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有李嬸給的外套,我不冷的。”我搖頭拒絕了陸斯年的提議。因為心裏十分清楚,過了今天,陸斯年的工作崗位可能發生變動,等待他的是永遠都不會處理完的公事。


    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像今天這樣的悠閑自在,根本不複存在,而陸斯年也不會再有時間出來陪我散步。


    陸斯年摸了摸我的手,並未發涼才算是放心,繼續陪著我往前走,圍著湖邊繞著圈。


    昨夜的那場雨後,江城徹底的進入了秋天,空氣中不僅有雨水的潮濕氣息,還有一股屬於秋天特有的蕭瑟。


    一陣風卷雲殘,地上也多了許多落葉殘花。


    當走過我昨天和陸懷時談話的海棠樹下時,我不禁多看了幾眼,也忍不住的問陸斯年,“斯年,你是怎麽知道陸懷時跟我談話的事情?”


    陸斯年沒有一絲隱瞞,坦蕩蕩的回答說,“我看到的。”


    我想過最壞的可能,就是陸斯年派了私家偵探跟著我,如果是這樣,就是對我的最大不信任,我之前所認為很多事情也都會被推翻。亦或者,李嬸其實是看到了……


    在很多種可能裏,並沒有一種是陸斯年親眼看到了。


    “你昨天晚上也在這裏?你怎麽沒過來找我,也沒上樓?”我驚愕道,連緩慢往前的腳步也停了下來,就站在距離海棠樹不遠地地方。


    昨天晚上,不僅是我,就連李嬸也不知道陸斯年在那個時候回來過。


    陸斯年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黑眸眯了眯,收回眼神後說道,“我要上樓前接到了傅廷深的電話,又出去了。”


    “原來是這樣的……”我喃喃了聲,重新邁開腳步向前走。


    是陸斯年親眼看到的,而且是沒讓我們察覺的距離,按照陸懷時今天的反應看來,他應該也不知道陸斯年出現過。


    既然如此,一定是比較遠地距離,但是距離遠了,陸斯年又是怎麽能聽到我和陸懷時說的話?


    難道……


    其實他……


    並不知道……


    我的瞳孔快速的收縮了一下,眼神不停的偷瞄著陸斯年。


    陸斯年感覺到我的目光,沉聲道,“你還有什麽要問我的?”


    “昨天晚上,你並沒有聽到陸懷時跟我說了什麽,你今天做這麽多事情……是想逼我說出口。”劇情再一次的反轉,在這時才明白過來所有的事情,我都分不清自己是驚訝還是生氣。


    陸斯年對著我輕揚了薄唇,還摸了摸我的頭發,雖沒回答,卻像是默認了。


    又輕聲跟我說道,“無論我是什麽時候知道你們的對話內容,反正我現在是都知道了。”


    知道陸懷時比我做交易,知道陸懷時的交換條件,知道我刻意瞞著他……怪不得的今天會特別生氣。


    想明白這些後,一股莫名的氣流一直在我的胸腔裏亂闖,慢慢地平靜下來後,卻又變成了無奈的悵然。這恐怕也是陸斯年獨特的能力,牽住一發,就能動你全身。


    我既然愛上了他,也必須接受以後的時間裏,自己在他麵前無所遁形的生活。


    “唉……”


    就在我不著痕跡的歎息的時候,陸斯年勾了勾唇角,朝著漆黑的夜空笑了笑。


    他心裏的惡趣味,分外喜歡這種惹你生氣,卻又讓你無可奈何的感覺。


    既然提到了陸懷時,我心裏也有其他的疑問需要陸斯年的解答。


    “你曝光了陸庭風背後交易的事情,同時也找到了陸懷時泄密的資料,為什麽不一起交給奶奶?”我對此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都說要斬草除根,消滅了一個陸庭風,為什麽還要留著陸懷時?


    而且當時的那一份調查資料,楊秘書提醒了隻有一份,陸斯年還是要他把資料給陸懷時,等於放棄手裏的旗子,就不怕養虎為患?


    陸斯年的心裏有著他獨特的想法,解釋道,“陸家,是不可能停止爭鬥的,就算沒有了陸懷時,也會有其他的人。語氣麵對其他的笨蛋,不如留著這個勉強還能接受的。”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我在心裏想了很久,一遍一遍的思忖,在回去上樓的電梯裏,才算是想明白了。


    陸老夫人至今還沒公開選定誰成為陸氏集團的繼承人,也就不會讓陸斯年一人獨大。對陸斯年而言,他永遠都不缺少對手,缺少的是一個自己看得上眼的對手。


    陸懷時,就是他替自己留下的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


    他不僅是在享受勝利的果實,也在享受跟對手競爭的過程,唯有敵人時刻刺激他嗜血的神經。


    ***


    回到公寓裏,一打開門聽到的李嬸念念叨叨的好像跟人說著話,一開始還以為是她在打電話,但是定睛一看,發現客廳裏多了一個人影。


    周齊從沙發上起身,對著陸斯年恭敬地叫了一聲“陸總”。


    陸斯年也瞅著他,相較於平常的冷淡,這次的眼神裏多了讚賞,這次在英國跟托馬斯集團簽約的事情,陸斯年沒辦法親自前往,全是周齊一手操辦的,這其中的難度他們都心知肚明。


    “什麽時候下飛機的?”陸斯年問道。


    “一個小時前。”周齊回答著,也朝著我點了點頭,臉色和神情都帶著一股凝重感。


    從英國回江城,飛越了大半個地球,一下飛機不回家休息,卻來找了陸斯年,就連我也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


    “你到書房裏等我。我馬上就來。”陸斯年自然也感覺到周齊有事情跟他說,如此吩咐道。


    周齊應聲上樓後,陸斯年跟我簡單交代了兩句,無非是“早點睡”“不用等他”也跟著一同進了書房。


    隨著碰的一聲關門聲,看著緊閉在一起的房門,好不容易靠近的距離,卻又像是被拉遠了。


    在他們走後,李嬸走到我身邊,小聲說,“周秘書剛才進門後沒多久,還跟我問起了靈芝小姐的事情。”


    陸靈芝!


    一聽到這個名字,我心中的警鍾立刻被敲響。


    周齊不是一個好管閑事、愛打聽的人,突然的在這個時候詢問陸靈芝的事情,難道他這次緊急的趕回來,還馬不停蹄的來找陸斯年,是……跟陸靈芝有關?


    我凝望著通往二樓的樓梯,覺得上麵好像是充滿了荊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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