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四個月的時間沒有見麵,慕錦時怎麽都沒想到會是在這樣的情景之下見到宋就的。


    他今天沒有穿西裝,上身是一件墨色的夾克,下麵是墨色的牛仔褲,腳下一雙深棕色的登山靴,整個人站在那兒,渾身都是冷冽的肅殺。


    她剛抬頭看過去,他的視線就打過來了。


    慕錦時轉開視線,沒有說話。


    她現在很狼狽,就算換了一身新的衣服,可是身後的兩個人壓著她,她完完全全就被梁立陽掌控著。


    “怎麽?這麽多天沒見麵,你們這一見麵,都相顧無言?”


    “你要怎麽樣才放了她?”


    宋就收回視線,抬頭直直看著梁立陽。


    梁立陽輕笑了一下:“慕小姐能不能活著,這可不是取決於我,這得看你了。”


    慕錦時聽到他的話,眉頭一皺,她想要開口,可是視線觸及他,最後還是忍了下來。


    “我們怎麽說,也是一個爸生出來的,好像沒怎麽好好地坐下來談過,趁著這個機會,坐下來聊聊?”


    宋就冷嗤:“我跟你沒什麽好聊的。”


    “是嗎?當年宋沅的事情,你難道不想知道是誰做的嗎?”


    宋就臉色一僵,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了:“你讓我一個人來,我來了,現在,是不是該你兌現承諾的時候了?”


    梁立陽抬頭看了一眼落地窗外麵,舌抿了抿嘴唇:“行,既然你這麽急著送死,我也不留你了。”


    他說著,抬手揮了揮。


    慕錦時還沒有反應過來,人就被推到宋就的懷裏麵了。


    他伸手將人接著抱到懷裏麵,低頭看了她一眼,黑眸裏麵仿佛如一張密網,慕錦時怔了一下。


    左手的尾指被捏了一下,她愣了愣,反應過來,剛想解釋,宋就就已經收回視線了。


    慕錦時抿了一下唇,抬頭看向對麵的梁立陽:“梁立陽,你要幹什麽?”


    聽到她的話,梁立陽笑了起來:“哦,我忘了跟你說遊戲規則了。這別墅在山裏麵,旁邊也全都是山,我給你跟宋就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後,我的人就出發找你們了。”


    他說著笑了笑,眼底裏麵有種嗜血的興奮:“當然,第一次的時候,我隻派兩個人,每個半個小時,我就多派兩個人。機會我給你們了,能不能活下去,就砍你了,哥。”


    他說著,抬了抬下巴。


    慕錦時臉色一白:“你這是謀殺!”


    梁立陽看了她一眼,眼底閃過幾分諷刺,視線落到宋就的臉上:“哥,我安排的這場狩獵遊戲,你還滿意吧?”


    “梁立陽,你最好不要讓我活著出去!”


    他說著,牽過慕錦時:“先離開這裏。”


    慕錦時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梁立陽,梁立陽站在那兒,手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把刀,他正抿著刀,一邊抿著一邊說:“你們聽著,好好玩,別那麽快把人殺了,捅一刀一百萬。”


    她聽了他這話,整個人都被嚇到了。


    梁立陽的話剛落,震耳欲聾的回應聲就傳來了:“是!”


    慕錦時抬頭一看,發現別墅的院子裏麵,不知道什麽時候,站滿了穿著墨色恤衫的肌肉男。


    梁立陽這個瘋子!


    這是在將她和宋就當成獵物讓人去遊獵!


    別墅的門是敞開的,宋就帶著她一路走了出去。


    門口一出去就是一條路,可是路的兩邊全都是荒草野林。


    這個時候正是晚上,到處黑漆漆的一片,她就連宋就的臉都看不清楚。


    出了別墅之後,宋就才回頭看了她一眼:“害怕?”


    她想搖頭,但她的手卻出賣了她。


    她一雙手全都是冷的,和宋就的手形成鮮明的對比。


    “現在夜色黑,他們不好找我們,我們先進林子裏麵去。”


    他說著,帶著他在一旁的路轉了進去。


    慕錦時以為他會一直朝林子裏麵走的,可是他沒有,他隻是帶著她往裏麵走了兩三米,然後就沿著那路的方向走。


    今天晚上的月色還算好,漸漸適應了黑暗之後,她能夠看清楚他的側臉。


    “宋就!”


    她拽著他的手,突然之間停了下來。


    他回頭看向她,以為她害怕了:“別怕,現在還不是夏天,蟲蛇不多。”


    慕錦時咬了一下唇,忍著恐懼,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手上抽了回來:“你走吧,我不用你管。”


    她說著,深深地抽了口氣:“我說了,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了,我死也好活著也好,我不用你管。”


    他心頭被砍了一刀,宋就隻覺得滿喉嚨的苦澀,但很快,他就將情緒壓了下去,他冷嗤了一聲:“你以為梁立陽的目標是你嗎?他的目標不過是我而已!帶著你,待會兒,我還能夠找個人擋擋刀!”


