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黑洞中伸手不見五指,看似一塊凝固的純黑。軟鞭矯如靈蛇,疾如驟風,無聲無息抽進主人麵前的黑暗,鞭梢觸及身前三尺之地,好像粘上了什麽東西,去勢立即遲滯下來。


    梅超風喘息一刻重似一刻,頭上已滲出冷汗。


    自敵人侵入地道,和她交手以來,她全然沒能占到上風。對方乃是用劍的高手,劍招精妙,內力不在她之下,無論她怎樣喝罵,自始至終未發一言,可見是有備而來。此地本是她親手挖出的地穴,占了地勢之便,軟鞭又是長兵器,方能支撐這麽久,否則早已敗在對方手上。


    她越鬥越是心驚,終於忍不住叫道:“若非我走火入魔,你……你……”


    劍鋒上勁力陡漲,竟逼得她說不出話來。黑暗中驀然一聲低笑,一個清脆的聲音道:“你走火入魔,我目不能見,算扯平了好不好?”


    梅超風大驚,這個看似有著數十年功力的強敵,聽聲音竟是個年紀絕不會超過二十歲的少女。她本已是強弩之末,隻憑一口氣苦苦支撐,一驚之下力道渙散,軟鞭倒卷回來。對方趁此機會猱身而上,欺近她身邊,刹那間風聲颯然,她胸口頸側相繼中招,劍尖透出內力,連封她數處重穴。


    她麵如死灰,心也如死灰,那少女還怕她誤會,出言開解道:“放心吧,我隻要你身上的九陰真經,不要你性命。”


    梅超風耳朵裏聽到嗤嗤輕響,鼻端聞見輕微的硫磺氣味,知道她點著了火折。接著,一隻柔軟的手摸進她懷裏,翻弄了幾下,準確無比地抽走了那柄包著九陰真經的匕首。


    她心中的驚怒絕望難以言喻。陳玄風怕人盜經,把九陰真經刺在胸口,他死後,她親手把他的胸口皮膚剝下硝製,貼身攜帶,就像丈夫在身邊陪著自己一樣。那少女取走的不僅是武林中人人渴慕的至寶,更是她今生的唯一念想。


    莫說求懇無用,就算有用,她也不會出言求懇敵人,正恍惚間,僵硬不能移動的身子忽地被人拖了起來。


    梅超風叫道:“你幹什麽?”那少女腳步一停,奇道:“什麽幹什麽?你走火入魔,動彈不得,我要是不帶你出去,你非餓死在這裏不可。”


    梅超風冷笑道:“你有這麽好心?我死了,就沒人知道九陰真經在你手裏,豈不正中你下懷?”


    那少女道:“道理是這個道理,可你雙目失明人又殘廢,我下不了手啊。”她手中拖著一個人,行走仍然極快,對答間已走出地道,躍上地麵,把她放在一棵樹下。梅超風氣息不勻,不停喘息,想大罵她幾句,又覺說什麽都像示弱,半晌方道:“你是誰?你的劍法是誰教的?”


    她隻是順口一問,全然不指望對方會坦承身份,不想那少女坦然道:“我叫蘇芒,鋒芒的芒,剛才用的劍法叫冰川劍法,唔你等我看看……這套劍法乃是桂華生夫婦在冰川之旁,觀冰川流動之勢,妙悟而來。”


    她武功原比梅超風高,但是火折子被一鞭打落,地洞裏漆黑不見五指,好幾次險些傷在九陰白骨爪下,隻好持劍遊鬥,耗盡梅超風的力氣後,方才得手。冰川劍法就是她剛剛用來應敵的武功。


    梅超風搜索枯腸,終究沒想出冰川劍法是哪家哪派的武學,桂華生夫婦是哪家哪派的前輩,但此時性命懸於人手,對方又何必騙她?


    蘇芒本來打算就此離開,扭頭看她一眼,見她神情慘淡,一副馬上就要暈過去的模樣,不禁心生憐憫,歎道:“你心裏一定恨死我了,這個我能理解。但你不懂道家內功,再練下去,功夫沒練成,自己先得走火入魔個十次八次的。這東西注定不是你的,不練也罷,你好好想想吧。”


    梅超風一言不發,她在地洞中走火入魔,事先又吩咐完顏康不準來打擾,眼見要活生生餓死在地底。蘇芒雖是敵人,卻不願殺她,把她帶出了地洞,這條命算是保住了。可她對蘇芒隻有恨意,絕無感激,隻要雙腿恢複,立刻會去找這姓蘇的女子,殺了她將真經奪回。


    至於對方手下留情饒了她性命?那是婦人之仁,活該日後懊悔。


    蘇芒也不理她在想什麽,她來趙王府的目的之一便是九陰真經,此時秘籍到手,目的之二是蝮蛇寶血,也已到手,放過梅超風隻是一時惻隱,豈會繼續在這裏糾纏?


