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融融,將麵上的寒意消去了些許,恐懼到了極點,人反而冷靜下來了。


    眼前這男人求色也好,求財也罷,眼下不能激怒他。這地方瞧不見人煙,要是激怒他了,做出什麽事來,等到慕容家裏來人,自己恐怕已經連屍骨都不剩下了。


    那男人很滿意明姝的答話,他蹲身下來,伸手摸了摸她的臉。他渾身上下都冒騰著一股濃厚的牛羊腥臊味兒,靠近了,那股味道就沒有半點遮掩的襲來,哪怕在這個天寒地凍的天裏,也濃厚撲鼻。


    明姝手腳凍的僵硬,沒有躲開,臉蛋叫他捏住。


    橘黃的火光把她的麵龐照的透亮,那男人再打量了她一回。寒夜裏的風把火堆吹的昏昏明明,不甚明亮的火光把她的臉照的不甚明亮。看的不如白日裏清楚,不過此刻多了幾分欲說還休的嫵媚,尤其她眼底裏還有沒來得及藏的嚴實的恐懼。


    男人仰頭感受了一下這夜裏的反溫度。此刻的寒風冷冽刺骨,在野外露營已經是十分危險,要是膽敢脫了衣服,恐怕不出半個時辰,就能把小命給玩完?


    正想著,手裏的女人一路了些許動靜,她似乎冷的厲害,身體不斷的往火堆那兒靠,眼裏含淚,姿態楚楚可憐。


    那可憐的小模樣,看的男人心軟了半截。在這兒不成事就算了,回頭等到了草原上穹廬裏頭,再弄個盡興。


    這麽決定好了,他低頭問她,“冷?”


    明姝點點頭。


    他把她抱起來,往火堆邊兒挪了點,她腳被他用繩索捆住了,動彈不得。任由他抱到火邊上。


    “你有男人嗎?”明姝突然聽到身後的男人問。


    “有。”明姝答道。


    那男人嗤笑一聲,“瞧你還沒女人的樣子,估計家裏的那個男人是個眼瞎的貨色。”


    明姝心下一動,現在左右是不能立刻跑了,不如和他周旋一二。等到他放鬆警惕,再尋機逃跑。


    她也不知道這男人究竟要把自己帶到哪裏去,但是她心裏有強烈的直覺:要是這次被他成功帶走了,那麽自己再想要回去,簡直不可能。


    “你怎麽知道?”明姝緊了緊拳頭,揚聲嬌笑,“我家的那個,還真對我不屑一顧,隻顧著和其他女人廝混。嫁過去之後,就是獨守空房,每每想到這個,我就恨他有眼無珠。”


    年輕女子哽咽的嗓音在夜風裏平添了幾分幽怨,聽得男人生出點憐惜,隻可惜這會太冷,不能立刻成了好事。


    “這個沒事,你不是又遇見一個麽,女人啊就該多見著幾個男的,才知道哪個最好。”男人一條胳膊抱著她,嘿嘿直笑,有美在懷的感覺,實在是太好。漠北草原上,也不是沒有女人,不過草原之上風吹日曬,哪怕是貴族女子也生的健壯,哪裏和懷裏的這個一樣,白白嫩嫩,嬌嬌弱弱,真的是怕自己稍稍用點力,她就要整個都斷開了。


    這種和北地女子沒有半點相同的纖弱,讓他很是新鮮。


    懷裏的女人不說話了,她柔若無骨的靠在他胸膛上。


    原先還想著,要是這女人哭哭鬧鬧,幹脆直接就在這兒辦了算了,人死活他不管,睡過就拉倒,反正男人辦那事,隻要把褲子給拉開就行,方便的很。


    她這麽懂事,讓他更想把她給帶回去了。


    感受到她的瑟瑟發抖,他伸手把火撥弄的更旺了些。若是在屋子裏,有這麽一叢火,肯定會很暖和,可是在野外,升起的那麽一點暖意,也很快被卷走了。


    她抖抖索索的靠入身後男人的懷裏,那男人她厭惡至極,不過在活命麵前靠近點也就靠近點,完全不算什麽。


    那男人接下來,除了抱著她之外沒其他過分的舉動,還給了她肉幹吃。肉幹就是草原上牧民自製的那種肉幹,幹巴巴的,咀嚼好多次,還是石頭一樣,明姝知道這個不是挑三揀四的時候,她咬了咬牙,狠狠肉幹給嚼開,吞進了肚子裏。


    逃寒夜裏,在外頭露宿,如果不是幾個夥伴擠在一塊,自己就這麽睡過去的話,等不到第二天,人就會被凍死。代地的冬天可不是開玩笑的。


    麵前的火堆被男人放了很多幹草和樹枝,點的熊熊的,可是明姝還是不敢睡過去。夜漸漸的深了,睡意濃厚,卻死死不敢睡。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接著疼痛逼著自己清醒過來。


    夜裏伸手不見五指,身後的男人突然有了動作,他突然鬆開明姝,整個身子趴伏在地上,一動不動,神情警覺。


    見到他這樣,明姝心底突然生出一股希望。


    聲音在土地之類的固體介質裏,比空氣傳播的速度最快,這男人分明就是在探察!


