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君今日前來,是想求陛下一事,其他過往的事情,任憑陛下處置,本君絕無二話。”重華說得不緊不慢,說道“任憑處置”的時候眼都不眨,十分的雲淡風輕。


    鑒於重華的身份體質,女帝就算不忿也不會真的重罰,隻不過想殺一殺重華這越來越忤逆輕狂的氣焰。而他此時這樣雲淡風輕的態度,反而讓女帝更為窩火,竟敢連她的懲罰都不放在眼裏,是吃定了她不敢把他怎麽樣麽!


    “何事!”


    女帝“咚”地將茶盞放下,鳳目盯著重華沉聲問道。


    “本君想求陛下尋一個魂魄。”女帝修煉的皇族法術當中,其中的一項識魂馭魂術,世間無敵。隻有受了天雷成為真正的天族才能修習。


    女帝上下看了重華一眼,半響才道:“找誰?”


    “慕容千金那副軀體的原主。”重華淡淡回答。


    “她?”女帝挑眉一愣,繼而又莫名莞爾,道:“你屢次忤逆孤,屢次無視天戒天條,這次更是犯下屠殺方圓千裏山脈所有生靈的殺孽,孤不重罰你已經是天大的恩德,你如今竟還想跟孤討價還價?你知不知道六界眾人都要孤殺你抵命?”


    女帝目光如炬,將“殺”字咬得極重。


    重華淡淡一笑,“本君是有罪孽,但也有將前朝餘孽悉數燒死之功,陛下無端放走前朝餘孽激起六界之憤,本君瞧著倒比嚷著要殺本君的聲音要高些啊。”


    “重華你放肆!”女帝沒想到重華竟然這般頂撞,按照平日,他話都不會超過三句。如今為了那個魂魄,竟開口這般與她嗆麽!


    “你別忘了,孤是君,你是臣!”女帝怒得已經站起來,怒視著重華。明明已經坐在比他高很多的地方,卻似乎還要站起來才能比他高。


    重華並不引以為意,女帝若是怒起,倒真是火爆,但他從來都不放在眼裏。


    “陛下,本君方才也說了,任憑陛下處置。”重華一臉淡漠,又拱了個手。


    “你!”


    女帝正要發飆,卻突然一個小仙官跌跌撞撞跑進來,跪倒在地還瑟瑟發抖:“陛、陛下,魔界急報……”


    小仙官臉色發白,額上、臉上不斷地淌汗,猶如疾風驟雨。


    “說!”


    女帝本就盛怒,知道若不是天大的急報,牧公也不會放人進來。天底下從來不用通報,膽敢旁若無人地進這大殿覲見她的,就隻有重華一人。


    那小仙官被女帝的這一聲大喝唬得巨抖了好幾下,頭幾乎要抵到地上,才哆哆嗦嗦結巴道:“回、回陛下,洛、洛天戰神隕、隕落了……”


    “什麽!”


    女帝臉色瞬間一白,朝後踉蹌了好幾步,扶住了龍椅才穩住身形。


    “陛下!”


    那小仙官見到女帝這般,臉色愈發白了,關切地喊了一聲又低下頭去,“四戰神中了魔君的埋伏,魔君親自出手,洛天戰神為了救其他戰神,硬生生地擋下魔君的重擊,當場就……”


    “魔君真是欺我太甚!欺我太甚!”


    一掌拍碎了麵前的桌案,抬手就將報信的小官揮出殿外,“快給孤帶路,孤要親自將魔君滅殺,以慰我天界戰神之靈!”


    女帝吼聲未落地,人已然瞬息到了殿外,重華忙追出去。


    隻見那報信小兵被牧公驚險地接住,保住了一條小命。


    “陛下,這信官怕是還未將情報說完。”牧公將已經幾乎昏厥過去的小仙官放到地上,朝女帝拱手道。


    “已然無須再多做匯報。”


    女帝眼裏有些晶瑩地仰起頭,漫天的神火降落,本是正午,給予六界陽光和溫度的金烏此時卻瞬間閉目,冷卻猶如一隻凡鳥。


    北方天幕上那五顆閃亮的星,為首的那顆劃破了天際,消逝不見。


    這番異象,洛天定然就是真隕落了,還須別的什麽情報?


    重華麵色凝重,墨眼沉如撒旦,朝那地上驚魂未定的小仙一瞪,道:“你還有何話沒說?”


    那小仙被重華一瞪嚇得就要暈過去,重華一掌金光將他喚起,那小仙才哆嗦道:“花、花戰神和西念戰神,與、與魔君酣、酣戰至此刻還未息……”


    “混賬!方才為何不說盡!”女帝抬手又要將那小仙回飛出去,被重華給救了下來。


    女帝怒視重華,“待孤回來再好好與你算!”說完頭也不回地朝前禦風飛去,卻跟牧公囑咐:“傳孤旨意,命所有天兵天將的精銳隨孤去魔界!”


    “對,陛下帶所有精銳去了,魔君便帶魔族的所有精銳前來鳩占鵲巢,不費飛灰之力。”


    牧公本是一臉的為難,見重華此番開口,連忙朝重華投來感激和欽佩的眼神。


    重華將那小仙放走,女帝的身形果然驀的出現在大殿口,一臉的怒容。


    “重華隨孤來,牧公,不要放任何人進來!”


