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筱筱從小和許蓉能在一起的時候很少, 但她們與那些因為母親工作而不能經常一起相處的母女還不太一樣, 她的身份沒有被公開過,因此和許蓉的相聚又格外困難一些。


    但許蓉隻要能回來,就一定會找機會回家陪女兒。


    許筱筱從來沒怪過她, 相反, 她很依賴媽媽。


    很多時候許筱筱在電視上和網絡上看著她,就越發想抱抱她, 也經常擔心她在外麵工作勞累,身體會吃不消。


    那種思念是別人無法體會的。


    許筱筱在許蓉懷裏哭了一會兒, 又撒了一回嬌, 緩和下來之後看到許蓉的床上放著她小時候的相冊。


    許蓉剛才就是在看她小時候的照片。


    “媽, 你回來怎麽不跟我說。”


    “本來是想給你一個驚喜的。”許蓉一邊拿毛巾給她擦眼淚一邊說:“我也是剛到家, 這一路緊張死了。”


    因為不想讓別人知道這裏的住址, 許蓉每次回家的時候都很小心, 在沒有安全到家之前,她沒跟許筱筱說, 也是怕中途有什麽意外,許筱筱回家看不到她又會難過。


    許筱筱心疼的拉住她的手,“媽, 你又瘦了。”


    許蓉長相還如同二十多歲的模樣,歲月的痕跡在她身上很不明顯,她的身材一向保持的很好, 身材纖細苗條, 是大多數女人都羨慕的凹凸有致的完美身材, 就連許筱筱也自愧不如。


    她最多隻有一米六.四,比許蓉矮了一點,身高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長一些。


    許蓉摸了摸她的腰,笑著說:“那你替我多長點肉。”


    許筱筱又想哭了,“我之前都胖到98斤了,好不容易瘦了兩斤,可不能再長了。”


    她和許蓉都有說不完的話,一坐到床上,許筱筱就蹭在她懷裏。


    “對了,你今天晚上怎麽會突然回來?”


    “我在學校裏救了一隻小狗,從醫院回來太晚了,就不想回去了。”


    許蓉摸了摸她的頭,“那是誰送你回來的?”


    許筱筱眨了眨眼睛。


    她以前沒瞞過許蓉什麽,這件事情好像沒什麽可瞞的,可是項炎的身份,她要怎麽說?


    許蓉眯起眼睛,說:“筱筱,媽媽問你一件事情,你要老實告訴我。”


    許筱筱緊張的點點頭。


    “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沒有!”許筱筱下意識的說。


    “那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許筱筱遲疑了。


    許蓉笑著說:“這很正常,你已經上大二了,媽媽不反對你談戀愛。”


    許筱筱低下頭,咬了咬嘴唇,“媽,我沒有談戀愛啊……”


    這個時候,許蓉的手機忽然響了,她低頭看了一眼,說:“我出去接電話。”


    許筱筱點點頭,許蓉出去之後,她就鬆了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也不知道在心虛什麽。


    如果她真的談戀愛,許蓉肯定會問是誰,包括她有了喜歡的人,恐怕也會問那是什麽樣的人。


    如果是別人,沒什麽不好說的。


    可她剛才,腦子裏閃過的隻有一個人的身影。


    那個男人,太神秘,也太難以捉摸了。


    也許是因為兩人的身份相差太大,她對他有太多的不了解,有的時候雖然近在咫尺,她能清晰的感覺到他的溫度和溫柔,可那種距離感,又似乎沒有減少過。


    如果許蓉問起來,她都不知道怎麽說。


    她隨手拿起許蓉剛才看的那個相冊,打開翻了翻。


    這個相冊,一直都在許蓉這裏,她沒翻開過,因為同樣的相冊,她也有一個,這裏麵的照片都是許蓉挑出來放到自己的相冊裏,想女兒的時候就拿出來看一看,許筱筱對自己小時候的照片一向沒什麽興趣,也沒看到過這個久遠的相冊。


    她隨手翻了翻,裏麵都是她很小的時候的照片,有些連她自己都從來沒看過。


    許蓉拿著手機到了另一邊的陽台。


    她聽著那邊禮貌的稱呼,笑了一下,揶揄道:“怎麽,現在連跟我都這麽客氣了,項總?”


