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支持正版!  於氏回到了平城, 和死狗一樣。


    她平日仗著自己是劉氏身邊的老人, 沒少作威作福, 哪怕是在明姝麵前, 也沒見收斂多少。被慕容叡吊起來,抽了二十鞭子,差點沒去掉一條老命。等到回到平城養了好幾天, 才把一口氣給養回來。


    好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主母那兒伺候。


    這一日她給劉氏梳發之後, 劉氏又感歎,“五娘是個好新婦, 嫁過來這麽久了, 也沒見到她抱怨甚麽,換了別的鮮卑家姑娘,早就鬧騰不休了。以前聽說漢人姑娘性情溫和, 我還不相信,現在終於不得不信了。要是阿六敦沒有走的話,也是一對人人稱道的夫妻。”


    說到這裏, 劉氏免不了掉淚。


    孩子一多,母親難免有偏心,哪怕另外一個親生的已經回來了,可還是抵不上自己偏愛的孩子。


    於氏陪著劉氏掉了幾滴淚,無意道, “可惜娘子也福薄, 在武周縣的時候, 險些被人擄去, 要不是二郎君出去追了兩天一夜,恐怕這會人已經沒了。”


    她話語說的無意,但劉氏卻是一震,“甚麽?”


    天寒地凍的,消息不暢通,她也不知道武周那邊發生了什麽事。


    於氏正等著呢,趕緊一五一十的全說給劉氏聽。尤其把慕容叡故意引著嫂嫂往外頭大街上走,導致人被外頭的胡人擄走,差點回不來這事,說的格外清楚。


    劉氏當即就冷下來一張臉,“竟然還有這種事?”


    “奴婢不敢隱瞞夫人,當時奴婢親眼看著娘子身邊的小婢去稟告的。”


    “五娘怎麽沒和我提過。”劉氏奇怪道。


    出了這麽大的事,怎麽也該告訴她這個婆母。新婦回來之後,對此事隻字不提。要不是於氏告訴她,她還真的半點都不知道。


    “娘子到底是年輕的新婦,又是漢家姑娘,臉皮薄呢,怎麽好意思說,再說了,又是二郎君把她給救回來的,二郎君就算是功過相抵了,怎麽好意思說小叔的不是呢。”


    於氏唯恐還不夠,又加了句,“武周縣那麽冷,要不是二郎君,恐怕娘子能不能回來,都難說。”


    代郡的冬天不比其他地方,入夜之後,寒風呼嘯,弱質女流在野外,一個人是活不下來的。


    不過這兩個人嘛,是怎麽度過寒夜的,就頗耐人尋味了。


    劉氏想到這裏,眉頭就皺成了個疙瘩。


    “去,把二郎給我叫來!”


    不多時,慕容叡來了。慕容叡先跪下來給母親請安,而後問,“阿娘叫兒來,所為何事?”


    “我聽說你長嫂因為你幾句話被人擄去了是嗎?”


    慕容叡聽到這話,微微抬首,目光瞥了一眼在劉氏身邊的於氏,目光觸及於氏,於氏忍不住顫了一下,好像那日的鞭子又打在了她的身上。


    “是。”


    劉氏原本以為慕容叡會百般狡辯,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應下如此幹淨利落。不由得愣了一下,她反應過來之後,旋即大怒,“這事你也做的出來?!你長嫂新寡,你就攛掇著把她往外走。她年歲比你還要小,她年紀小玩心重,難道你也分不清輕重?”


    “孤男寡女在外頭過了一夜,要是傳開了,你叫別人怎麽說你兄長!”


    劉氏說到後麵一句,紅了眼圈,“你兄長年歲輕輕就去了,難道身後你還要給他留個汙名?”


    說完,忍不住哽咽了兩聲。


    她哭著抬頭看次子,慕容叡跪在那裏,腰背挺得筆直,挺拔如鬆。麵上清清冷冷,她睜大了眼睛,也沒能從他臉上尋出半點心虛羞愧的影子。


    劉氏心裏的怒火刹那間騰高,她抓過手邊的茶碗丟到慕容叡身上,茶碗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他的額頭。隻聽得哐當一聲,碗砸在他額頭上碎開,殷紅的血流淌下來。


    “阿娘如果說的是這事的話,兒已經將功補過,而且誰都知道阿兄新婚那天就翻牆跑了,把新娶的新婦丟到那裏不管了。誰還會笑阿兄呢。”他說著抬眼衝劉氏桀驁一笑。


    他血沿著額頭淌下來,幾乎把半張臉給蓋了,唇咧起來,鮮血白牙,叫人膽寒。


    “阿娘可還有事?”慕容叡頂著半張臉的血問。


    劉氏指著慕容叡你了好幾聲,半晌才從喉嚨裏擠出一句,“你這樣子到底是像了誰!”


