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這一句卻惹怒了那木姓女子,當即橫錯一步,舉起巴掌往慕容熙兒的臉上扇過去:“作怪的臭丫頭,且讓我瞧一瞧,你生得有多醜,竟然不敢見人?”


    慕容熙兒頓時惱了,如果這女子隻是嘴上嗡嗡,她還能夠不理會。隻把她當做煩人的蒼蠅蚊蟲,拉不下身份同她計較。可是這女子居然動手,哪怕是蚊蟲一樣的東西,也叫慕容熙兒忍不得:“賤民,找死?”


    木姓女子聞言,頓時愕然,尋常人家惱怒罵人,哪有如此說話的?隨即冷笑道:“我是賤民?你是什麽?皇家公主嗎?”說著,便更進一步,朝慕容熙兒的臉上扇過去,奚落道:“且讓我瞧一瞧,公主大人的真麵目?”


    “錢珍珍,你欺負我妹子麽?”就在這時,蘇行宴上前一步,一把將慕容熙兒扯到身後。


    在他心中,慕容熙兒既然是鳳瑤的朋友,便也是他的朋友。何況,方才兩人聊得投緣,蘇行宴已經把慕容熙兒當做小妹子了。又怎麽見得人欺她?


    “你認得我?”錢珍珍隻見打不著慕容熙兒,不由收回手,看向蘇行宴道:“你是誰?哦,你倆都戴著老虎麵具,且你叫她妹子,咯咯,該不會是jian夫yin婦——啊!”


    話沒說完,驟然隻覺麵上一痛,隨即一片火辣辣的痛覺襲來。伸手一摸,隻見熱乎乎黏膩膩,竟然全是血!不由得立時尖叫起來:“啊!我的臉!”立時身子一軟,倒在身後男子的懷裏。


    抬眼看著前麵折著黑色皮鞭,慵懶玩弄的慕容熙兒,尖聲道:“程哥!她毀了我的臉!你去給我把她的臉也毀了!”


    蘇行宴此時也嚇了一跳,秋棠苑錢珍珍的臉,竟然被阿熙給毀了?連忙看向身邊玩弄鞭子的慕容熙兒,隻見慕容熙兒麵上一派淡淡,仿佛隻不過做了稀鬆平常的事,不由得眼皮一陣亂跳:“阿熙,快跑!”


    說著,顧不得男女大防,抓起慕容熙兒的手便跑。然而已經晚了,錢珍珍是秋棠苑在黃沙鎮上的分店掌櫃的獨女,素來被錢掌櫃當做眼珠子一樣疼愛,甚至給她招贅,舍不得她嫁出去,又怎麽放心讓她與薛程仁獨自出門?


    在他們身後,自然有七八位家丁跟著。隻見自家主子被欺負,那七八位家丁很快圍上來,堵住蘇行宴與慕容熙兒的去路。


    今日上午在皇宮,慕容熙兒與鳳瑤生了一場冤枉氣。雖然後來被鳳瑤哄回來了,然而氣憤時刻沒有鞭子在手的滋味兒,卻叫慕容熙兒深深記住了。於是,回到永寧宮後,便立時翻出從前使順手的黑色皮鞭,纏在了腰上。


    此時,被錢珍珍幾番衝撞,慕容熙兒卻是惱了。立即從腰間解下鞭子,揚起鞭梢便朝錢珍珍的臉上抽去——這世間,白白侮辱她慕容熙兒的人,還不曾出生呢!


    這本是慕容熙兒下意識的行為,隻因在宮中行走時,教訓宮人們已經是習慣了的。且在宮中時,不論將別人打得怎樣,都沒有人敢有不滿。卻忘記了,眼下並非是在宮中,而是在外頭。


    而錢珍珍也不是熟知慕容熙兒脾xing的宮人,此刻被慕容熙兒毀了容,哪裏肯依?當即尖叫起來,命家丁們堵住慕容熙兒和蘇行宴的去路,口中恨恨地道:“醜八怪,賤丫頭,你死定了!”


    蘇行宴攥著慕容熙兒的手腕,看著麵前的七八位家丁,本來拉著慕容熙兒衝出去。可是那些家丁的手中,人人都拿著棍棒等,他雖然自己不怕,卻怕傷到了慕容熙兒。轉頭一看,後麵薛程仁和錢珍珍也已經滿臉陰沉地堵了過來,不由心中暗道不好。


    “錢珍珍,我奉勸你識相一點,這位姑娘可不是你能動得了的人。”隻見逃跑無望,蘇行宴開始使詐起來。


    錢珍珍此刻臉上一片火辣辣的痛,哪裏聽得進去,當即冷笑道:“我動不了?她竟是什麽高貴人兒不成?我偏要——”


    她話沒落下,隻見眼前鞭梢一閃,連忙驚叫一聲往後跳開。心有餘悸地看著前麵揚著鞭子肆意妄為的身影,直是氣得抓狂:“來人,給我圍住她,本夫人要好好教訓教訓她!”


    蘇行宴直是無奈,他很想對身邊的姑娘說一聲,咱別再火上澆油了成嗎?沒見著這錢珍珍是個瘋婆娘,惹惱了她隻會自討苦吃嗎?然而眼下說這個卻是無用,便索xing冷哼一聲,說道:“錢珍珍,你可知道我是誰?”


    “你是誰?”錢珍珍豎起眉毛看過去,有些狐疑:“你怎麽知道我?”


    蘇行宴便冷冷地道:“蘇大少爺的名頭,你聽過罷?”


    “嗯?”錢珍珍還真就沒聽過,隨即嗤了一聲:“蘇大少爺?誰啊?哪裏的毛頭小賊?隻知道遮頭遮尾跟賤丫頭私會,我呸!”