    電話那邊頓了一下,說:“許姨。”


    許蓉已經三十九歲,臉雖然長得年輕,不過按照輩分,項炎從九歲第一次來許家的時候開始,就一直這麽稱呼她。


    許蓉聽到這一聲許姨,忍不住笑了起來,“我是最討厭別人把我叫老了,不過也隻有你這麽叫我,我還高興一些。”


    到底不是當年那個不苟言笑的少年了,許蓉前兩年見他的時候,也驚訝於他的變化。


    項炎沉默了一下,說:“我見過筱筱了。”


    “我知道。”許蓉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她說:“筱筱沒有認出你吧。”


    “沒有,她已經完全把我忘了。”


    許蓉歎了口氣,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如果讓她想起你,就肯定會想起當年那件事……你明白的,那些事情,連我都想忘了。”


    “我明白。”


    兩人都不想提起當年的事,項炎的嗓音也有些緊繃,“抱歉,我還是忍不住見了她。”


    許蓉柔聲道:“阿炎,筱筱已經長大了,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小女孩兒了。”


    “您不怪我?”


    許蓉笑了一下,“不會。”


    許蓉當然不會怪他,也許在前些年,他如果想見筱筱,她會阻止,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前幾年筱筱還太小了,如果讓她想起當年的事情,肯定會受到極大的刺激。


    當年的事情,他們誰也不想在經曆一次了。


    但是她也明白,這兩個孩子,早晚都會見麵的。


    從她還懷著筱筱的時候,他們兩個,就已經有了淵源,隻是那個時候項炎還太小,而筱筱更是不會知道。


    “我知道。”項炎平靜道:“但是在我心裏,她還是那個需要我保護和照顧的小女孩兒。”


    對於許蓉來說,又何嚐不是呢。


    她是許筱筱的母親,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女兒快快樂樂,平安無事的成長。


    可她能做的,太少了。


    “這些年來,幸好有你。”許蓉感慨道:“如果沒有你,筱筱也許不會這麽無憂無慮的成長起來。”


    這世上,如果有人了解項炎這些年來有多辛苦的,許蓉就是其中一個。


    當年的事情,她到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每一個畫麵,每一個細節。


    那個性格跟他父親一樣堅硬的少年,為了她的女兒,差點連命都沒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項炎說。


    “你父親救過我丈夫的命,而你又救過筱筱的命。”許蓉低聲道:“我欠你們的,太多了。”


    所以沒有什麽應該不應該,如果項炎不想,他在當年獨自離開的時候,就完全可以跟她們劃清界限。


    可他當年他畢業回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她,懇求她讓他暗地裏照顧一下筱筱,哪怕不能出現在她麵前。


    就這麽默默地照顧和保護了筱筱很多年。


    ……


    許蓉回到房間的時候,看到許筱筱抱著相冊,看著一張照片在發呆。


    “寶貝,你在看什麽?”


    許筱筱似乎沒聽見她的聲音,直到許蓉又喊了她兩聲,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她才抬起頭來。


    “媽媽。”她指著相冊上的一張照片上的側影,問:“這個人是誰?”


    照片上的主角是她,大概九歲左右的時候,她趴在花園裏的一個長椅上,在跟她的洋娃娃對話,有一個遠遠的側影,手裏拿著一件粉色的外套,像是要朝她走過來。


    這張照片已經很多年了,就連她的樣子都有些模糊,那個身影更是看不清楚模樣,但能看得出來,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手裏拿著和她的衣服配套的外套。


    許蓉遲疑了一下。


    其實當年筱筱和項炎的照片很多,從還不到十歲的小項炎小心翼翼的抱著還是嬰兒的筱筱的時候,再到多年後他們重逢,八歲的筱筱跟在十幾歲的項炎身邊,每天拉著他的手,除了媽媽之外,項炎就是她最依賴的哥哥。


    那些被拍下來的照片,有一些已經被毀了,有一些被項炎帶走,這一張因為項炎的身影太不清晰,所以一開始沒有注意,等注意到的時候,許蓉就把它珍藏了起來,不舍得毀掉。


    許筱筱看出了她神色的憂慮和遲疑,她拉住許蓉的手,輕聲問:“媽媽,有什麽事情,是你覺得不能告訴我的嗎?”


