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縷地魂後麵慢慢跟著,隻見他穿大街過小巷的,最後在接近村外的幾間破土房前停了下來,然後穿門入戶,看來這就是白玉軒的家了。


    白玉軒回到家後,躺在床上就睡了,看來一時半會也不會醒,我站了一會兒沒有意思,也隻好先回來。


    看看時間,早上四點多,想起昨天答應趙東來的肉粥,又回去買了一堆補給,帶了過來。


    這時聽到前麵糧店有動靜,我走出來看,透過門縫發現店鋪的燈已經亮了,趙東來正在裏麵像模像樣地開始打掃本就幹幹淨淨的地麵,裏裏外外又收拾了一遍,然後在那弄了一盆米,挑著裏麵的小石子、稻米皮,看樣子這是準備做飯了。


    昨天將近十一點趙東來才關門回家,今天四點多就過來了,這家夥都不用睡覺的嗎?


    “趙東來,咋這麽早?”


    見我突然出現在門口,趙東來嚇了一跳,看清是我以後連忙道:


    “掌櫃的,我早點來開門,隻要天天比別家開門早,以後早起買米賣米的顧客就記著直接來咱家了。”


    我點了點頭,在店裏轉了兩圈,這店實在太小,感覺有點轉不開身,於是站定了問趙東來:


    “你認識白玉軒這個人嗎?他為人咋樣?”


    沒想到聽我這一說,趙東來眼圈突然紅了:


    “回掌櫃的,白玉軒,人好著呢,每年一到冬天家裏沒吃的,我就去找白玉軒借糧,就因為小時候跟他一起上過幾天私塾,他就救我這麽多年。今年他家敗了,我就差點餓死,幸好後來遇到掌櫃的你……白玉軒都是讓隔壁那個做暗娼起家的女人給毀了,現在整天呆呆傻傻,一天到晚磨剪刀,我去給他送吃的他都不認識我了。”


    “哦!那你知道他是怎麽變成這樣的嗎?”


    “黃雪梅會妖術,她把白玉軒的魂給攝走了,魂沒有了,人就瘋了唄。”


    “會妖術這是誰說的?你見過黃雪梅的妖術嗎?”


    “大家都這麽說,那黃雪梅姐幾個,都是幹這一行的,要是不會妖術,怎麽會誰都能勾搭到,她們長得也不好看,尤其是那黃雪梅,她這樣的人就是祖墳冒青煙了,白玉軒也看不上他啊。”


    趙東來越說越氣,他一直都是樂嗬嗬的樣子,我還沒見過他情緒失控過,今天提到這白玉軒,他幾乎要失控了。


    我望著眼前的趙東來,靈魂複製,那麽這一個是本體,還是複製的呢?


    靈魂複製這種方法是一種救人的巫術,所以一般要將主魂放在最安全的時空,被複製的則承受更多的傷害,受苦受難,其實即便不看,我也大概猜到了這趙東來是哪一個。


    但是我還是暗暗催動巫術,運力於雙眼,望向趙東來。


    被複製的靈魂,靈魂與身體之九竅難以契合,常會移位,比如此時,趙東來的靈魂雙目便移到了肉體的兩頰處,趙東來似乎也覺得不適,用手揉了揉眼睛,雙目似是暫時歸複到了原位。


    “趙東來,眼睛常常不適嗎?”我問。


    “回掌櫃的,出生就有的老毛病了。”趙東來依然在低頭挑著米。


    “都有什麽不舒服,說來聽聽。”


    “就是低頭久了眼睛有時會變模糊,嚴重了有時什麽都看不見,但是隻要用手揉揉就好了,有時躺著,耳朵也會慢慢聽不見聲音,有時鼻子聞不到味道,常常胃疼,身上和手腳經常發麻,有時腿腳都不會動了,抽搐,不過都是慢慢揉揉就好,有時嚴重了我媳婦就幫我揉。”


    趙東來一邊挑著米,一邊又揉了揉眼睛。


    “趙東來,你過來我給你看看。”


    “啊?掌櫃的,你會治?這個小時候我爹也找醫生治過,說是娘胎裏帶的,治不了。”趙東來抬頭望著我說。


    “你過來!”


    趙東來站起來,慢慢走到我麵前。


    我攤開雙手,掌心朝上,五指豎起,五行之力在手指上回旋,金木水火土分別居於兩手五指的指尖之上,金於指尖現精光一抹,木於指尖現草木蔥鬱,水於指尖現一點波浪,火於指尖現一簇火苗,土於指尖現土石滾動。


    這是我第一次催動這五行之力,感覺體內有一種很新奇的力量開始翻湧。


    趙東來望著我的雙手瞪大了眼睛。


    我將雙手放在趙東來的兩側太陽穴處,牽動其魂魄緩緩複位,並以五行之力填補其靈魂中的不足,修複靈魂上的損傷,最後固定。


    這一下,我又發現這趙東來的靈魂有種千瘡百孔的感覺,就像是受到過某種致命的傷害。


    詛咒的力量,竟然如此恐怖。


    我感覺有點頭暈,晃了晃,差點沒站穩撞在旁邊的貨架上。


    “掌櫃的!”


    “別動!”