    有人來了嗎?


    果不其然,那男人抬頭眉頭緊皺,緊接著,他沒有半點遲疑抓起明姝和丟麻袋似得往馬背上一丟,隨後自己上馬。


    馬重重挨了男人一下,嘶鳴一聲,撒開四蹄就跑。


    明姝的肚子壓在馬肚子上,腦袋向下,顛簸中,似乎所有的血都一股腦的衝上了頭頂,兩耳耳鳴。


    昏頭轉向裏,馬背上重重的顛簸了一下,她整個人軲轆滾下馬背,重重落在地上,心肝肺都在疼。


    她兵荒馬亂中抬起頭,卻瞧不真切。這晚上連個月光都沒有,眼睛睜的再大,也是什麽都看不見。


    夜風裏傳來陣陣馬蹄聲。她蜷縮起腿,全神貫注,注意那馬蹄聲的來處。


    “誰!”男人大喝。


    不遠處閃現出一點火光,火光徐徐靠近了,終於讓人瞧見那馬上人的容貌。看上去很年輕,甚至有那麽點兒年少,最多不過十七八歲。


    不過隻是模樣瞧上去年少而已,那滿眼的凜冽,和渾身的殺氣,並不是一個十七八的單純少年能有的。


    “……”慕容叡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明姝,他沉默不言的抬頭。


    “你到底是誰,來這兒幹甚麽!”男人抽出佩戴的環首刀,緊緊握在手上,兩眼盯緊了他。


    “我是誰,你有資格知道嗎?”慕容叡不耐煩的開口,寒風凜冽,他的聲音格外清楚。


    他不欲和那人過多廢話,直接抽刀迎了上去。


    刀在馬背上的殺傷力比在平地上要增強許多,同樣也難用許多,一個不小心,很有可能還沒有碰到對手,就已經傷到了自己。


    那男人經受過鐵馬金戈,深諳這點,見著那少年略帶稚嫩的模樣,心中竊喜,手中刀勢沉下,衝上去的瞬間向少年最為脆弱的脖頸狠狠掃去。


    這招是他在戰場上百試不爽的一招,瞬間取人首級於馬上。鮮有失手,用來對付一個經驗不足的少年綽綽有餘。


    他等著鮮血衝出的那瞬間,猛地刀身上一沉,夜風裏有什麽呼嘯而來,他肩膀上被重力摜了一下,整個人從馬背上飛出,重重落到地上。


    男人落地,口腔裏吐出一口鮮血。


    生死過招,根本不需要纏鬥,隻需片刻就能分出結果。


    破空的呼嘯聲再次傳來,男人敏銳的捕捉到那聲音,就地一滾,躲過刺來的那一槊,哼哧哼哧喘著粗氣。


    他躲過了這一槊,緊接著下一槊緊跟而來。


    他在地上滾了幾次,躲過那連接刺來的幾槊,他咬牙起來,飛快的繞到他後麵去,兩腿跪倒,滑近馬後方,一刀砍下。


    慕容叡反應神速,迅速拉開馬頭,但馬腿還是被劃到了,馬嘶鳴一聲,急躁的抬起前蹄。


    慕容叡迅速匍匐在馬背上,雙手拉緊馬韁,不叫自己給摔下去。


    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男人吐了口鮮血,提著刀,環顧左右,發現小美人不知道哪裏去了,自己的馬也跑了。


    再逗留於此,對自己毫無好處,一瘸一拐跑遠了。


    明姝躲在一旁有半人高的幹草從裏,聽到外頭馬聲噦噦,再也沒有那個男人的聲音,抬頭往外一看,慕容叡從馬背上墜下,他背先著地,受驚了的馬甩開了背上的主人,沒了製約,撒開蹄子就跑,很快就消失在濃黑的夜色裏,明姝抓起地上的石頭,把腳上的繩子給割斷了,邁著還不利索的步子飛快往慕容叡那裏跑去,腳上凍僵了又被捆了那麽些時候,腳下一崴,正好撲倒在他身邊。


    借著火把那點微弱的光芒,她看到慕容叡躺在地上麵無血色,兩眼緊閉。


    從馬背上掉下來不是說著完的,哪怕壯年男子,墜馬都很有可能重傷不治而亡。她伸手,又縮了回去,要是都傷到了骨頭,她這麽一挪動,說不定讓傷勢變得還更嚴重些。


    她去把火把撿起來,守在他身邊。她一手拿著火把,俯身下來,想要看看慕容叡此刻傷勢到底如何了,他身上味道幹淨,靠的近了,也嗅不到什麽味道。


    此刻原本雙目緊閉的人,猛地睜開眼睛,操刀橫在她纖細脆弱的脖頸上。


    刀刃在火光下折射出令人膽寒的光,殺氣毫無半點遮掩的透出來,有瞬間明姝以為自己的腦袋要給這把刀給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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