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後一直在下雨,還全都是瓢潑大雨,整個s城從沸沸揚揚一下子變得消匿跡了,人們能逃的都逃了,逃不出去的也都卷起鋪蓋卷挪了窩。


    所以此時的s城,公園、廣場上密密麻麻都是大大小小的帳篷,可是外麵夜色朦朧,大雨不停得往下注,我們一屋子拖兒帶母的,哪兒也去不了,去哪兒也不方便,隻得搬了鋪蓋卷到平日裏房東停車的一樓車庫裏將就著休息,等再來的時候,才得以立馬跑出去而不用急急忙忙地才從樓上往下跑。


    房東家的三樓住著兩年輕姐妹和一個老母親還有一個隻兩歲大的小女兒胖妞,家裏長期不見一個男人,就連這萬分焦急的時候,也不見一個男人出現,除了多了一年邁的老爹爹,所以他們和我們一樣,哪兒也去不了,隻得搬到一樓和我們一起將就著睡。


    電視裏直播著實況,汶川、北川、還有m城,我的家鄉,此時大多地方已經滿目瘡痍,血染山河,電視畫麵裏到處都是屍體、傷者,我們膽顫心驚地看著電視,生怕裏麵會突然出現一個我們認識的我。


    除了孩子們不安世事,已經熟熟地睡去了,我和幾個大人們卻是怎麽也睡不著,一閉眼滿腦子全是電視裏痛苦不堪的生死別離和滿目瘡痍的不堪河山。


    “快,快收拾收拾,政府在發放物質,聽說有帳篷,我現在就載你們過去,領了帳篷咱就暫時住外邊吧!”小叔開出租車的時候聽到電台裏在播放政府發放物質的消息,便立馬趕了回來,生怕晚了一步就領不到帳篷了。


    可是我們還是晚了一步,急急忙忙趕過去卻撲了個空,還好三叔買到了塑料布,可以用來搭個帳篷,我們這才好不容易找了個還有空缺的馬路段子,然後找了好些竹杆又好不容易才搭起了個簡易的帳篷。


    “你們現在就好生休息,我去接三嫂和媽來。”說完,小叔就*走了,他一直牽掛著還在一樓等著奶奶和三嬸,可是不多會兒,他接來的卻是三樓的一家老老小小,最後才又去將奶奶和三嬸接了來。


    一下子我們的帳篷變得熱鬧了起來,和這麽多大人、孩子擠在蚊子滿腦袋頂上飛的帳篷裏,我突然不害怕了,眼睛盯著頭頂上深藍色塑料布,很快便睡著了,而且一睡就是到天亮,連個夢也沒有做。


    “巧巧,你還好嗎?”我是被歐小強的電話吵醒的。


    “嗯,還好,我們這邊震得不是很厲害,你們吧,家裏都還好吧?”


    “聽說北川縣城震得慘了,但m城還好,隻是搖晃得厲害,我們一家全都搬鄉下來了,挺安全的。”


    “那就好,我大姨呢,他們還好嗎?”


    “他們在鐵路上搭了帳篷,房子也很好,隻是裂了幾條縫,估計是沒什麽問題。”


    “這樣就好!”


    “巧巧,報道說會有很多餘震,可能一時半會兒還不會安全,你回來吧,上我們家來吧,我們家很安全的。”


    “謝謝你,小強,我現在還不能回去,我不可能扔下我叔叔嬸嬸不管,也不會丟下我奶奶,再說了就算我回來了,我上你們家去,那我爸爸媽媽呢,總不可能我扔他們在家不管吧。”我很是用心地跟歐小強講著,可能是因為的原因吧,我居然到現在也沒對他發一丁點火,雖然心中仍然不是很舒服,仍然不喜歡聽到他說話的聲音。


    “巧巧,可是我很擔心你!”


    “你不用擔心我,我真的很好。”


    “可是,巧巧,我……”


    “好了,小強。”不等歐小強把話說完,我便硬搶了話來,聲音從這一刻開始還是沒有忍住要平靜溫和,我又吼了起來:“我說了,南在不會回去,現在回不去,你怎麽就不相信呢?”


    “巧巧,我,我就是特擔心你,我怕……”


    “你怕什麽呀,一個大男人跟個姑娘一樣,膽小怕事,你再這樣下去,我立馬掛電話了!”