    手上的戒指暗紅的光芒大盛,我再次將手放在趙東來的臉部兩側,這一次,黑太極鏡的力量調動著五行能量緩緩湧入趙東來的體內,不斷地修複著其靈魂上的破損之處。


    隨著趙東來的靈魂被一點點修複完整,似乎有一種潛伏在血脈深處的愧疚之感也稍有減緩。


    我欠趙東來的……


    終於,良久之後,趙東來的靈魂都已經修補完善。


    趙東來一會揉揉頭,一會摸摸肚子,站在原地打著轉轉感受著自己身上:


    “掌櫃的,我這胃也不痛了,腿也不麻了,感覺整個人都特別有精神,身上有勁多了,掌櫃的,您可真厲害。”趙東來笑嗬嗬地說。


    “好了就好。”


    趙東來十分高興,繼續低頭挑米,一邊跟我閑聊,從他小時讀私塾,一直聊到現在。


    看得出讀私塾的時光讓他的記憶很深刻,說起來的時候說了很多那時的事,然後就是說他的父親,他的父親如何好,接著就是他的兒子,他十分疼愛他的兒子……


    這是一個複製的靈魂,但他卻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終有一天,他要和另一個時空的自己合在一起,並慢慢失去自己的所有思想和意識,複製品最終要去修補主體,這是靈魂複製中,複製品不可避免的結局。


    其實複製靈魂是一個很殘忍的巫術,不管這個被複製出來的靈魂曾在這個世界上多麽的閃閃發光,曾有過多少值得珍視的情感,曾活得多麽有意義和價值,終有一天,這一切都將抹殺、消失,而目的就是去修補另一個靈魂。


    我端坐在椅子上,看著趙東來挑米,認真地聽著他說話,冥冥之中這種感覺好熟悉,好像跨越了無數的曆史與空間,在過去的某個時刻,我也是這樣坐著,看著他一邊挑揀著擺在麵前的一堆果子,一邊喋喋不休地說著什麽……


    我用手覆上左手食指上的戒指,探入那黎山之境,取出了一把紅透了的果子,伸到趙東來麵前:


    “趙東來,嚐嚐這個。”


    “這味道聞著真香,謝謝掌櫃的。”


    趙東來看到我手中的果子眼前一亮,驚喜地接了過去,馬上拿起一顆咬了一口:


    “這個果子我吃過。”他脫口而出。


    “你什麽時候吃過?”


    “嘻嘻,想不起來了。”


    ……


    我想,如果有一天眼前這個趙東來和另一個時空的他合而為一的話,我應該會很想念他,不想讓他消失,如果這點都做不到,還算什麽大巫?


    我努力搜尋著腦海中的記憶,搜尋著那一個個已經重新記起的巫術,可是始終都沒找到一種能使複製的靈魂在重合後保持原有思想與意識的方法。


    就在我胡亂想著的時候,趙東來挑好了米,又打了水過來淘了幾遍,然後拿到後院。又給大鍋添水、點火。


    當他看到大鍋旁的地上放著一堆我帶來的東西時,瞬間大喜過望。


    “掌櫃的,這是……”


    “趙東來,我今天就給你露一手,也不枉你們叫我一回食神。”


    我說著就開始洗肉、切肉條,然後把肉條用澱粉漿好,再剝皮蛋、切皮蛋,切薑絲蒜末蔥花。


    指揮趙東來將米放進鍋裏,燒開,燒到米已經粘稠了,然後將漿好的肉條放入鍋中,然後撒鹽、撒雞精、倒耗油……最終做了一大鍋皮蛋瘦肉粥。


    其實我根本不會做什麽飯,這幾個步驟也是之前照著度娘現學的,弄好這麽一鍋之後,我自己看著都不想吃。


    “掌櫃的,這聞著可真香啊!”趙東來盯著這粥鍋兩眼放光。


    “趙東來,香你就先吃吧。”


    “掌櫃的,你也吃點吧!”


    “我不餓!”我說著起身,向外麵走。


    此時天色已經亮了,開始有佃戶帶著碗筷陸陸續續地進院子,可能是昨晚聽趙東來說今天喝粥,還有帶來鹹菜的。


    見我在院子裏,這些人始終都有點畏手畏腳的樣子,放不開,所以我覺得我還是躲出去的好。


    “掌櫃的,你幹啥去呀?”趙東來在後麵問。


    “溜達!”


    我說著出了門,走到門口的時候,望了一眼隔壁的雪梅百貨,還沒開門,不知道這女人今天能不能起得了床開門了。


    我慢慢向白玉軒家走去。


    到了白玉軒家門口,就聽到裏麵傳來“嚓嚓嚓嚓”的聲音,我推門而入,見那白玉軒正坐在院子裏磨剪刀,即便是我走進去他都沒抬起頭來看一眼。


    這白玉軒個子不高,瘦的皮包骨頭,麵色蒼白,像是大病初愈,不過整個人斯文清秀。


    我來到他麵前,靜靜看著他磨刀,他磨了很久很久,終於磨好了,然後就是將那把剪刀放在眼前不停地打量著,不說話,也不看我,就像根本沒看到我一樣。


    我觀察了一會兒終於確認,他這是天魂和命魂被鎖在什麽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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