    許蓉彎身把她抱進懷裏,“不要想太多,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


    “那那個人……他還在嗎?”


    “在,他一直都在。”許蓉摸著她的頭發,柔聲道:“他一直都活的好好的。”


    許筱筱閉上眼睛。


    “媽媽……”


    “沒事的。”許蓉安慰她,“小時候的事情,想不起來就算了,不要再想了,乖。”


    許筱筱臨睡之前,許蓉親自給她熱了一杯牛奶,一直到她入睡,許筱筱都抓著她的手不放。


    直到睡著,許筱筱才恍惚發覺一件事情。


    原來,她睡著的時候,真的喜歡抓著身邊的人不放。


    在她還小的時候,她的父親就去世了,她一直覺得,她的媽媽是她在這世上最親的人了。


    可似乎還有一個人……


    是她可以信任和依賴的,是她除了媽媽之外,最喜歡的人。


    但明明是最不能忘記的人,為什麽她偏偏想不起來了?


    第二天她醒過來,許蓉果然已經走了。


    許蓉是昨天晚上她睡著之後,被嚴穆在淩晨時間接走的。


    吳阿姨說:“你媽媽說還會在c市待一段時間,一有機會就會回家的,讓你不要太想她。”


    許筱筱點點頭。


    “你臉色怎麽有點不好,昨晚沒睡好?”吳阿姨小心翼翼問:“不會是做噩夢了吧?”


    許筱筱揉了揉腦袋,“沒事,可能是我媽回來,我有點興奮過頭了吧。”


    吳阿姨鬆了口氣。


    她剛想去廚房給她端菜,突然聽到許筱筱問:“阿姨,我以前經常做噩夢嗎?”


    吳阿姨愣了一下,“沒……沒有啊。”


    許筱筱點點頭,若有所思的拿起包:“不吃飯了,我要趕快回學校。”


    上午的課一上完,許筱筱就匆匆去了一趟醫院看那隻小狗,但沒想到在醫院裏碰到了一個熟人。


    駱聞修轉過身,一看到她就笑出一口璀璨的白牙,“學妹,好巧啊。”


    許筱筱:“……”


    “真巧,學長。”許筱筱說:“你是來看病的?”


    駱聞修:“……”


    這姑娘,看著可愛又好相處,怎麽跟他一開口就是暴擊?


    “我是來看那隻受傷的小狗的。”駱聞修說:“抱歉,我昨天晚上才看到帖子。”


    他看到的,其實是帖子的截圖,等他回頭再去找他們說的帖子,已經被刪的一幹二淨了。


    “那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駱聞修說:“我查了範圍,這裏是最近的寵物醫院,那隻小狗看上去傷的不輕。”


    許筱筱點點頭。


    駱聞修說:“我給它帶了禮物。”


    他提起手裏的袋子,給她看了一眼。


    都是小狗的營養品還有吃的東西。


    許筱筱真誠道:“謝謝你。”


    她剛才來的時候,就看到駱聞修在摸小狗,他的眼神溫柔又憐愛,看得出來是真的想為它做點什麽。


    小狗還要留在這裏打吊瓶,不能被帶走。


    “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養它。”駱聞修說:“我家裏以前養過狗,爸媽也挺喜歡的。”


    其實他爸並不喜歡養寵物,不過他媽喜歡,還是可以養的。


    許筱筱遲疑了一下。


    她當然更想把它帶回家,宿舍裏是肯定不能養狗的,可是她現在一般都住宿舍,吳阿姨也不一定能照顧它。


    許筱筱摸了摸小狗的腦袋,小聲問它:“小寶貝,你願不願意跟學長走呀?”


