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評選擂台上的規矩,易清不可能不知道,趙恪也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現在,那會害的易清被重重懲罰的事,差一點點就發生了!


    擂台上重傷到了弟子的懲罰,可不是輕輕略過的罰那麽幾個月的修煉資源。到如今,已經有過不止一個夫子座下的弟子,犯下了這樣的錯誤。


    那些弟子當中,有一個情節最嚴重的,而且認錯的態度真的非常不好的,雖然很優秀,但還是被趕下了山,這輩子都不能再到東山府來修煉。而在熒瓏界,這樣的懲罰幾乎就代表著注定的泯然眾生,一生至少是再沒有可能踏足修仙的道路了。


    剩下的比那個好一點,但是,夫子的弟子還是不要再想繼續當了,內院也別想要再待著了,到外院去,管著那些半築基的師弟師妹們,先管上那麽幾十年,好好的把性子磨一磨再說。


    這樣的懲罰對於那些弟子來講,幾乎就等於是毀了他們。而以上列舉的,還都是在東山府有著各種特權,身上總有光環的夫子們親自教導的可以說是天才的那一類弟子。


    他們都被罰的這樣慘,易清這麽一個沒有任何頭銜,甚至連普通平凡都算不上,她還是一個這兩年雖然好一點,但第一次和第二次上東山府的時候,根本就是讓眾人驚掉大牙,巴不得她這個笑話趕緊滾下山的存在。


    這世間很難找出什麽完全公平的事情,至少,就像是易清,她跟那些夫子們的弟子是完全沒有可比性的。她要是在這評選擂台上傷了人,就不會有任何機會,除了被趕下山,就是被趕下山。


    知道會有這樣的後果,易清即便是上了興頭,她也肯定會小心著的。哪怕是放不開手腳的輸了這麽一場比試,那也總比被趕下山好呀!


    道理易清肯定清楚,但她還是差一點做出了這樣的事,那當然也有她的原因,但是趙恪……


    趙恪真的以為,他在擂台上構造的局麵,他們這些台下的看客都是瞎子,看不出來嗎?


    他用一把短刀,一柄匕首,從開始跟易清鬥到現在,慢慢的構建出這麽一個無處可逃、無計可施的局,在最恰當的時候,用他那兩片小刀,極為精準的刺激了易清一下。


    是他先讓易清有了對方已經開始拚命,完全不在意是否會真的傷到她的錯覺,他故意的給了易清這種感覺,就是為了想要逼的易清跟他做同樣的事情——在擂台上傷人,還是直接把兵刃對準對方的眼睛,這樣可以一擊致命,就算是不死,也會傷到靈台,傷到這種讓夫子們都會束手無策的地方。


    但是,趙恪很清楚他那兩片小刀真的飛到了易清眼睛裏麵的後果,所以他留了個心眼,他那兩片小刀是被絲線牽著的。他隻需要騙的易清傷了他就好,自己做出那種事情,雖然說他是明台弟子們的大師兄,卻也免不了為了這件事毀了前程。


    夫子們從來沒有什麽規定,說是在評選的擂台上不允許帶暗器。這是每年弟子們的考試,也是每一年弟子們的一個互相切磋學習的機會,條條框框太多的話,大家就都會被限製住。


    在擂台上,除了不可以將對手傷至無可挽回這樣的幾條硬規矩之外,夫子們沒有說過任何別的話。暗器可以帶,隻要你能裝,帶一個兵器庫都沒有關係。至於那暗器上麵是不是別有玄機,那就更加不重要了。


    所以,這一整場比試到現在,趙恪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沒有任何的錯處,讓人完全挑不出毛病來,但那陰險的心思,卻昭然若揭。


    真是無恥!鬥不過一個姑娘,自己不跑到一邊羞愧,然後默默努力就算了,竟然是要想辦法讓對手犯下這樣的大錯,直接被趕走,那樣,他就可以再保他幾十年的頭名了!


    真是沒有見過這樣鼠目寸光、陰險惡毒、懶怠自私、損人不利己的人!還是這兩年的頭名呢!還是所有明台弟子的大師兄呢!他真慶幸自己還不是明台弟子!


    易三郎在心裏痛痛快快地罵了趙恪不知道多少聲後,想起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像趙恪這樣的人,難道還竟然有膽子大這麽一個優點?怎麽可能?


    易清如果真的著了道,直接把那把劍捅到他眼睛裏麵去,就算這是趙恪所希望的,那傷勢也不是他可以承受的。為了這麽一個頭名,受這樣重的傷,趙恪不會連腦子都沒有了!他肯定有防備,有後手,他隻會把易清逼下山去,自己肯定不會有任何事!


    真是太陰險了!真是太無恥了!


    易三郎在心裏再一次默默地罵過一波之後,又有些得意和慶幸——任憑他趙恪再怎麽算計的多,易清不照樣還是沒中招?不僅沒有中招,看現在擂台上的情況,怎麽還有點怪異?


    易清明明沒有用劍傷到他,趙恪為什麽會捂著眼睛,一副惶恐的樣子?這也太喜歡演戲了!哪怕是對手不配合,自己也要兢兢業業地把這一幕給演完了?


