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鳳瑤沒有逼迫慕容鈺。誠然,她負了對鳳氏的誓言。可是,死者已逝,活著的人還要走下去。為了鳳氏,讓鳳瑤跟慕容鈺起齟齬,鳳瑤是不肯的。


    便在心底對鳳氏默默地道:“是我對不起你,我負了對你的誓言。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罷。日後,我怕是要對你不起更多。我將徹底將你斬去,從此徹徹底底是我自己。對於你原來的身份,我也不一定會用。說不得,還有可能跟他們不睦。”


    “我先跟你通稟一聲,倘若你在天有靈,就趕快顯明阻止我、懲罰我吧。而我,不會妥協,不會退縮,隻會一步一步堅持信念,在我認為對的道路上走下去。再見,鳳氏。”鳳瑤在心中默默告別。


    最後,朝著那墳丘鞠了一躬,轉身對慕容鈺道:“走吧。”


    慕容鈺隻見鳳瑤沒有逼迫他,心中也是有些觸動。她並沒有尋常女子恃寵而驕的毛病,她甚至極為護短。她情願背負著背盟的罪名,也不願折了他的尊嚴。


    上天對他不薄,竟送了如此一名女子到他身邊。這一刻,慕容鈺打心底裏感激起來。彎下腰,對鳳氏的墓碑行了一禮。然而,卻隻是輕聲說道:“謝謝。”


    謝謝你走了,謝謝你讓她來到我身邊。


    這一句“謝謝”,鳳瑤也聽到了。卻沒有追究其中含義,便讓鳳氏以為,他在感謝她對他的包容吧。


    兩人攜著手,往山下走去。身後,一卷烈風襲來,將地上有些淩亂的腳印抹平,消弭了兩人曾經來過的痕跡。而後,漸漸歸於平靜。


    鳳瑤與慕容鈺攜著手,下山後便往黃沙鎮上行去。回去的路上,便沒有刻意壓住輕功。空中的日頭已經漸漸移至正中,已然就快到了吃午飯的時候。故而,便使了輕功一路飛回。


    不多久,便回到家裏。陳嫂和魏嫂已經做好午飯,燜在鍋裏就等著兩人回來開飯了。隻見兩人一前一後回來,陳嫂便叫了一聲:“爺,夫人,您們回來了。”


    話音落下,三花和豆豆也全都從屋裏出來了,一齊圍上來道:“夫人,爺。”


    陳嫂和魏嫂從前都是鈺王府的下人,雖然被慕容鈺送給鳳瑤,卻也當他是主子。故而行禮的時候,便把慕容鈺放在了前頭。


    而三花卻是鳳瑤的丫頭,自來跟鳳瑤最親近,又心知鳳瑤最疼愛她們,故而也不顧忌慕容鈺的身份,見禮的時候總是把鳳瑤放在前頭。


    所幸鳳瑤和慕容鈺都不計較,便對三人點了點頭,然後問陳嫂:“午飯可做好了?”


    “做好了,夫人。”陳嫂笑著答道。


    “娘親!”豆豆抱著鳳瑤的手臂,撒嬌地叫道:“你和爹爹去了哪兒?怎麽不帶豆豆?”


    鳳瑤摸了摸小家夥的臉蛋兒,抬頭對陳嫂道:“擺飯吧。”然後低下頭,問豆豆道:“你的大字寫完了嗎?”


    “早就寫完了。”豆豆道。


    鳳瑤牽起他的手,一路進了院子,往屋裏走去,又問道:“可淘氣了沒有?”


    豆豆搖頭:“豆豆可乖呢。”


    鳳瑤便忍不住好笑,卻是偏頭看向花露,問道:“他今日鬧你了沒有?”


    花露有些忌憚地看著豆豆,搖頭道:“倒是沒有。”這些日子,豆豆每日都要捉弄她兩回。今日都過半了,豆豆還沒鬧她,倒讓花露有些警惕起來。生怕哪一會兒不當心,就著了小家夥的道兒。


    豆豆則滿臉正經,說道:“豆豆如今長大了,再不會胡鬧了。”


    鳳瑤忍不住輕笑一聲,伸指輕輕彈了下他的腦門:“你知道就好。若是惹惱了花露姐姐,以後都沒人同你玩了。”


    豆豆偏頭看了看花露,脆生生地道:“不會的。花露姐姐最心疼我了,才不會不跟我玩。”


    花露抬起下巴哼了一聲,道:“誰心疼你?你再惹我一回試試,我再不同你玩,我說到做到。”


    豆豆的眼珠子轉了轉,沒有吭聲,隻是乖巧地低著頭,隨著鳳瑤走上台階。


    屋裏,陳嫂和魏嫂已經快手快腳地把飯菜擺上,桌椅都是擺好的,於是鳳瑤領著豆豆坐下。慕容鈺則坐在豆豆另一邊,三花、陳嫂、魏嫂、無跡和蜻蜓也都按照位置分別坐下。


    自從來了魏嫂和慕容鈺之後,原來的桌子便坐不開了,故而鳳瑤叫人打了一張桌子,拚起來形成了一張長條形的大桌,大家還是圍在一起吃飯。


    鳳瑤的心中並無主人和仆人不可共用一桌的念頭,她頗為喜歡熱熱鬧鬧的,故而連冷淡的無跡和蜻蜓都被她拉來一起。


    至於慕容鈺,也無不可。小的時候,就連老宮人都不屑跟他一個桌子吃飯呢,日子不是照舊過?故而,這不過是一個形式而已,隻要有鳳瑤和豆豆,隻要鳳瑤和豆豆開心,他是怎樣都可以的。


    一桌人落座後,鳳瑤便喊了一聲:“開飯吧。”


