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嵐走到門口,見七葉等人已經沒了蹤跡,怒哼一聲,毫不客氣地將門重重關了起來。


    用溫水泡了下手掌,織嵐就如同勤勞的小蜜蜂一般,重新湊到了床上。


    看著昏迷中的重華眉頭緊皺,織嵐抬手輕輕揉開他的憂愁,“師兄,一切都會過去的……”


    黃袍男子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段時間跟著織嵐折騰,他都快忘記師父交代的任務了。看了一眼重華之後,黃袍男子悄無聲息地出了屋子。


    察覺到對方的氣息消失,織嵐的嘴角這才揚起燦爛得笑意,她的手指撫摸過重華的麵容,緩聲道:“師兄放心,我定會逆轉乾坤,保你平安的。”


    溫柔的聲音,跟之前的她仿若判若兩人。


    織嵐趴在重華的腹部,甜甜的笑著。緩慢閉上眼睛,似在回憶上古時期兩個人經曆過的時光。


    重華的呼吸,漸漸跟著急促起來,他做了一個夢,一個極其悲傷的夢,在夢裏七葉要跟他恩斷欲絕,他想阻攔對方,可是看到身邊的阡孌,手便頹然地放了下去。


    他隱約感覺自己似乎做了什麽,可是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想不起來。耳邊一直充斥的聲音,都是七葉的絕望。


    好累,整個世界都像崩塌了一樣。原以為抓到手的東西,其實都是他自己的一廂情願。重華沉淪在自己的夢境中,已經分不清什麽是現實。


    七葉飛奔出屋,因為傷心,感覺腳下的土地都仿佛在上下浮動。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停下腳步時,一雙小胖手穩穩抱住了她的大腿。


    “嗚嗚,娘親不哭,娘親不哭。”小雪依碰到七葉的瞬間,眼淚簌簌落了下來,“娘親,你不要雪依了嗎……”


    他的哭聲,讓七葉越發難過起來。蹲下身子將小雪依摟進懷中,七葉拚命搖了搖頭,“娘親不會不要小雪依啊……”


    小雪依抽泣著,哽咽地開口道:“娘親說過,當年凶險萬分才生下的我,雪依是娘親身上的肉……所以娘親不要難過了,雪依會永遠永遠陪在娘親身邊的。”


    他的話,讓七葉心中溫暖卻又多了一絲酸楚。抬手擦過對方臉上的淚痕,七葉嘴角麵前勾起一絲笑意,“小傻瓜,不要輕易給別人許諾永遠的……”


    話音未落,旁邊遞過來一方帕子。七葉看到小雪依身後的阡孌,慢慢站了起來,“抱歉,讓你看到了這些。”


    她接過帕子,將小雪依臉上的淚水擦幹。


    “是我該抱歉,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情,反而讓他看了一清二楚。”阡孌長長歎了口氣。索性沒有不堪的場麵,否則他又算是做了錯事一件。


    “你無須自責,他的性子我了解。”捏了捏小雪依的臉蛋,七葉無奈道:“定是他非要跟來看一看。”


    七葉看著小雪依,心裏愈發難過起來。事情的發展,竟然是向最壞的地方。她所在乎的,全都被重華毀了個幹淨。


    不知道何時回到了客棧,恍恍惚惚間,時間似乎停止了下來。


    小雪依看著床邊坐著的七葉,委屈地低下頭去。一連幾天了,他的娘親不哭也不笑,隻是一個人默默地坐在窗邊。之前他叫著娘親想要出去,可是娘親都用一種溫柔地目光看著他,說想要休息……


    “雪依是不是想出去玩了?”阡孌看著他王者七葉發呆,開口問道。


    小雪依輕歎了口氣,一雙眸子哀怨地看著七葉,“我娘親不想出去,雪依也不想出去。”他小聲嘀咕了一句,轉身看向阡孌,“叔叔,這些日子麻煩你了。可是我娘親這個樣子,實在讓人放心不下。我想跟她回去……”


    知道他所說的回去是回家,阡孌暗歎了口氣。這個時候,若是七葉想回去,早就帶著小雪依,哪裏會等到現在。


    蹲下身子,眸子一眨不眨的盯著小雪依,“叔叔知道雪依是為了你的娘親好,可是人若經曆此事必定陷入低潮,即使回去了,也會心情不好,不如我們一起想辦法讓你娘親開心可好?”


