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硬的站在電梯上,渾身冰冷的如墜冰窖,從腳底冒起一股寒氣,一直纏-繞到我的頭頂。


    隻是幾秒鍾的時間,卻像是疼痛掙紮過好久好久,再回神,隻見白歡歡以一種扭曲的姿勢倒在地上,大片的血液從她的雙腿之間流出來,將淡黃-色的裙擺染成了暗紅色。


    一切都觸目驚心的可怕,深深烙印在我的心底。


    “啊——殺人了,殺人了!”


    “現在的小三真的是喪心病狂了,竟然還推原配下樓,這是要害死她!”


    “挺著那麽大肚子摔下樓,估計連孩子都保不住了,真可憐,說不定一屍兩命。”


    “快報警,快報警,讓警察把這個瘋女人抓起來!最起碼關個十幾二十年,不要再出來危害社會!”


    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聲,周圍一下子哄亂了起來,各種各樣諷刺的議論聲不斷。


    扶手電梯將我送到了最下麵,我在邁出雙腿的時候才發覺自己虛軟的厲害,腳步踉蹌了一下,直接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手心也撐在地麵上,穩住了身體,卻也觸摸到一陣溫熱,那是從白歡歡身上流出來的血液……


    “歡歡,歡歡,你怎麽樣?你不能死?”我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衝到白歡歡身邊,想抱住她,卻又怕碰到她身上的傷口,雙手懸在半空中不停地顫抖。


    白歡歡氣息微弱,但是還未完全昏迷,她側了側頭,眼皮艱難睜開來,看著我害怕又狼狽的樣子,笑了。


    “江一月……你……怕了……嗎……”


    怕!非常的怕!我非常非常的害怕!


    我渾身哆嗦著,眼眶裏水汽氤氳,悲傷而恐懼的淚水一下子流下來,哭著對白歡歡說道,“值得嗎?為了一個根本不是真心愛你的男人,你陪上自己姓名和肚子孩子來陷害我,值得嗎?”


    如果可以,我真恨不得將白歡歡搖醒。


    值……得……


    我雖然沒聽到白歡歡的親口回答,但是看著她帶著笑容閉上眼睛,也能清楚的看懂她的答案。


    “歡歡!”我驚恐的叫出了聲,連忙跟周圍人求救,“快叫救護車!快點叫救護車!送她去醫院!她不能死!求求你們快叫救護車啊!”


    我無助的叫喊著,看不到自己慌亂的樣子,隻能聽到嘶啞的聲音,還有手上逐漸流失的溫度。


    “你別假好心了,明明是你推她下樓的,還會這麽好心想救她?”


    “嗬嗬,我看是害怕自己承擔殺人罪名,所以才故意演上這麽一出的!”


    都這個時候,還有人對著我又是咒罵又是討伐著,卻不知道有沒有人叫了救護車。


    我想拿自己的手機,可是手顫抖地厲害,不僅沒掏出手機,還把手心上的血液都抹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最後還是商場的樓管和保安先過來,一邊安排救護車接人,一邊將我扣在現場交給警察。


    救護車來的很快,渾身是血的白歡歡被放上了藍色的擔架,在一群醫生護士的陪同下,快速的疾行遠去。


    我懸著的心,也隨著一同遠去了,突然的眼前一黑,身體無力的往一邊倒下去……


    ***


    我再睜開眼,看到的是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身下是柔-軟幹淨的床墊,空氣中也飄散著一股淡淡的消毒水氣味,刺激著人敏-感的神經。


    這裏是……醫院!


    意識到這些後,我原本隻是睜開到一半的眼睛,突然地睜大了,一下子從病床上坐起身來,卻感覺到腹部一陣的抽痛。


    好痛……


    我伸手捂在腹部之上,痛的直不起後背。


    女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婦科疾病,我也有生理痛的毛病,但是並不嚴重,隻是輕微的陣痛,都是在可以忍耐的範圍內,從來都沒有痛到全身佝僂。


    我忍著疼痛,眼前閃過白歡歡倒在地上,暗紅的血液從她身體裏流出來的畫麵,渾身一下子失了溫度。


    顫抖著手臂,抬起手心……


    原先沾染在手指上的血液不見了,可是那種溫熱而粘稠的觸感如同鬼魅一樣的如影隨形。


    到底是多麽深的仇恨,才讓白歡歡寧願用這種玉石俱焚的方式來報複我……


    我一麵困惑著,另一麵卻是務無比憂心,白歡歡現在怎麽樣,她的孩子能保住嗎?都七個月將近八月了,孩子應該成型了,如果早產也有保住的機會吧?


    一個一個疑問和擔憂浮現在我心頭,我再也忍不住硬撐著手臂下床。


    我身上的衣服也被人換過了,成了藍白條紋的病號服,床邊還放著一輛輪椅,倒是讓我省了不少力氣,坐上輪椅後立刻離開了病房。


    我心中發急,卻忘記擔心自己,為什麽會被換上病號服,為什麽會有輪椅放在一邊,這些都來不及細想。


    在樓層中心的護士問詢中心,我很快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白歡歡正在進行手術,手術房在五樓,情況暫時不知道,要等手術結束後醫生的告知。


    我說了聲謝謝,立刻轉著輪椅朝電梯而去,心急的來不及多看一眼旁邊的標識,寫著“婦產科住院層”。


    出了電梯往左,我很快找到了手術室,遠遠地看到兩個男人拉扯在一起,停了下來不敢再靠近。


    其中一個是高明偉,另一個是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身形跟高明偉差不多,麵容成熟中依稀看得出年輕時候俊朗的模樣,跟白歡歡有些相似。


    他是……


    我心中剛浮現猜想,就看到中年男人揮著手臂,朝著高明偉臉重重的打了一拳出去。


    “姓高的!我把女兒交給你,你就是這麽照顧她的嗎?”中年男人憤怒地低吼著,聲音暗啞而痛苦。


    他是白歡歡的父親。


    看著這一幕,我心口酸澀發緊,眼角也跟著一陣漲熱,眼淚差一點又流了出來。


    那是父親啊……


    哪怕我的母親不願意提及,可是我還是無數次的幻想過我的父親會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想著他會不會有一天像超人一樣出現,向我們道歉,說他是愛我們的;


    或許是因為身體裏留著相同的血液,我知道他是一個不合格的丈夫、父親,可是還是忍不住將他想成一個出色的男人,期待著他的出現。


    這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麵,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我連開口讓他看我一眼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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