    “別別別,我不說了就是,巧巧,我什麽都依你!”


    “那就這樣吧,我上班去了,掛了!”


    “嗯,保重,巧巧!”最後這句是我想象的,因為掛得快,我其實跟本就沒有聽見歐小強說的什麽,隻聽到一個“嗯”字就毅然決然地掛了。


    其實每次對歐小強發完了火,我都很是內疚後悔,恨不得狠狠得給自己幾耳光,但是我就是控製不了自己要越來越厭惡他,還厭惡得牙癢癢的,我總是不明白他怎麽就窩囊得如此不堪。


    我突然想起了爸爸,想起了他總是在媽媽麵前忍氣吞聲的樣子,我很想知道當爸爸對媽媽逆來順受、唯唯諾諾的時候,媽媽是否也同我一樣的心情,滿心都是討厭和憎恨。若真是如此,那我那老實巴交的爸爸該有多可憐,多可憐啊!


    每當想想爸爸,我都心絞得難受,總會淚流滿麵,心髒冰涼到無法呼吸。如今我也像媽媽對待爸爸那樣對待著歐小強,甚至更為嚴重,我無時無刻不想改變對歐小強的態度和看法,可是我就是怎麽也做不到,怎麽也逼迫不了我自己。


    我心狠,但是狠不到五則天的地步;我心軟,卻在心底又殘留了不甘和倔強。所以在麵對歐小強的時候,我做不到心狠手辣,也做不到違心違背,這就是我的弱點,會讓我不斷犯錯誤不斷撒謊還會不斷傷害著別人的弱點。


    “巧巧,想什麽呢?這麽入神?”一上班我便發起了呆,幸好燕妮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我跟前,叫醒了我。


    “嚇我一跳,燕妮!”我大聲嚷道。


    “哎,問你呢,都發半天呆了,被嚇傻了啊?”


    “沒有,就是有些心煩,想事兒呢!”


    “想事?什麽事啊,這麽心煩,說來聽聽,我幫你分析分析!”


    “嘿嘿,燕妮,其實也沒什麽啦,都是些小事情,一會兒就過去了。”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沒勁!”燕妮將嘴巴翹得老高,但是她又突然湊攏了我道:“對了,我跟你說個事兒,明天是我生日,我有一幫朋友非得要給我慶祝,所以明我個我休假一天,晚上我定了兩大桌子,就在我們店裏,你佳佳也來吧!”


    “真的啊,你生日怎麽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呀?”


    “我這不告訴你了嗎,你別給我買禮物啊,我不收的,光來個人就行了!”


    “可是,明晚上我值班啊?”


    “沒事,我們晚點兒再過來,再說了這震得,你看見有哪天我們門庭爆滿了,我們都下了好多個早班了。”


    燕妮生**自是很高興,隻是突然想起有一個叫佇軒的男子,明天他一定也會來吧,我心裏一下子便七上八下打起鼓來了。


    “燕妮,那個,佇軒明天也會來吧?”我小聲地問道。


    “啊,當然,每回我生日他跳得最高,哪兒回也少不了他的!”


    “哦,那,我……”


    “怎麽,你害怕啦,怕尷尬?”燕妮斜眯著眼睛看著我,我心裏裝著什麽,全都被她猜得一清二楚。


    “燕妮,對不起了,明晚上我就不參加了行嗎?事後我一定補上!”


    “不行不行,你要不來我就和你絕交,就這麽定了,你非來不可!”一說完,燕妮便翹著嘴巴一溜煙走人了,留給我一個很大很大的難題。


    可是時間不會為了我而停留一刻,燕妮生日按她事先安排好的順利進行了,兩大桌子全是熱情的青年男女,雖然隻見過照片,介是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佇軒來,他有些微微發胖,但整體上還算精神幹淨。


    佇軒也看見我了,進門的時候他就看見了,他隻是斜瞟了我兩眼便歡歡呼呼跟著大步隊進了包間。


    最終我也還是沒有進包間為燕妮慶生,見我遲遲不肯進去,佳佳幹脆也不進去了,留下來陪著我,硬是和我一同遭燕妮狠生生地數落了一番。但最終我算是大吐了一口氣,戰爭總算是安然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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