    “能有辦法讓我娘親開心嗎?”小雪依聽到這番話,陰鬱的心裏,漸漸燃起了希望,“有我在,當然有辦法。”


    阡孌笑著開口,在小雪依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對方的眼睛漸漸亮了下來。


    小雪依趕忙抬起腦袋,對著窗邊的七葉說道,“娘親,我跟叔叔出去一趟,一會兒就回來。”


    “嗯,路上小心些。”七葉目送他們前後出了房門,


    一雙眸子再度看向窗外。


    她知道現在的小雪依和阡孌都在擔心自己,但是一顆心受了傷,哪裏說能好就能好的。若非是小雪依在,她現在肯定已經找一個無人居住的地方,徹底斬斷前緣。


    看著窗外人來人往,七葉反倒開始羨慕他們。人類生命短暫,可是喜怒哀樂,一生精彩無限,不會像他們,記憶不能輕易忘卻。隨著生命無休止的延續,傷口不經意時就會蹦出來,用幾百年甚至上千年,去提醒著心中的痛。


    織嵐……這個名字,曾經纏繞在她的心田,如今,又如同夢魘般,再度繞在了自己的身邊。


    時至今日,她又要花多少年,去將撕裂的心重新愈合。


    “叔叔真的聰明。我娘親最喜歡花花草草的,若是我們找到人間漂亮的花,我娘親肯定會笑的。”


    小雪依開心地拉著阡孌的手,走在整潔的街道上。


    “這些城鎮都有花市的,我們去看看,說不定真能發現一些稀奇的玩意。”


    聽到阡孌的話,小雪依趕忙點了點頭。他還從未去過什麽花市,不過,若是弄回些鮮花放在屋中,他娘親聞到芳香的氣息,心情也必定會好一些。


    兩個人雖然一路上攀談,但是走路絲毫不敢耽擱。


    穿過幾條街,兩個人就到了這個城鎮熱鬧非凡的花市。此刻正值一天中不冷不熱的時候,過了清晨的露珠,迎來一天溫和的太陽,花市裏的花朵嬌豔美麗,甚是好看。


    小雪依行走在萬花之中,心情不由自主地好了起來,“如果我娘親肯出來就好了,看到這麽多生機盎然的花朵,必定會開心很多。”


    小雪依自言自語地嘀咕著,一雙眼睛打量著周圍的花朵。


    阡孌是不是跟花農打著交道,細細聞著自己選購的花朵。如今七葉心思憂慮,雖然心結還需心藥醫,但是心結難舒,哪裏是能夠輕易解開的。


    他身為局外人,所能做的也隻是從旁協助了。隻是希望,七葉見到這些百花時,心情能夠好一些。


    他此番前來,特意尋找那些聞起來令人心情舒暢的花朵。不知不覺間,跟小雪依兩人走到了專門售賣草藥的地方。


    這裏的花花草草皆是藥材,散發出來的味道也與別的地方不同。


    小雪依聞著濃鬱的藥香味兒,不由得打了個噴嚏,“這些藥草香味,雖然味道不錯,可是總讓人覺得是有人生病了,帶的些許晦氣。”


    阡孌被他的話,逗得輕笑一聲,道,“說的也是。”剛要轉身離開,他的身子猛地僵住,一雙眸子不可置信的轉過去,看向不遠處的藥簍。


    那個藥簍放著一味看上去有些奇怪的藥草,葉片狹長,上麵裹著綠瑩瑩的小種子。


    “叔叔怎麽啦?”見他又轉身回去,藥簍忙跟了過去。


    阡孌將一片草葉子拿起來,在鼻尖自信的一嗅,麵色驟然大變。


    “恩?這個草藥有什麽古怪的地方嗎?”小雪依蹲坐在藥簍旁邊,左看看右看看沒有發現什麽奇怪之處。


    “雪依,之前我們去尋找你娘親的時候,那間屋子裏燒的香料,你可還記得?”


    小雪依一聽,不由得蹙了蹙眉,仔仔細細將那天發生的事情想了一遍之後,才慢慢點了點頭,“好像的確有什麽味道?但是當時我隻注意去看那個死女人,根本沒有在意。”


    “那你聞聞是不是這個味道。”


    瞧見阡孌的麵色鄭重,小雪依也不敢怠慢,仔仔細細聞了兩下之後,才忽然反應了過來,“好像的確是這個味道!”


    這個味道對他來說極其陌生,但是當日剛進門時,撲麵而來的味道還是讓他有些許記憶。


    “可是好像又不太一樣……”小雪依歪了下腦袋,“總感覺好像還少了些什麽東西。”


    “是香料,”阡孌看著手中的草藥,低聲開口道:“這個草藥的味道有些特別,若是跟別的東西混合在一起,根本不容易聞出來。想必她也是抱著這樣的目的,才弄得滿屋飄香。”


    小雪依聞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過叔叔的鼻子,真的好靈敏啊。”


    阡孌聞言,卻沒有吭聲,眼睛盯著手中的草藥,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種草藥的味道,他之所以認識,是因為以前遇到過。可是他若是告訴七葉……看著旁邊鬼靈精怪的小雪依,阡孌深深吸了口氣,若是他經此事告訴七葉,說不定夢境真的會成為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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