    “你——真是卑鄙!”


    兩個人僵持了一會兒,最後是宋就打破沉靜:“我們已經耗了五分鍾了,我知道你恨我,想我死,但也不至於這麽蠢,把自己也害了吧?待會兒可是刀劍無眼,你要是不走,待會兒人來了,你真的就要橫死在這荒山野嶺裏麵了。”


    慕錦時側過頭,抬手擦了一下眼睛:“怎麽走?”


    “跟著我。”


    他重新牽過她,慕錦時沒有再說話。


    其實她被關了幾天,身體不是很好,可她知道,要是再拖拉下去的話,待會兒人來了,還真的就是不好走了。


    夜黑如墨,這深山野林裏麵,也不知道有沒有野豬野狼。


    慕錦時活這麽大了,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痛苦的經曆。


    宋就腿長,他走得快,她就咬牙跟著。


    她慶幸自己前些時間跟著耿鈞出去浪了一趟,身體結實了,不然這樣一路地跑,她還真的是沒有力氣。


    宋就停下來的時候,她隻覺得一陣眩暈,人直直地就往前麵倒下去。


    他伸手接了她一下,低頭看了她一眼。


    夜色下,慕錦時的臉色很不好。


    “還能動?”


    “嗯。”


    她咬牙應了一聲,跟著他繼續往前走。


    隻是宋就在原地繞了一個圈,最後突然停了下來,回頭看了她一眼:“已經過去二十多分鍾了,他們很快就能追上來了,我們再跑很快就被追上了。”


    “所以呢?”


    她喘著氣,艱難地開口問了一句。


    “這裏有棵樹,我摸過了,旁枝挺多的,你上去,待會兒我先把那兩個人解決了,我們再繼續往前。”


    “你——”


    她張了張嘴,最後改了口:“聽你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臉色是冷的,仿佛兩個隻是搭夥一起逃生的人一樣。


    宋就看著她,突然之間就笑了。


    慕錦時聽到他的笑聲,皺了一下眉,剛想開口,他就已經先將她抱了起來:“你能不能爬上去?”


    “可以。”


    她應了一聲,咬著牙捉著樹枝。


    其實剛才跑了二十多分鍾,她力氣已經耗得差不多了。


    可是她知道,他們如果連剛開始的這些人都躲不過,等時間越過越長,他派出來的人越來越多,他們兩個人,無疑就是困獸之鬥了。


    宋就一個人也不一定能逃出去,更別說帶著她這麽一個,跑幾步都能夠喘的累贅。


    她有些失神,不小心直接就摔了下去。


    幸好宋就還沒有鬆手,他伸手將她抱著:“傷到了?”


    “沒有。”


    她轉開視線,看著不遠處被風吹動的野草。


    “爬不上去。”


    “可以。”


    她咬了咬牙,在宋就再次將她托上去的時候,她死死地捉著那旁枝。


    手心被樹皮蹭得發疼,可她還是沒有鬆手,這一次,她終於爬上去了。


    宋就卻站在樹下,沒上去,他仰頭看著她:“阿時,你待會兒,捂著耳朵,閉上眼,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要出聲,等我一會兒就好了。”


    她聽到他的話,隻覺得喉嚨好像被人放了棉花堵住一樣。


    她想開口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他們兩個人,她以為那一天他在房間裏麵轉身之後應該就是永別了。


    她還恨著他,他們之間還隔著那麽多,可是如今卻被梁立陽綁到了一起。


    曾經他將她困在那房間裏麵的時候,她是真的恨不得跟他同歸於盡。


    可是被梁立陽關著的那幾天,她卻覺得,所有的恨,都是建立在他還好好的前提下。


    但如今,兩個人都布置前事。


    風吹過來,她冷得打顫。


    “我到前麵去,你不要害怕。”


    他壓著聲音又說了一句,然後就抬腿往前走了。


    腳下全都是枯枝落葉,他的腳踩在上麵,聲音在這寂靜的夜中十分的突出。


    借著月色,慕錦時能夠隱隱約約看到他的背影。


    但很快,她就看不清楚了。


    又過了十幾秒,她什麽都聽不到了。


    山林裏麵的風大得很,吹得她窩著的那棵樹的樹枝颯颯地響。


    慕錦時捉著樹幹的手不斷地收緊,指甲嵌進去,她也恍然不覺。


    這時候,她聽到了腳步聲。


    慕錦時隻覺得自己的心一提,那心跳震耳欲聾。


    宋就讓她閉上眼睛,捂著耳朵,可是真到這個時候,她卻什麽都反應不過來。


    打鬥的聲音十分的明顯,男人的悶哼聲她分不清楚是不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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