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太傅愣了一下,對鳳瑤突然的問題有些疑惑,口中依言答道:“她的身量與你差不多,隻不過比你略矮兩指。比你略瘦一分,膚色倒是偏白……”


    鳳瑤聽罷,點了點頭:“您在此等我一刻鍾,或者在旁邊的茶館休息也好,我去去就來。”


    鳳太傅雖然疑惑她的目的,到底沒問,點了點頭,指著路邊的一間茶館道:“那我便在裏麵等你。”好巧不巧,正是昨日鳳子瑜引誘鳳瑤的那間。


    鳳瑤的眼神不由得有些古怪,在心中轉了一圈,到底沒提醒他。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隻抬腳,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卻說鳳太傅走進茶館裏頭,點了一壺清茶,慢慢啜飲著,等待起鳳瑤來。


    瑤兒,似乎也沒那麽難以接近。鳳瑤來時隻覺得一顆心忽上忽下,難以安定,此刻終於是漸漸著了地。他少時飽讀詩書,中年時官拜太傅,腹中自有一套衡量人的法則。通過方才與鳳瑤的相處,再思及桂花節那日鳳瑤在禦前的表現,鳳太傅心中對她的為人處事風格,模糊有了判斷。


    瑤兒,是個恩怨分明的xing子,外表冷冷淡淡,心裏自有一杆秤。原是怨憎分明,心狠手準,睚眥必報的xing格。不禁又想到,瑤兒既是這樣的人,緣何昨日將鳳子瑜傷成那樣?那個混賬東西,究竟是如何得罪了瑤兒?


    他卻不知,鳳瑤昨日對鳳子瑜的狠手,多半都是為了慕容熙兒。本來鳳子瑜不懷好意,鳳瑤是看在眼裏的,那張紙條傳進來時,假如不去理會也就罷了。偏偏鳳瑤去了,便是叫鳳子瑜的壞心落實了,從而有一個借口教訓他一頓,為慕容熙兒解圍。


    一邊品著茶,一邊望著來往的行人。此刻,鳳太傅心中是有些滿足的。不論如何,他總歸是找到了自己的女兒,圓了一個遺憾。


    瑤兒是個好孩子,他日後必疼愛彌補她,叫她和蔚然姐妹兩人親親熱熱,一路扶持過下去。而他這一生攢下來的東西,數不清的詩書孤本,古玩字畫,一肚子的淵博學識,積累的人脈,在皇上麵前的體麵,都會交由她們姐妹二人。


    至於鳳子瑜那個草包,他已經養了他近二十年,算是對得起他了。其他東西,他一分一毫也不會留給他。


    至於鳳夫人,愛給他什麽就給他什麽吧,那都是她的體己,鳳太傅還不看在眼裏。想到這裏,鳳太傅的眼中閃過一絲遺憾。若非看在結發夫妻,鳳夫人陪伴他度過最危險動亂的年頭,他是不會……


    隻可惜了瑤兒,她原本應得的一份濃厚誠摯的母愛。不過不打緊,他定會加倍補償給她。這樣想著,一時心中定了下來。


    不多久,鳳瑤提著一隻素麵包袱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鳳太傅連忙起身,付了茶錢,大步邁出了茶樓。


    “瑤兒,你回來了?”鳳太傅搭眼望了一眼鳳瑤的包袱,但見形狀柔軟,約莫是兩件衣裳。瑤兒方才問他,蔚然喜歡什麽,難道這是給蔚然的衣裳?


    轉念一想,這才過去一刻鍾左右,鳳瑤的動作再快,也不可能新做或者修改出一套衣裳出來。便壓下疑惑,笑著說道:“咱們走吧?”


    “嗯。”鳳瑤的肩上挎著包袱,隨在鳳太傅的身邊,往太傅府的方向走去。


    此處離太傅府並不遠,不多時便到了。


    “本來是打算抬轎子去接你,可惜府裏的轎子昨日壞了,再去別人家借又不太合適。爹便走來接你了,瑤兒不會怪爹吧?”鳳太傅有些愧疚,“若瑤兒不喜,爹回頭就讓人做一頂華麗的轎子,日後專門給你進出。”


    這一番話,真正是叫鳳瑤感受到了,他發自內心的想要彌補的心思。因而麵上神情又緩了一些,笑著說道:“坐轎子我嫌扭捏呢,您肯親自走來接我,已經是最大的體麵了。”


    鳳太傅聽罷,直是眼眶一酸,險些連流下淚來:“好,好,爹的好閨女。”


    這樣體貼的閨女,竟到哪裏能尋著?鳳太傅心中愈發驕傲,仰頭在前麵踏上大門台階,引著鳳瑤走了進去。而後,對等在門後的三四排站得齊整的下人道:“這是府裏的大小姐,都來見過大小姐!”