    慕容叡笑答,“兒是爺娘所生,父精母血,自然是隨了爺娘。”血沿著下頜滴落下來,他順手用袖子把血給接了。


    “不敢弄髒阿娘的地方。如果阿娘要是沒事了,兒先下去了。”說完,慕容叡站起來,就往外頭走。


    不知是不是於氏的錯覺,這位二郎君走到門邊時,微微側首,向她咧嘴笑了一下。那笑容陰森入骨。差點就沒嚇得她哆嗦。


    劉氏目瞪口呆,直到人都見不到了,她才堪堪喘了一口氣,捂住胸口跌坐在床上,“他這樣子到底是和誰學的?和阿六敦可半點都不像!”


    於氏自己都抖若篩糠了,哪裏還能回她的話?


    慕容叡頂著一臉的血回了自己院子,慕容允咬著筆杆子趴在書案上,現在做官不比以前,隻要打仗打得好就行了,現在打仗打的好算不上什麽優勢,而且朝廷老是扣軍餉,武官也叫人瞧不起。


    要想有出息,家裏要有人,自個也得會漢人的東西。


    慕容允唉聲歎氣的攤開書卷,正在看呢,就聽到外頭家仆們的驚叫,他才抬頭,門吱呀一聲開了,慕容允驚的往後一跌,手把手邊的硯台打翻。


    慕容叡半邊臉都是血,他也不拿什麽捂住止血,任由血這麽流淌。胸前血跡斑斑,甚至腳下的那塊地都有點點血跡。


    “怎麽了?!”慕容允嚇了一大跳,他跑過來想要扶住慕容叡,但是他今年滿打滿算才八歲,人堪堪到慕容叡腋下,別說攙扶人,隻要慕容叡把體重壓在他身上,兩人就得一塊倒了。


    “……”慕容叡頂著半臉的血,一言不發,突然頭腦中一陣暈厥。整個人直直向後倒去。


    “阿兄!”慕容允嚇了一大跳,奔過來想要把人拉起來,可惜人小力弱,根本拉不起來。他叫家仆們進來,把人抬到床上去。


    慕容叡高大魁梧,瞧著瘦瘦高高的,可兩個家仆使出了吃奶的功夫才把人給抬上去。


    頭上鮮血淋漓,慕容允不敢輕舉妄動,有時候沒有相關的經驗,傷口先不要動,要不然一個不好,還會更嚴重些。


    “叫大夫!”慕容允踢了一腳家仆。


    家仆有些遲疑,“這……小郎君,在府裏看診的大夫回鄉去了。”


    刺史府不用外麵的大夫,專門請了大夫在府裏給刺史還有刺史家屬看診,隻是前段日子,到了年關,大夫們也要回鄉,所以都讓回去了。這一時半會的,還沒回來。


    平常用到大夫的時候不多,誰能料想到慕容叡這個時候破了腦袋。


    “那就去外頭叫個來!”


    慕容允見家仆還有疑慮,一腳踢在他小腿上,跑出去就找人。慕容叡在這兒是個少主人,誰知道下頭的家仆們支支吾吾的,擺明沒有把人真正當主人看。


    他想要去找劉氏,可是自從他到了刺史府以來,就沒有見過劉氏這個嬸母一麵,想也知道應該不待見自己,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見得到。他伸手抓過一個路過的侍女,“你們娘子在哪裏?”


    明姝這幾天躲在自己的屋子裏,除了晨昏定省之外,真正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躲慕容叡和躲賊似得。


    不過躲起來之後,清淨了許多。


    她圍在爐子麵前烤火,正暖著呢,外頭呼啦一下門就被人從外頭掀開了。守在門口的侍女嚇得尖叫,緊接著就見著一個男孩跑了進來。


    “嫂嫂救命!”慕容允直接撲到她麵前。


    明姝嚇了一大跳,但還是伸手把他給抱起來,“怎麽了?”


    慕容允馬上把慕容叡受傷的事說了,還誇張道,“流了好多好多血,再不管他,他就要死啦!”


    人命關天的事,容不得遲疑。明姝叫人出去尋大夫,她自己也跟著慕容允過去。


    到了慕容叡屋子裏,明姝就聞到一股濃厚的血腥味。繼續往裏頭走,她就見著慕容叡麵色蒼白的躺在床上,額頭上一個血窟窿,嚇得她心驚膽戰的。


    “這是怎麽弄得?之前他去哪裏了?”明姝看了一眼,出來問那些家仆。


    家仆們對著她自然言而不盡,說慕容叡被主母叫去了,然後回來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


    明姝頓時覺得頭疼。一麵派人去請大夫,一麵派人去告知衙署裏的慕容淵。


    大夫請了來,進去給慕容叡處理傷口,明姝隔著一麵屏風在外麵等著,慕容允伸頭瞧了瞧裏頭,氣鼓鼓道,“我之前叫他們去找大夫,居然不去!”