    女帝又回到大殿上,桌案已經被她方才一掌拍碎,她隻好怏怏地站到一旁,背對著重華。看著一片狼藉的主位,女帝的情緒也稍稍平穩下來。


    一君一臣,沉默不語。


    “重華——”


    終於還是女帝第一個開口,她轉過身,眼中仍有些晶瑩,但已然恢複了以往的沉靜。


    “孤幫你尋回那個魂魄,你幫孤將他三人安然帶回來。”頓了頓,歎了一口長氣,女帝才又開口道:“若是可能,將洛天的遺體帶回來,或是其他別的什麽也好……唉,孤已然失去洛天,不能再失去爾等,孤給你全盟令,天兵天將隨你調遣,你且將他們三人帶回罷!”


    女帝說完又背過身,等待重華的回答。


    “陛下多慮了,重華定會將他三人安然帶回;等這事了了,本君再與陛下談魂魄之事。”重華說完,不等女帝回答身形便已經遁到了大殿外。


    這樣大的事,且不說他為人臣子,就是普通的天界子民,也是一項義不容辭的事情,又怎能拿來與女帝討價還價?


    再者說,洛天於他,當真猶如親大哥一般照顧,他們五人在不知不覺間,早就親如兄弟。按照那花媚妖、西念各自與洛天的關係,必定不會善罷甘休,而他們也定不是魔君的對手。


    一切雖然來得極快,又有些雜亂,但和記憶中的絲毫不差,洛天確實死於魔君掌下;而他重華,確實將他三人安然帶了回來。


    重華沉著臉,禦風急速朝魔界飛去。


    七葉幽幽醒來,入眼處的擺設竟是回回夢中都出現過的場景。難道她這又是在夢裏?七葉暗自狠掐了一下胳膊,短促的痛感告訴她這是真的。


    掙紮著坐起來,


    腦袋仿佛是一場宿醉之後,昏昏沉沉之中又隱隱泛著陣痛。


    這裏是神君的房間,不遠處層層帷幔之後就是神君安睡的床,屋裏一片暗沉。那日第一次來,這裏也是這般暗沉,是她動手將這層層帷幔一片一片挽起,又將窗戶推開,才亮堂的。


    這般暗沉,很容易生病。


    七葉於是昏昏沉沉之中掙紮著起身,照那日全做了一片,卻在推開窗後被眼前的景象給怔住了。


    這時辰估摸著應該是白天,卻為何金烏閉起了目,猶如凡鳥停在天幕上;漫天神火降落,將幻琉宮的多處都燒著了,升起一道道黑煙。


    這……到底怎麽了?


    突然寢殿後有一陣火光照出,將這昏暗的庭院照了個通亮。


    不好,一定是神君的房子被燒著了!


    七葉一個激靈,顧不上還在隱隱陣痛的頭,撒腿便朝後庭跑去。


    沒想到神君寢殿的身後竟還有一處如此雅致的院子,背後緊靠著青山,一旦布下結界便會十分牢靠,外人很難攻進去,易守難攻,倒是整個幻琉宮最安全的地方了。


    而此時那院子裏的正廂房正熊熊燃著大火,火燒得劈啪響,門轟然倒塌。待七葉看清那房裏的墨寶,不再猶豫,抬手借著火勢破了結界便衝了過去。


    立在熊熊大火之上,還未熟練使用法力的七葉有些搖晃,但嘴裏吹湊著笛子沒有絲毫的懈怠。滾燙的火氣將她熏得滿臉通紅,發絲和衣帶已經有些被燒著,七葉連忙邊吹邊努力轉著圈將火苗拂去。


    七葉吹了半響,這火勢非但沒有熄滅,反而越來越旺,大有不將這房子燒成灰燼就不停的趨勢。如果是普通的異象神火,應該不會傷民傷財,這火怎麽這般頑強,仿佛還隱隱帶著仙法氣息?難道有人想借機燒毀神君的這房子?那必定是神君的這房子裏有很重要的東西!


    七葉一個警醒,立刻停了吹奏朝房子的上空飛去。這般抵製她的笛音,必定要在周圍持續施法。


    濃煙滾滾,待七葉生澀地悄悄飛到濃煙的上頭,卻見一朵雲正倉皇地逃去。


    七葉被雲上的人給怔住,竟忘了追。


    怎麽會是她!


    發愣的七葉被底下的倒塌聲給驚醒,朝下一看,那房子的橫梁居然塌下去,露出了一方鋪滿墨寶的桌案。想也沒想,七葉隨便念了決,俯身衝了下去。


    “咳咳咳……”


    濃煙翻滾,周圍的高溫仿佛要把她煮熟,頭上還隨時有大木頭滾落。待七葉鑽到桌案旁時,大多墨寶已經成灰,整個桌案也已經熊熊燃燒起來。七葉想拯救已經來不及,正要轉身出去,卻被牆上的一幅畫給吸引住了。那一幅畫顯然是受極其強大的仙法,此時即便那堵牆已經顫顫巍巍,但它絲毫沒有受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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