聲音,慕錦時才停了下來。


    許清歌連忙將拖鞋放到她的跟前,她穿好了妥協,看著許清歌:“清歌,你帶我過去!”


    這醫院她不熟悉,她不知道自己要找到什麽時候。


    “先進電梯!”


    這時候,電梯開了門,慕錦時跟著她進了電梯。


    兩個人到手術室的時候,李嘉明正在椅子上坐著。


    慕錦時看了他一眼:“醫生怎麽說?”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喉嚨是堵著的,仿佛是被人塞了一團的棉花,她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


    “刀子刺進了宋總的肺,醫生正在搶救。”


    慕錦時聽到,整個人一晃,差點兒又暈過去了。


    “慕小姐,你的狀況也很好,你要保重自己,宋總他不會有事的!”


    李嘉明說得堅定,她看了他一眼:“我知道。”


    她知道,可是她想起剛才的夢,隻覺得心底裏麵全都是慌亂。


    她有時候在想,宋就愛她什麽?


    其實他不愛他多好,她好,他也好。


    他不愛她,他還是那個運籌帷幄的男人,他不用因為她被梁立陽牽絆,更不用因為她躺在那手術室裏麵生死不明。


    她突然想到他閉上眼之前說的最後的一句話,“你說的,慕錦時。”


    他明明那麽理智的一個人,怎麽就在這樣的地方,像個孩子一樣幼稚呢?


    “慕慕——”


    許清歌見慕錦時臉色發白,怕她又一次暈倒,忍不住伸手扶住了她。


    慕錦時偏頭看了她一眼,抿著唇,坐在了一旁。


    手術室外麵的走到安靜得很,誰都沒有開口。


    裏麵的一切誰都不知道,這樣的生死關頭,他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在這走廊做著,等著宋就一個人撐過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外麵的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


    手術室的門被推開的時候,慕錦時整個人都是僵硬的。


    她坐在那兒,兩條腿都是發軟的,不敢動,也不敢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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