    “府裏規矩多,下頭的奴婢們是不能隨意出入府中的,要出門辦事必須說清楚是哪個主人的命令,辦的是甚麽事,不然大門都出不去。”


    慕容允聽了滿臉不高興,坐在那裏嘟嘟囔囔的。


    半晌大夫出來了,說是敲中了頭上的血脈,現在急需靜養,不能勞累著了。


    大夫吩咐完,明姝讓家仆帶著他去支取診金。她往裏頭一探頭,那股藥味參雜著鮮血的味道就衝過來,逼得她又躲回去。


    慕容允眼巴巴的看她。慕容淵現在還在衙署那裏,不到時辰回不來,主母對這個兒子又不管,能指望的人就眼前的年輕新婦了。


    男孩的目光過於殷切,明姝原本準備好的躲開的由頭,對著他水汪汪的眼睛,有些說不出口。


    她糾結了兩下,最後在外頭坐下來,反正慕容叡還暈著,也鬧不出事。


    等一會就等一會吧,現在離慕容淵下值回家應該也沒多久了。


    她坐在屏風外的坐床上等了兩刻,突然裏頭傳來聲響,守在裏頭的家仆們驚慌失措,“二郎君?!”


    慕容允跳下床,啪嗒啪嗒跑到裏頭,“阿兄你瘋了!”


    明姝這才下來,急急忙忙到屏風後。慕容叡失血有些過多,臉色蒼白,他伸手扯頭上的繃帶。


    “郎君不行啊!”家仆們嚇得趕緊就去拉他的手。


    可是慕容叡的勁頭哪裏是這幾個家仆能壓的住的,轉眼她就見著一個家仆被甩出去了。


    “你安靜點。要是傷口裂開了,就不是躺一兩天的事了。”明姝忍不住道。


    慕容叡抬頭,他麵上不是她以前常見的冷漠,而是顯而易見的焦躁。他死死盯著出言的女子,二話不說就扯頭上的包紮好的傷口,白布上的血痕濃厚了起來。


    他掙脫開壓住他手腳的人,連慕容允都滾了下來。慕容叡一手撐住身子坐起來,另一隻手扯頭上包紮好的傷口。


    明姝撲過去按住他的手,“想死你就盡管扯開。到時候叫所有人都知道,慕容府君家的二郎君還沒有出息呢,就叫自己給折騰死了!”


    他麵無血色,嘴唇蒼白,他定定盯她,眉頭皺起,似乎在想什麽。明姝趁著這功夫,揮臂喊,“還愣著幹嘛,把他捆起來!”


    如何?能如何?


    明姝隻想把一團草塞到他嘴裏去,好讓他安靜安靜,可惜這個注定隻能是奢望了。她閉上眼默不作聲。


    沒有得到回應,慕容叡也不懊惱,他反而低頭在她耳邊道,“隻是殺幾隻畜生,恐怕嫂嫂沒有太過深刻的體會,我和嫂嫂說一次,在馬上殺人其實是最快的,眨眼的功夫,其實就已經分出高低生死了。一刀過去,肉是軟的,不過砍到骨頭的時候,手裏很分明的感覺到是脆的,這時候,必須要奮力徹底把骨頭給砍斷。不然刀會卡在骨頭縫裏,刀就不容易拔出了。”


    明姝活生生的被說出一聲雞皮疙瘩出來,原先因疲勞生出的那點困意頓時消失的無影無終。


    慕容叡還不放過她,“嫂嫂你猜,死在鐵騎蹄下的人,能不能有個好死相?”


    明姝怒了,狠狠瞪他,“小叔是想我剛才吃下去的肉全部吐出來,是嗎?”


    她兩靨生紅,分明是動了真怒,慕容叡低頭,呼吸噴湧在她臉上,“嫂嫂要是舍得吐,那就吐吧。”


    這話險些把她給嘔死。她算是明白了,慕容叡這人就是個奇葩,不僅僅是手上功夫了得,嘴裏說話的本事也是一流。


    那點困意一下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她睜著眼睛強撐著。身後的慕容叡偶爾開腔說幾句話,可惜她拿定主意,就是不搭理他,免得自己被他氣的吐血。


    天冷天亮的就晚,沒有刻漏,明姝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夜裏涼到最厲害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往他懷裏縮,篝火生起的熱量已經不足夠人取暖了。她凍的手腳都無法伸展開,甚至還想起了之前慕容叡說的,一群人在野外點起篝火過夜,第二天人找到他們的時候,已經凍成冰塊了。


