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剩下他們兩個人,慕錦時抿了一口水:“陸少最近不忙嗎?”


    “剛忙完,你們應該也是剛忙完吧?”


    “嗯,我跟清歌都有十天沒碰頭了。”


    陸懷遠往後一靠,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玻璃杯:“現在的公司習慣嗎?”


    “挺好的,除了忙一點。”


    他也沒有再問下去,陸懷遠向來是這樣的,永遠都不會出現讓人尷尬難堪的話題。


    “t市這天氣,是快下雪了吧?”


    “應該是,不過去年的第一場雪是十二月才下的,那會兒都快到十二月中旬了。”


    她切了一個橙子,遞到陸懷遠的跟前,接著剛才的話:“不過今年的天氣不好說。”


    “嗯。”


    他應了一聲,俯身拿了一塊橙子,“t市有冰雕展嗎?”


    這個問題倒是真的給慕錦時問住了,她沒有關注過這事情。


    她愣了一下:“應該有吧,我也不清楚,這得問清歌,她是土生土長的t市人。”這時候,許清歌洗了一盤櫻桃出來:“什麽事?”


    “t市有沒有冰雕展?”


    “有的,在文化宮那邊,不過這會兒還沒有,得到冬至以後吧。”


    許清歌說著,看了一眼陸懷遠:“陸先生想看嗎?”


    “嗯,想看看。”


    他說著,看了一眼慕錦時。


    許清歌將他的動作收在眼底,不過也沒說什麽:“差不多可以開鍋了。”


    多了一個人,飯桌上熱鬧了許多。


    許清歌話本來就不怎麽多,陸懷遠能說會道的,他又會玩,知道的事情多得很,給她們講了不少他之前去非洲攝影的事情。


    慕錦時小時候的夢想是環遊世界,可是長大了之後,卻隻會工作。


    午後的t市終於有些陽光了,許清歌看得出來陸懷遠有話要跟慕錦時說,她找了個借口然後就回去了。


    收拾好之後,慕錦時拿了一瓶陸懷遠帶來的紅酒,對著他晃了一下:“陸少,喝酒嗎?”


    他是客人,被她和許清歌摁在沙發上不讓他動手。


    這會兒看到拿著紅酒從廚房裏麵探頭出來看著自己的慕錦時,他勾唇就笑了起來:“喝啊,你酒量見長了吧?”


    時間真的是神奇的東西,它帶走了你的曾經,卻會給你留下點回憶。


    慕錦時也想起那天去他家吃火鍋的事情,她笑了笑,一邊轉身回廚房拿酒杯一邊高聲應他:“長了,說不定能喝過你。”


    慕錦時酒量確實是見長了,不僅僅酒量見長了,就連猜拳的技術也見長了。


    兩瓶紅酒,兩個人全喝光了,兩個人喝得都差不多。


    陸懷遠往後一靠,睨著她笑:“你以前,明明兩杯啤酒就能倒了,現在倒是厲害了,一瓶紅酒都還這麽清醒。”


    慕錦時看著跟前的高跟杯,淺笑了一下:“喝多了,酒量自然就好了。”


    他沒再說話,客廳裏麵有些安靜。


    慕錦時也往後一靠,閉著眼睛,享受這為數不多的輕鬆。


    “你想過離開這裏嗎?”


    他突然之間開口,慕錦時愣了一下,偏頭看向他,“沒有。”


    陸懷遠笑了笑,“我還以為,你又想走了。”


    他這話說得很輕,似乎是不想讓她聽到。


    可是客廳就隻有她們兩個人,兩個人又都在一張沙發上麵,再輕的聲音,慕錦時都聽得清清楚楚。


    陸懷遠說完這話之後,閉上眼睛就再也沒有動靜了。


    慕錦時看了他一會兒,確認他睡過去之後,進房間給他找了一張毛毯蓋著,自己也回房間睡過去了。


    陸懷遠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暗了,沒有開燈的客廳裏麵昏沉沉的,紅酒的味道特別的濃鬱。


    他動了動,身上的毯子滑了下來。


    陸懷遠連忙伸手接住,然後才坐直身。


    他看了一眼茶幾上的酒瓶和酒杯,有些出神,半響,他才起身走去慕錦時的房間門口敲門:“慕錦時?”他剛敲門,房門就開了,套著棉絨絨睡衣的慕錦時從裏麵走出來:“陸少,你醒了?”


    “嗯,你晚上有事情嗎?”她搖了搖頭:“沒事。”


    “一起吃個晚飯?”


    “可以啊,我去換個衣服。”兩個人中午都喝了酒,雖然睡了一覺,但也隻是一兩個小時的事情,誰都沒開車,直接到樓下攔的計程車。


    慕錦時本來是打算叫上許清歌的,結果許清歌說她在看電影,不想出門了,讓她幫忙打包一份外賣回去就好了,她隻好跟陸懷遠一起出門。


    這晚上更是冷,明明穿的跟早上的一樣,可剛出門,慕錦時就忍不住發抖。


    幸好計程車就在前麵,車也多,沒等多久就上去了。


    晚飯吃完之後,因為陸懷遠的車還停在慕錦時的公寓樓下,所以兩個人是一起回去的。


    這個時候也不算晚,以前夏天,公寓樓下的奶茶店跟前總是坐滿了人,現在天冷了,大多數都是買了熱奶茶就回家,都不願意在外麵坐了。


    陸懷遠也沒跟著慕錦時一起上去,他中午喝的酒,六七個小時了,酒氣散得差不多了。


    兩個人站在公寓的門禁前告別:“你回吧。”