    太陽已經落山,她抬頭看看天色,展開輕功,毫不猶豫地離開了大金國趙王殿下的府邸。


    金國的中都北京是當世第一繁華之地,蘇芒一路走街串巷,路過無數幹淨漂亮的大酒樓大客店,最終來到一間又小又髒的客店門前。這客店本來是給腳夫、騾夫等人歇宿的,一般來說,像她這種又年輕又美貌的單身女客,失心瘋了才會在這種地方出現。


    蘇芒見四下無人,右手一翻,手上憑空出現一個鼓鼓囊囊的大包裹。她背起包裹,直接闖進了客店內的一間客房。房間與店麵一樣,也是又小又髒,一個長眉秀目的中年道士盤膝坐在炕上,聽她進來,睜開眼睛招呼道:“蘇姑娘。”


    此人正是中了藏僧靈智上人一掌,躲在此地療傷的全真教玉陽子王處一。


    蘇芒左顧右盼,不見郭靖蹤跡,皺眉道:“郭靖呢?”一邊把包裹放在桌上,解開活結,無數包有不同草藥的牛皮紙包滾了出來。


    王處一苦笑道:“那孩子心急,見你久不回轉,也說要去找藥,就這麽走了。”


    蘇芒臉上一黑,道:“我可不會煎藥。”


    她進了趙王府後,先打翻府中仆人,威逼出參仙老怪梁子翁的藥房位置,再去藥房打翻童兒,一劍砍死藥簍裏的大蛇,忍著惡心喝掉了它的血。


    這條蝮蛇被梁子翁以珍貴藥材喂養二十年,蛇血藥性極烈,她內功已有相當水準,仍打坐運功好一陣才全部化掉,幸虧當時王府夜宴初開,童兒又被她統統打暈在地點了穴道,梁子翁竟一直不知藥房失竊之事。


    一來一往,耽誤的時間的確不少,也難怪郭靖等不及了。


    王處一道:“不敢勞動姑娘。”掙紮下炕,從一堆藥材裏揀出血竭、田七、熊膽、沒藥四種,放在口中咀嚼一陣,和水吞下。


    與此同時,蘇芒臉上神情微微一鬆,因為她聽到那個熟悉的冰冷聲音響了起來:“獲得王處一的感激,支線任務‘獲得劇情人物的感激’完成度上升一。”


    這是一個頗有幾分新意的支線任務,完整的完成度為五。她在比武招親時出手暴打楊康,與靈智上人、梁子翁、千手人屠彭連虎三人各交一招,均占上風,獲得了楊鐵心的感激。此時冒險取得急需的四樣藥材,王處一的感激也已到手。至於郭靖那急人之急的傻小子,早在她主動提出去趙王府取藥時,便對她感激涕零了。


    剩下的兩點完成度嘛……


    蘇芒見王處一坐回炕上,繼續盤膝打坐,遂道:“道長先請自行療傷,我再去王府探探,萬一郭靖在城裏找不到藥,又去趙王府接應我,那可有點麻煩。”


    王處一深知郭靖的性格,也怕他冒失闖進王府,而蘇芒武功高強,性情伶俐,遇不著郭靖也不至於脫身不得,便道:“姑娘小心。”


    蘇芒一笑,轉身飄然而出。踏出房門的一刻,她心念電轉,虛空中展開一張古色古香的卷軸。卷軸最上方赫然寫著她的名字,個人信息跟在姓名之後,一列一列地向下排去。


    姓名:蘇芒


    經曆:飛狐外傳,碧血劍,白發魔女傳


    武器:莫問劍


    內功:基礎內功(等級3/3,熟練度800/800),華山紫霞功(等級4/5,熟練度1133/1600)


    招式:紅線劍法(等級4/4,熟練度1600/1600),冰川劍法(等級4/6,熟練度1290/1600),金蛇遊身掌(等級2/4,熟練度125/400),反天山劍法(等級4/6,熟練度752/1600),清風十三式(等級3/6,熟練度488/800)


    輕功:神行百變(等級5/5,熟練度3200/3200)


    物品:小還丹,瑤池三青丹,碧靈丹,優曇仙花,九陰真經殘卷


    這個“九陰真經殘卷”,自然是她剛剛從梅超風那裏拿來的刺字人皮。梅超風雙目失明,為了給丈夫複仇,強行練功練壞了身體,的確遭遇堪憐。若換一個人,蘇芒說不定真會把九陰真經謄抄一份,還給人家。


    但事實上,梅超風的遭遇多半是咎由自取。偷盜九陰真經後,如果找個僻靜地方安心練功度日,黃藥師未必能夠找到他們。然而,這對夫妻選擇的卻是橫行江湖,濫殺無辜,甚至拿無辜的人練九陰白骨爪。蘇芒跳進那地洞的時候,一落地便看到了數個頭骨。


    她沒有懲奸除惡的閑心,可也沒必要把經書還回去,讓“鐵屍”有繼續作惡的機會。


    蘇芒輕車熟路向趙王府趕去,卷軸一直懸浮在她頭頂前方,她疾奔中抬手輕觸,文字模糊消失,重新凝聚起來的時候,顯示出另外的內容。


    “強製任務:楊鐵心和包惜弱安全離開趙王府。任務倒計時:一天。任務獎勵:生存點數五千。完成後,自動接取下一個強製任務,若任務失敗,將失去輪回資格。”


    “支線任務:獲得劇情人物的感激。完成度3/5,已獲得:楊鐵心,郭靖,王處一。任務獎勵:生存點數三千。”


    蘇芒輕輕揮手,卷軸隨之隱去。這還是她第一次遇上帶有下文的強製任務,也不知後續任務難度會不會增加。


    王處一所住的客店偏遠隱蔽,來去極耗時間。當她趕到趙王府時,府內燈火通明,守備森嚴,八成是她幹的壞事東窗事發了。她見守衛人人如臨大敵,心裏倒有幾分希望郭靖和黃蓉來了這裏。黃蓉智計百出,即使被人發現,脫身也應不難,還方便她救出那對苦命中年鴛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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