    駱聞修看著許筱筱,心都化了。


    他其實更想問許筱筱——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許筱筱察覺到什麽,一抬起頭,就見駱聞修彎著身,一手撐在旁邊的桌子上,低頭看著她。


    他們的距離挨的很近,近到可以看清駱聞修微微放大的瞳孔。


    駱聞修呼吸很輕,他怕嚇著眼前的小姑娘,壓抑著嗓音對她說:“你覺得它會願意麽?”


    許筱筱睫毛動了動,眨了下眼睛,“學長,這個問題……”


    駱聞修被她慢吞吞軟糯的嗓音撓的心裏發癢,嗯了一聲,說:“我聽著。”


    “我是說,這個問題,你不應該問我,應該問它。”


    駱聞修:“……”


    兩人從醫院出來,駱聞修問她要不要吃點東西,許筱筱想了想,說:“也好。”


    上次駱聞修請她和任玲她們吃過飯,還把她們一一送回家,許筱筱打算請回來。


    “去雲廷吧,雲廷有各國餐廳,你喜歡吃什麽就吃什麽。”


    許筱筱:“……”


    好像她最近幾次出來吃飯,去的餐廳,都是跟項炎有關?


    她也沒拒絕,兩人打車去了雲廷。


    駱銘剛到酒店,打算喝杯咖啡歇歇腳的時候,一眼就看到走進大廳的駱聞修和許筱筱。


    他原本攤在沙發上的身體立馬就坐直了。


    恰好這個時候李卓然給他發信息,說活動結束了。


    那邊結束後,項炎就會來這邊,找他吃飯。


    許筱筱和駱聞修,也在這裏吃飯。


    也就是說,項炎會看到,他們兩個人一起用餐。


    駱銘頓時頭都大了。


    駱聞修沒看到駱銘,他正笑吟吟的看著許筱筱點餐。


    許筱筱剛點完菜,發現容羽發來一條視頻。


    筱筱!!!快看這個視屏我的天我不行了!!!


    許筱筱連忙打開視頻。


    視頻裏,是一個新聞發布會,現場有很多人,許筱筱一時間沒發現亮點,直到她看到有一個男人,穿過記者的人群,走到最前方。


    是項炎。


    有些人,無論在什麽場合都是讓人矚目的出眾,項炎就是這樣的男人。


    他身上依然穿著黑色西裝,全身上下都透著一絲不苟的冷硬和銳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年輕而英俊的臉上,記者們更是興奮。


    項炎是極少數會出現在媒體麵前的人,要不然容羽也不會說他是c市最年輕的‘隱形富豪’。


    不過經過這次公開露麵,他應該馬上就會成為財經記者爭相采訪的對象。


    視頻看樣子是用手機拍攝的,離的也有些遠,很快就結束了。


    在視頻結束的時候,項炎的目光若有似無的掃過這邊。


    然後她聽見拍攝的旁邊,有個女人小聲壓抑著尖叫的聲音。


    容羽說:“你知道嗎?現在項炎已經成為很多人心目中的男神了,他才不過二十七歲啊,身價就已經那麽高了,而且長相還那麽出眾,估計後麵上趕著想接近他的女人都得排隊,我姐當時也在發布會現場,聽她說,當時有不少女記者,興奮的臉都是紅的,估計今晚做夢都想睡這個男人。”


    許筱筱:“……”


    許筱筱想回她一句什麽,但還沒打字,容羽又發來一句:“我當時還以為他就是縱的幕後老板,誰想到魅力那麽大,你知道嗎?當時他把你抱上車的時候,我腦子裏都腦補出一部愛情小說了。”


    許筱筱:“……”


    駱聞修見她一直盯著手機,輕咬著嘴唇,眼底閃閃爍爍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片刻後,她就開始打字。


    ——羽羽,你說我現在想追他,是不是更不可能了?


    容羽:“………”


    容羽:“怎麽不可能!!就算別人一點可能都沒有你也有可能!!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對你有這個自信!”


    駱聞修剛想問她怎麽了,就見她忽然抬起頭來,臉頰透出一抹紅,眼睛還亮晶晶的,像是下了什麽決定似的,又莊重又嚴肅的表情。


    駱聞修心裏咯噔一下。


    這表情……怎麽有點像要跟人表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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