    “恭迎大小姐回府!”三四排站得齊整的下人,口中齊喝一聲,紛紛跪下行禮。


    昨日晚上,鳳太傅見了被打殘的鳳子瑜,哪怕知道這可能是鳳瑤做的,也沒有削弱一絲一毫叫鳳瑤回來的念頭。故而,吃過晚飯後,鳳太傅便召集了下人,說了府中還有一位大小姐,明日回府的事。又連夜叫人收拾出來一座院子,並簡單布置了,安排他們明日穿戴打扮得體,早早候在門口,迎接大小姐回府。


    鳳瑤的目光從他們的身上大略掃過,點了點頭,餘光瞄到鳳太傅欣慰的樣子,便道:“起吧。”語氣平平淡淡,既沒有高高在上的得意,也沒有平易近人的拉攏,竟仿佛說慣了似的。


    不是說,大小姐這些年過得並不如意嗎?怎麽瞧著這風姿氣度,竟比得宮中公主了?至少,府裏的蔚然小姐是比不得的。一句再簡單也不過的話,卻叫鳳府眾多下人的心中,起了不一樣的心思。


    然而鳳瑤何等樣的人物,不說前世的經曆,便說今生連皇上也見過了,連公主也拜了把子做姐妹,更把當朝唯一的王爺給睡了,又哪裏會在乎這一點子下人的小心思?因而待他們起身後,便隨在鳳太傅的身後,從中穿過,往內院行去。身姿挺拔,背脊筆直,目不斜視,竟叫不少下人都生出一股仰慕之意。


    “咱們的大小姐,氣度可真是不一般!”有人悄悄說道。


    “那是,也不看是誰的女兒?”有人拍馬屁道。


    也有人說話帶著一絲陰陽怪氣:“是啊,真不一般,竟瞧不起咱們這些當下人的呢。”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都緘了口。無他,原是這位正是鳳子瑜的心腹,素日裏最愛捧著鳳子瑜,甚至跪下給鳳子瑜舔過鞋子的。


    眾下人們隻是遠遠跟在後麵,並沒有跟緊了,且聲音又是壓低了的,故而鳳太傅並沒有聽見。還在給鳳瑤解釋,太傅府中的格局是如何的,鳳瑤的居所又是哪裏。


    而鳳瑤練就一身好武功,內功更是堪比二流高手之尖,這些低語如何逃得出她的耳朵?但也沒回頭,麵上仍舊平靜,聽著鳳太傅的講解,隻是在心裏記住了這個聲音。


    “爹爹!”突然,從前方傳來一個黃鸝一般清脆的聲音。緊接著,一抹花蕊黃色的身影便似踩著風一般,出現在了身前。


    隻見一名生得頗俊秀的少女,突然衝到鳳太傅的身前,親密地抱緊鳳太傅的手臂,而後一雙杏眼好奇地朝鳳瑤看過來:“爹爹,這位就是姐姐嗎?”眼睛深處,隱隱藏著一絲渴望與親近。


    鳳太傅先是訓她道:“不是叫你在二門處等著嗎?怎麽跑出來了?”


    鳳蔚然做了個鬼臉,隨即鬆開他的手臂,有些拘束地站在鳳瑤的身前,兩眼亮晶晶地看著鳳瑤:“姐姐生得與母親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再不會認錯了。姐姐你好,我叫鳳蔚然,比你小三歲,我聽爹爹說過你的事,可佩服你了!”


    她叫鳳夫人為“母親”,卻叫鳳太傅為“爹爹”,親疏立分。鳳瑤的眼神閃了閃,麵對這樣一個俊秀可愛的少女,也板不起臉來,何況鳳蔚然也沒得罪過她,便笑著說道:“你可是聽到前頭的動靜,忍不住跑了出來?”


    “到底是姐姐,就是懂我!”這一句打趣,立時拉近了姐妹倆的關係。鳳蔚然的站姿立時不那麽拘束了,竟膽大地伸出手來,說道:“姐姐一路走來必是累了,我給姐姐提包袱。”


    真是個可愛的少女,鳳瑤忍不住笑起來,摘下肩上挎著的包袱,遞了過去:“正好,這原是給你帶的。”


    “啊?”鳳蔚然倒是呆住了,“給我的?”


    鳳瑤點了點頭:“第一次見麵,原是該給你一份見麵禮的。準備倉促,還望你別見怪。”


    “怎麽會?”鳳蔚然連忙抱緊了包袱,搖頭道:“既是姐姐給我,必是極珍貴的了。”說著,蹙眉咬唇,忽然想到什麽,伸手解下腰間的一條湖藍色的絡子:“這條絡子是我打得最好的,一直舍不得戴,今日要見姐姐才上了身,便送與姐姐,還望姐姐不要嫌棄。”


    一邊說著,一邊抬眼打量鳳瑤的神情。隻見鳳瑤接過之後,竟是笑了:“你的手很巧,這絡子竟是做成了雪花形狀,極是難打的,難怪你舍不得戴了,今日可便宜我了。”說著,便立時係在了腰上。


    鳳蔚然再也忍不住,笑著過來抱住她的手臂,發自內心地歡喜:“我一見姐姐便覺著親近,好姐姐,今日叫我同你一塊睡吧,我想跟你說話兒。”


    這一回,鳳瑤但笑不語,隻是拍了拍她的手背。倒是鳳太傅看見了,連忙說道:“快走吧,咱們帶瑤兒去瞧她的院子。”


    昨晚上,鳳太傅指使下人布置鳳瑤的院子,鳳蔚然因著興奮,便也來指揮。其中許多細節,都是她指揮著布置的呢。因而聽了也十分開心,便抱著鳳瑤的手臂往前走:“姐姐快走,咱們去瞧。”


    倒將鳳太傅丟在後頭了。鳳太傅也不生氣,在後頭不緊不慢地跟著,瞧著兩個女兒親密的背影,聽著她們親親熱熱地說話,一時間老懷甚慰,幾乎紅了眼眶。


    很快,一行人進了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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