    “珍珍,住口!”這時,錢珍珍身邊的男子,也就是她的招贅夫婿,薛程仁麵上一凜。


    蘇行宴在黃沙鎮上有些名聲,並非是他自吹,此刻薛程仁聽到這個名字,便立刻凜然。看向蘇行宴道:“原來是蘇大少爺?不知這位戴老虎麵具的姑娘,是你什麽人?她傷了我愛妻的臉,我木家卻是不會輕易放過她。”


    言外之意,木家是定然要叫慕容熙兒好瞧的。你蘇行宴再厲害,也得跟木家幹仗才是。為了一個女子而已,真的值得嗎?


    若是換了旁人,比如路人甲姑娘,哪怕美若天仙,蘇行宴此刻也不見得會管。他是商人,腦子裏自有一本利弊經,就連曾經鳳瑤跟無憂樓幹仗時,他都不曾上陣,又豈會為了一個路人,而得罪秋棠苑?


    然而,正是因為那次鳳瑤跟無憂樓幹仗,蘇行宴袖手旁觀了。每每想起來,蘇行宴都覺得愧對鳳瑤,覺得對不起他們之間的情誼。


    故而此時,相似的一幕出現,鳳瑤的朋友遇難,蘇行宴卻是不肯再撒手不管:“她是我妹子,你們要對付她,便是跟我們任家作對。而且,不怕告訴你,除了任家,還有無憂樓的方家、鳳栩閣的鳳夫人。如果你要對付她,這些人你們統統都要得罪,你們可想清楚了!”


    既然是妹子的朋友,以妹子的脾氣,卻是必然會護著的。而鳳瑤跟無憂樓的關係密切,想來無憂樓也不會袖手旁觀。此刻為了護著慕容熙兒,蘇行宴也不怕說大了,揚著頭一股腦兒全都搬出來。


    果然,薛程仁聞言,頓時便愣住了,顯然沒想到蘇行宴身後的少女,居然來頭還不小。


    他卻不知,慕容熙兒的來頭何止不小,她還不曾把真正的來頭說出來呢!這也是慕容熙兒不懼怕的原因,小小賤民,就隻憑錢珍珍侮辱她的一句“賤丫頭”,將她滿門抄斬都不為過!


    此刻看著錢珍珍的眼神,已經等同於死人。然而此刻不吭聲,也是想瞧瞧,這個口口聲聲愛慕阿瑤,又說與自己一見投緣的男子,卻肯為她做到哪一步呢?


    “程哥,你聽他胡說八道?”錢珍珍隻見薛程仁忌憚住了,直是氣道:“他嚇唬誰呢?鳳栩閣算什麽東西?無憂樓與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又怎麽會管這事?”


    薛程仁被推搡幾下,心中想著錢老爺對錢珍珍最是疼愛,便打起精神來,看向蘇行宴道:“蘇大少爺,你身後這姑娘打破了我愛妻的臉,怎麽也不能善罷甘休的。我們也不教訓她,隻叫她臉上也破這樣一條口子,你看如何?”


    “呸!什麽破一條口子,我要她的命!”錢珍珍捂著火辣辣的臉,眼中一片怨毒。膽敢傷她的臉,比要了她的命還要可恨,她一定要讓那賤丫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蘇行宴隻見唬不住兩人,不由得一凜,向後微微偏頭,對慕容熙兒道:“一會兒我衝開一個缺口,你便從那裏跑出去,明白了嗎?”


    慕容熙兒便點了點頭:“嗯。”


    隨即,蘇行宴放開她的手,猛地那家丁中衝過去。他生得高大,衝勢又猛,一下子便在那弧形的包圍圈中衝出一個口子:“阿熙快跑!”


    慕容熙兒早已經見機衝了過來,她身形玲瓏,手腳靈活,歪頭避過一個人的攔截,腳下飛快地跑了出去。卻是頭也不回,發足狂奔。


    隻聽身後響起一個女子尖利的叫聲:“咯咯,蘇大少爺,你拚命給人家留出路,人家卻頭也不回地跑了呢,哪管你的死活?”


    卻是蘇行宴隻見慕容熙兒跑了,便心中沒有顧忌,放開手腳攔著眾家丁。一時間,竟然都給他攔了下來。眨眼間,慕容熙兒已經跑出去幾十米遠。他心中讚歎,口中則道:“我妹子聰明伶俐,從不給我拖後腿!”


    錢珍珍隻見挑撥離間不成,氣得跺腳,尖叫道:“給我追!”


    蘇行宴畢竟隻有一人,哪裏攔得住七八個家丁?頓時,便有三四個繞開他,朝慕容熙兒追了過去。


    慕容熙兒聽著身後追來的腳步聲,心中砰砰直跳,這卻是她十六年來經曆過的最驚險刺激,隻有在話本上看見過,從來沒想過會自己親身體驗的情景。


    一時間,渾然忘了此刻的驚險,竟整個人有些怔忪起來。蘇行宴的一句“我妹子聰明伶俐,從不給我拖後腿”,讓她心中有些異樣感受。


    在話本中,倘若有一個人被逮住了,那麽另一個人也絕不會逃走,必要患難與共。當時慕容熙兒嗤之以鼻,隻覺得蠢得透頂,跑走一個是一個,且跑走的那個還可以去搬救兵,怎麽不比兩個都留下來挨打來得好?


    為此,慕容熙兒還曾問過永寧宮中的小宮女,誰知那小宮女卻道:“若是有一人逃了,那便是背叛。”竟是為話本中的愚蠢行徑,而感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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