    於是,眾人紛紛開動起來。今日桌上做的飯菜,倒有一半是辣菜,卻是自從鳳瑤做過一次之後,大家都喜歡吃。故而鳳瑤教了陳嫂,陳嫂又教了魏嫂,日日變著花樣做給眾人吃,大家都很喜歡。


    且,豆豆竟也喜歡,且頓頓多吃小半碗飯。一張小臉兒,愈發晶瑩,如那糯米團子,剔透得可人。鳳瑤便十分歡喜,豆豆愛吃飯是好事,這樣才能長得健壯。便隻是飯後督促他多喝些水,免得上火。


    一頓飯罷,豆豆竟是十分乖巧,隻是香甜地吃著飯。偶爾說兩句話,也是逗趣又可愛,竟是難得回到了從前的模樣。


    陳嫂和魏嫂撤下了碗碟,又擺上茶壺茶杯。鳳瑤倒了杯茶給豆豆,打趣他道:“你怎麽這樣乖巧了?”


    豆豆抱著水杯,低頭隻是飲著,並不說話。然而鳳瑤分明看見,他的眼珠子在骨碌碌地轉動。不由挑了挑眉,彈了彈他的眉頭,說道:“又想什麽壞主意呢?”


    豆豆抱著水杯,往後挪了挪,隻是抿著小嘴搖頭:“沒有。”然而,眼神閃爍著,不時往花露身上瞥去。頓時間,讓眾人看了個清楚。


    花露左思右想,她一直警惕著,並沒有中招的樣子,便傾身瞪他道:“喂,你看什麽呢?是不是又想壞主意呢?我告訴你,你若再將壞主意打到我身上,哼,我再也不跟你玩了。”


    豆豆便如撥浪鼓般搖著頭:“沒有。”


    花露這才放下心,又跟著大家一起打趣起豆豆來。歇過一程,眾人便起身,卻是都知道鳳瑤有午休的習慣,不打算再擾她。


    誰知,便在花露起身後,鳳瑤看著她的背影,猛地睜大眼睛。而後,轉過頭看向豆豆。隻見小家夥抱著杯子低著頭,小肩膀一抖一抖,顯然是樂不可支的模樣。


    頓時間,鳳瑤直是氣啊,拎起小家夥的耳朵,道:“你不是說不惹花露姐姐了嗎?”


    豆豆便咯咯地笑了起來,也不管鳳瑤擰他,抱著喝盡了水的空杯子,滾進鳳瑤的懷裏,咯咯笑個不停起來。


    然後指了指花露的座位,一邊咯咯直笑,一邊斷斷續續地道:“花露姐姐……笨……糖印……咯咯!”


    鳳瑤便凝神望向那座位,隻見漆著深色漆的木凳上,有幾點光澤隱隱反射出光澤。且,仿佛竟是呈一張笑臉的模樣。不由得,有些目瞪口呆。


    豆豆,何時竟然變得如此古靈精怪?抬頭看向慕容鈺,心裏直是起疑,是慕容鈺教他的,還是豆豆本來就有這些基因,從前隻是沒有顯露出來罷了?畢竟,慕容鈺沒有住進來的時候,豆豆是極文靜乖巧的。


    慕容鈺隻是輕輕刮著茶水,優雅地低頭輕啜,並不發表任何意見。


    鳳瑤收回目光,又看向懷裏咯咯直笑的豆豆,直是好氣又好笑。一把推開豆豆,道:“我管不了你了。一會兒花露姐姐過來收拾你,我可不幫你。”


    “娘親?”豆豆連忙把茶杯放在桌上,撲過來抱鳳瑤的手臂:“娘親,咱們睡午覺去吧?豆豆困了。”


    鳳瑤隻是斜睨著他,並不搭腔。耳朵豎起,仔細聽著東廂房的動靜。心裏默默數著,一,二,三。剛數完三聲,隻聽東廂房裏響起一個高亢的尖叫聲:“啊!”


    隨即,一個嬌小的身影衝了進來,漂亮的杏眼飛快落定在豆豆身上,而後怒氣衝衝地道:“豆豆!我跟你沒完!”一邊說著,一邊擼起袖子往這邊跑過來。


    鳳瑤一早便起身走開了,隻把豆豆落在凳子上。隻見花露雙眼圓瞪,張牙舞爪地撲過來,臉色極為難看,豆豆連忙跳下凳子繞過桌子,往外頭跑去。


    花露一見逮他不住,愈發惱火,直是尖叫道:“你還敢跑?等我抓住你,與你沒完!”


    一小一大兩個身影,先後跑出了門。


    鳳瑤看著花露的背影,隻見屁股上印著十數個彩色的小點點,好巧不巧,正好擺成一張笑臉的模樣。偏偏花露今日穿著一件素白的衣裳,竟使得這彩色的笑臉格外鮮豔。


    院子裏頭,花芯與花蕊也都出來了,站在屋門口笑著看向一追一跑的兩人。花芯隻嫌鬧得不夠大,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給豆豆打氣:“豆豆加油!豆豆好樣的!豆豆真厲害!”


    豆豆被花露攆著在院子裏跑了幾圈,漸漸有些撐不住,小臉上有些冒汗。又聽花芯給他打氣,也知道花芯和花露往日裏最是不對付的,便機靈地往花芯的身後跑過去:“花芯姐姐幫我!”


    “好家夥!”花芯將手裏的瓜子往窗台上一擱,便伸出雙手,將袖子一甩,把跑過來的豆豆攬進懷裏。


    豆豆隻覺得腦後有一隻柔軟的手,在溫柔地為他擦汗,不由得心下微定。正想轉過身,給花露來一個鬼臉,忽然隻聽頭頂上花芯笑吟吟地聲音響起:“呶,給你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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