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店收銀假完歸來了,意味著我該回到s城了,日思夜想,千昐夜昐,我終於能回家了,終於可以睡我自己的床了,終於可以再次被s城擁抱。雖然有些不好的記憶,但s城的氣息和風景是美好的,讓我念念不舍的,還有對我嗬護備至的親人,叔叔嬸嬸,我回來了!


    我悄無聲息地隨著公交車回到了s城,沒提前給叔叔嬸嬸們打個招呼。當我托著行李走在熟悉的街道上,車如流水馬如龍,睜眼閉眼間,車輛行人仿佛都沒變過,還有那標示著s城的黃綠相間的出租車,天鵝牌的。


    我突然想起了陽青勇,很想那輛號碼是783的天鵝牌車子能從我身邊慢慢駛過,不需要*的那個人看見我,隻需要那車子不經意間慢慢駛過。


    最終陽青勇和他的車沒有從我身旁經過,我帶著期盼托著行李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家樓下,房東一家三口把車停在巷子裏正樂嗬嗬地擦著車屁股。


    “喲,這不是巧巧嗎?”房東太太一看見我便大聲叫了起來。


    “您好,房東太太。”


    “嗯,您這是剛回來呀?”


    “嗯,那個,房東太太,我嬸嬸在家嗎?”


    “在呢,在呢,好像兩個都在。”


    “謝謝房東太太!”


    和房東太太打過招呼,我立馬朝樓上奔,二樓小嬸正和小表弟嗆嗆,原因是小表弟淘氣把隔壁家胖妞弄哭了。


    見我推開了門,兩人先是一愣,隨繼便又都笑起臉向我迎了過來,1分鍾前的那篇吵架輕巧地就翻了過去。


    當我回到四樓自己的房間時,發現屋子裏很是整潔,憑表妹的能力是不可能做到這樣的。


    “巧巧,回來啦!”三嬸挺著大肚子突然出現在我麵前,才不到一個月時間不見,三嬸的肚子就變大了好多,算了算時間,我才意識到,離三嬸小寶寶出生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我又看了看我的房間,幹淨、整潔、漂亮,我突然覺得眼睛酸澀難耐,腦子裏顯現的全都是三嬸挺著大肚子在我房間勞碌,為我鋪床疊被的身影。


    回總店報了到後我又請了兩天假,原因是三叔給了我一個特別重要的任務回家把奶奶接來,好伺候三嬸坐月子。


    我買了直到m城的汽車票,坐在回老家的大巴上,我滿心忐忑,這是我離開家後第一次回家。好幾個月了,我沒有給爸爸媽媽打過一通電話,關心和問候的電話;好幾個月了,我沒有見到過爸爸媽媽的英容笑貌;好幾個月了,我身上不再沾有老家路麵上任何一粒塵土。


    我心忐忑,因為我不想回家,我害怕回家,我想念爸爸媽媽,可我又害怕麵對他們,害怕看到爸爸萎暗的眼神和淚水還有他那顫抖著想要撫摸而最終卻又放下的雙手,害怕聽到媽媽那不同別人的獅吼。我還討厭老家那條很小的街道上向我投來的密麻的異樣眼光,討厭老家那條通往家的水泥路上任何一點兒泥土氣息。


    到家的時候正縫街上趕集,小街上人來人往,門庭吵鬧,爸爸媽媽工作的地方門挨著門,兩人各自忙個不停,分不了丁點神情和時間來看見我。


    我平靜地從爸爸背後繞過進了門,放好行李,不聲不吭地湊上前去拿起爸爸辦公桌上的電話單子,然後便開始吆喝了起來:“來,交話費的,都到我這邊來!“


    那一刻,爸爸的神情我無法用文字來形容,但我會永遠記得,記得那份喜悅,記得那份愛。


    到了晚上,爸爸做了一桌子豐盛的菜,都是我愛吃的,看著一桌子的五顏六色,我內心裏早已淚水連連,感動和心酸我無以言表,這一桌子東西全都是愛和擔心啊!


    “巧巧,在那邊一切都好嗎?“媽媽沒有罵我,也沒有責備我,反而貼心暖背地慰問我、關心我。


    “嗯,好,都好著呢!”


    “在那邊呀可一定要聽叔叔嬸嬸的話,你也不小了,別老讓他們成天為你操心,他們也都是一大家子要照顧,也不容易。”爸爸也不緊不慢地說道。


    “我知道,爸,你就放心吧,我現在也算是能夠獨立了。”我立馬接了話去。


    “哼,我看呀,你那兩個嬸嬸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各自心裏精著呢,你呀自己不知道,你不給我小心著點吧!”媽媽又開始抱怨了,這二十年來,命運、生活讓她積澱下來的全是苦難、仇恨、不滿和猜忌、多疑,她這樣的性格造就了她陰晴不定的心情和脾氣。所以我總是很擔心,所以我總是很害怕,擔心有一天她會精神**,害怕她和爸爸永不停歇的爭吵。


    “媽,其實沒有你想的那樣嚴重,三嬸和小嬸現在關係都挺好的,她們對我也很好,而且我現在已經長大了,完全能照顧自己的。”


    “哼,那你就跟著她們去呀,還回來幹什麽呀,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我就知道會這樣,沒良心,我算是白養了你這麽些年了!”每回心裏不舒服,媽媽都是會說這樣的話,而且每一回這些話語都如同毒箭一樣深深地直戳我心窩子。


    “媽,不是這樣的,你想太多了。”


    “我想太多,我想太多,這些年會過得這麽苦,你爺爺奶奶是怎麽對待我們一家四口的,你忘啦,什麽好的都給那兩個小的了,成天為他們忙前忙後,還給他們帶孩子,他們有帶過你和你弟弟一天嗎!”


    “媽,你別這樣行嗎?”除了哀求,從小到大我都不敢有抵抗,不敢有爭抗。


    “行了,我就知道你是張家的人,流著張家的血,和姓張的一個姓,我對你再好那也是個外人,更何況又不是我生的你,你的心裏呀是永遠都向著他們的。”


    “媽,我沒有,您別這樣行嗎?”長年的害怕和壓抑,使得我不懂得反抗、爆發,不知道怎樣用言語來圍和這樣嚴重緊張的氣氛,哪怕隻是緩解丁點兒。


    除了哭泣,我會的還是哭泣,爸爸和我一樣,隻敢沉默不語。看著他那黯淡的神情,那種哀怨,我懂得,我明白,我更心酸!


    親愛的爸爸,我們這是怎麽了,上天為什麽要這樣對待我們,為了我,你所吃的苦頭,無論是*上的還是心裏的,我都知道,我全都明白。


    爸爸,是巧巧對不起你,是巧巧沒有照顧好你,巧巧發誓一定要讓你幸福,一定要讓你快樂。


    天堂裏的媽媽,你說上天這是怎麽了,他把你早早地就拉走了,留下我和爸爸孤苦無依,痛苦難耐,他是要幹什麽,是有什麽用意?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空乏其身,餓其體膚!


    難道我們還沒有受夠嗎?難道這些古言古語全是虛幻不真實的嗎?


    天堂裏的媽媽,我不需要你的照顧,如果你還愛那個男人,就請你讓他好過一點兒吧,至少在我能夠了給他幸福之前,你讓他好過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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