    慕錦時點了點頭,也沒有開口邀請他上去自己家坐坐了。


    這會兒走道還有那麽一兩個人經過,慕錦時不想站在這兒尷尬,揮了揮手,示意自己回去了,然後就轉身了。


    陸懷遠的車就停在跟前,他倒是沒有急著上車,看著慕錦時進了電梯之後,轉身走到一旁的便利店那兒買了一包煙,拆了煙盒從裏麵拿了一根香煙出來,正想上車,就看到自己的邊上多了一個人。


    陸懷遠將自己手上垃圾扔了,才抬起頭看向身旁的人。


    視線落到宋就的臉上時,他眉頭輕輕一挑,“宋總,這麽巧?”


    宋就沒說話,他也不管他,伸手兜著風將煙點上,眯著眼抽了一口,將嘴上的香煙夾在手指間,這時候,他才開了第二次口:“宋總又來找錦時?”


    宋就知道他來t市的事情,他自然也知道宋就來找慕錦時的事情。


    聽到他這話,宋就雙眸直接就沉了下來,冷笑了一聲:“陸少最近倒是挺有空的。”


    陸懷遠皮笑肉不笑:“每個人追求不一樣,我沒有宋總你這麽大的誌向,自然就沒有你這麽忙。”


    兩個人針鋒相對了這麽多年了,從前都是陸懷遠在他的跟前氣急敗壞的,像今天這樣冷靜自持,倒是少有。


    慕錦時沒有接受他,但是也沒有原諒宋就。


    在這一點上麵,陸懷遠並不覺得自己輸給宋就了。


    宋就沒有說話,隻是顯然,周身的冷氣重了許多。


    兩個人就這麽對峙著,誰也沒有再開口。


    慕錦時推開門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景象,她愣了一下,手不禁顫了一下。


    視線掠過宋就,最後落在陸懷遠的臉上:“陸少,你的手機。”


    陸懷遠臉上的表情鬆了下來,笑了笑:“我都忘了。”


    她笑了一下,“路上小心。”


    說完之後,直接轉身就回去了。


    宋就抬腿就跟上去,卻被身後的陸懷遠伸手攔住了:“宋總,你怎麽也是個人物,怎麽就這麽喜歡為難她呢?”


    他一語雙關,話裏麵全都是諷刺。


    宋就抬手推開他的手,開口的聲音已經是冷若冰霜:“你有時間管我的事情,不如管管你們陸家的事情。”


    聽他提到陸家,陸懷遠臉色也沉了下來:“宋就,你除了會用這些手段威逼人,你還會什麽?”


    門禁的門已經關上了,宋就這個時候也進不去了。


    他回頭看著陸懷遠,扯著嘴角嗤笑了一聲:“我會這個就夠了。”


    說完,他直接越過他往前走。


    陸懷遠冷笑:“你以為感情跟利益一樣嗎?”


    宋就沒有回他,但卻停了下來。


    他似乎在思考這個問題,好半晌,他才回頭看向他:“你如果想慕錦時和你們陸家過得好一點,我奉勸你,能離她多遠就多遠。”


    宋就說這話的語氣很淡,臉上的神色也已經收斂回來了。


    黑眸看著陸懷遠,並沒有半分的情緒起伏。


    可是陸懷遠知道,他說的話是真的。


    他也有這個能力,能夠讓陸家不好過,更能讓慕錦時不好過。


    陸懷遠咬了一下牙,到底還是沒壓抑住,抬腿走到他的跟前,伸手拽著他的衣領:“卑鄙!”


    “卑鄙又怎麽樣?我想要的,我總會得到的。而你……”


    他說著,頓了頓,不緊不慢地伸手將陸懷遠揪著他領子的手拉了下來,才繼續輕蔑地說道:“注定得不到。”


    “你……”宋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是看小醜一樣。


    陸懷遠也算是天之驕子,可是宋就一次次地壓著他的頭。


    他從好幾年前就憋著一股氣了,這股氣到如今達到了最高值。


    他看著宋就的背影,好幾次揮拳的手已經提起來了,但他都放下去了。


    不值得。


    看著宋就的背影,他勾著唇冷笑了一下,然後低頭狠狠地抽了兩口燒到一半的煙。


    他相信,總有一天,宋就會後悔的。


    他不用現在動手,他就等著宋就後悔的那一天。


    陸懷遠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手機,眉頭微微動了動,然後將手上抽了一半的煙掐滅扔了才上了車離開。


    慕錦時沒想到宋就還在t市,更沒想到他就在自己公寓樓下和陸懷遠碰麵了。


    盡管她隻是跟了他短短的一年,而時隔那段日子也已經過去三年了,可盡管如此,見到他跟陸懷遠兩個人碰上,她還是下意識地害怕。


    從前覺得宋就對她是真的好,可是他對她不好的時候,也是真的不好。


    慕錦時抬手抹了一把臉,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任何和他有關的事情。


    這個晚上她睡得很不好,斷斷續續做了兩個夢,全都是和宋就還有陸懷遠有關的。


    當初宋就將她扔在半山的賽車場的事情,一直到現在,都還是她的陰影,更別說後來因為他碰到陸懷遠送她回去所暴發的脾氣。


    大半夜的想起舊事,注定是很難睡得好的。


    慕錦時抽了一根煙,在床上發了將近半個小時的呆,她才能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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