    她凍的腦子暈乎乎的,想點事都艱難的很。


    慕容叡在後頭貼的嚴嚴實實,她哆嗦著一個勁往他懷裏鑽,他沒有推開她。


    有幾次撐不住了,眼皮子想要合上,就聽到他陰森森的話語,隨即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不知多少次,終於烏黑的天際漸漸轉淡,泛起了一絲魚肚白。


    代郡的天亮都露出一股寒冷的肅殺,清冷的光芒從東邊漸漸透出來。慕容叡搖搖懷裏幾乎已經縮成了一團的女人,“好了嫂嫂天亮了。”


    昨天一夜,這女人就在他胸口縮成了一團,纖弱的身子蜷縮起來,像隻秀氣的小狐狸,恨不得把自己團成一團。昨夜裏頭她渾身涼呼呼的,身上長個大嘴似得,貪婪的汲取他的體溫。他那會還真有些想把她給甩出去了,到了後麵她暖起來,吸走了的熱量漸漸的返回他身上。


    女人真的很奇怪,比男人瘦小,他花不了多少力氣就能把她提起來。這樣瘦弱的人,他看都不看,也知道渾身上下沒有二兩肉,一口下去還嫌棄塞牙縫。沒成想,這女人渾身上下都軟到了極致,在懷裏幾乎感覺不到骨頭。軟乎乎的一團,這讓他覺得一股說不出的怪異。


    他搖了兩下,懷裏抖抖索索的女子猛然驚醒,她從他懷裏抬起頭,驚惶的張望四周,昨夜裏伸手不見五指,又是那樣的兵荒馬亂,她不敢寒天的夜裏走遠了,所以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什麽地方。


    他們靠著的地方是一個小土坡,麵前的篝火還殘留著些許火星,火星微弱,沒有多少熱量了。不遠處的地上還有一灘已經幹涸了的血跡。


    明姝打了個冷顫,回首過來看慕容叡,慕容叡在寒夜裏熬了一宿,此刻的臉上算不上好。隻是年輕力壯,而且以前像這樣在寒風中呆上一夜,也不是沒有過,所以還能撐得住。


    明姝的目光上上下下在他身上打量。慕容叡察覺到她的目光在自己臉上逡巡,挑起一抹邪氣的笑,“嫂嫂這麽看我作甚,難道嫂嫂終於覺得我比兄長好看。”他說著,湊近了她的耳畔,“嫂嫂動心了?”


    他說話的時候,熱氣噴湧在她耳朵上,耳朵在他胸口上暖了一夜,沒有凍僵,敏感的很。被他這麽一挑逗,她警惕的捂住了耳朵,惡狠狠的瞪他。


    隨即她馬上從他的懷抱裏出來,整理了整發鬢。


    慕容叡見她逃的遠遠的,也不以為意,抓起手邊的環首刀,一刀撐在地上,站起來。昨晚上坐的久了。腿腳有些麻痹,她渾身軟綿綿輕飄飄的,抱在懷裏和雲似得,沒半點重量,可他站起來的,腿腳竟然還有些不聽使喚。


    他站起來身形晃了兩晃,明姝見到,知道是自己給壓的,心裏生出點愧疚,可也不敢輕易上前。


    慕容叡也不看她,活動了下四肢。


    明姝看了一眼四周,此刻還不是很亮,周遭看的還不是很清楚。但此刻死一樣的寂靜,別說人聲,就連鳥獸的聲響都沒有。


    這樣的安靜,逼得人發瘋。她不得不又靠到慕容叡身邊。昨晚上不得已在他懷裏靠了一夜,現在又不得不躲到他後麵。


    慕容叡嗤笑,見她害怕,也不出言諷刺。


    他重新燒了火,把昨夜裏埋起來的狼肉找出來烤熟和明姝分吃了。然後靠著兩條腿走路。


    馬昨夜裏受了驚,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這個地方離官道很遠,一時半會的見不到人。


    武周冬季寒冷幹燥,雨雪少見。代郡舊地到了冬天就會風雪漫天,倒是武周縣這兒,一年到頭,冷是冷,可雪也沒見過幾次。


    平城現在恐怕已經下雪了,武周縣還是平常什麽樣,現在就什麽樣。明姝換了以前,一定覺得少了些許冬日樂趣,但現在心裏一萬個慶幸。


    野外人煙罕見,連人走出來的羊腸小道都沒有。原野上枯草遍地,慕容叡拔刀把麵前的枯草斷枝砍斷,方便行走。明姝在他後麵走的一腳高一腳低,腳下被石頭一絆,整個人往前頭一仆,被慕容叡一手攙住胳膊,提了起來。


    她驚魂未定,慕容叡幹脆砍下旁邊一棵枯樹的樹枝,一頭塞在她手裏,另外一段握在自己掌中。


    “小叔,這時候不會有野獸了吧?”她在後麵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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