    這已經是不知道第多少次,易三郎在心裏默默的損過一波趙恪了。隻是,毒舌過之後,易三郎也著實有些不明白,台上趙恪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們這些台下的人都看到了,易清的劍根本就沒有刺進他的眼睛。趙恪這個當事人,眼睛長在他自己的身上,沒有感覺到那種痛苦,他這麽表演一番做什麽?難道是中邪了?


    和易三郎一起疑惑的人不是沒有,世間總有厲害人物,像東山府這樣聚集了整個熒瓏界至少是在修煉上的最精英的一群人的地方,厲害人物更是紮堆走,遍地走。


    趙恪到底打的什麽算盤,就在那麽一瞬間的電光火石之後,有的人眨了眨眼,錯過了這樣一個瞬間,有的人沒眨眼,卻什麽也沒看明白,有的人心裏,卻是立刻反應的一清二楚。


    遠處的築基弟子,對這擂台上的情況更是看得一清二楚。雖然說並不是所有的築基弟子都比明台弟子聰明,可至少這些師兄師姐實力高,經曆過的這種算計多,就算是再單純的,眼睛也厲害些,對擂台上的情況看得更明白。


    這些師兄師姐,對趙恪可不會有什麽尊敬。就算是對雷鳴,他們的態度也是稀鬆平常。更不要說趙恪的身份,實在是上不得台麵。


    就在夫子跟前的幾個築基弟子,沒有一個沒看明白。沒想過就在夫子還有他們這一大堆築基弟子的眼皮底下,爭頭名的最後一場比試中會發生這種事,幾位師兄是實打實的震驚了一下。不過很快,他們對趙恪的不屑和嘲諷都沒有維持很久,反倒是對現在擂台上的情況,有了點好奇。


    趙恪必定是不會那麽傻的在發現對手根本沒有接招之後還繼續演下去,他現在這樣,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這易清,雖然有些可惜的是個修仙廢材,但還真是一個令人欣賞的女子。她竟然硬生生的刹住了,這就已經足夠令人意外。而現在看來,她對趙恪的算計,根本就是早有察覺。竟然不隻是沒有照著趙恪的算計走,反倒還是將計就計了一把!


    隻是,她是怎麽將計就計的,竟然連他們這些師兄師姐都看不太明了。


    既然遠處看不明白,那就湊近了去看好了!一號擂台那裏的比試,注定是無法比下去了,趙恪一副受了重傷的樣子,這比試根本沒法繼續。


    之前眼看著這兩邊就要互相殺一個你死我活,早就有築基弟子迅速衝過去了。他們在這裏,可不隻是為了看著這些師弟師妹抽簽的和幫他們搖簽的。


    如果易清和趙恪在那一瞬間過後都沒什麽事兒,那他們回去就是了。可如果真要是誰受傷了,他們就要上擂台看看到底罰誰。現在的情況是,長眼睛的都看到易清沒有傷了趙恪,可看趙恪的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所以他們還是要過去看看。


    築基弟子上了擂台,而且還不隻是一個兩個,就連夫子身邊的幾個都還很年輕……是的,在納靈秘境裏麵,年輕就是最大的優勢和天賦,越年輕的築基弟子,就越是讓人崇拜和敬畏,因為他們能夠突破的希望就越大。那些快五百歲的築基弟子,實在是很難讓人敬仰的起來……那些年輕弟子都過來了,擂台上烏泱泱地站了一大堆,這場比試是怎麽著都結束了。


    到這個時候了,台下還有弟子呆呆的沒有反應過來,怎麽剛剛還殺得火光四濺,轉眼就成這樣了?


    “怎……怎麽回事?易清傷了趙師兄嗎?”


    “可能是吧,趙師兄不是捂著眼睛?”


    “不對不對!我看到了!易清到最後收手了,他們誰都沒傷到誰!”


    “那秘境裏的師兄師姐怎麽會上台來?”


    “……不知道……”


    “先看看吧。”


    ……


    弟子們終於反應過來之後,擂台下一片竊竊私語之聲。擂台上,易清也早已經跟趙恪分開,她在收回劍之後,就已經退開到了一個很安全的距離,默默的看著幾個師兄緊緊張張的去查看趙恪的眼睛。


    讓易清略微驚訝和放心的是,這些築基弟子的態度。他們至少有一半,沒有對易清以一個廢物之身,傷到了明台弟子的頭名的這件事情的憤怒。雖然現在的情況是一塊石頭差點碰碎了美玉,但他們還是隻有少部分人,在看向她的時候,皺著眉頭。


    但也隻是皺著眉頭,看著有些不高興而已,開口譴責這樣的事情,還沒有一個築基弟子做出來——一旦張口說話,不是會讓別人覺得他們那一雙眼睛簡直還不如長到腳底下去?長在臉上跟沒長沒兩樣!


    誰都看到了易清根本沒有傷到趙恪,她的劍已經碰到了趙恪的眼睛,但是許多明台弟子都看到了,傷到趙恪是根本沒有的。就是不知道這趙恪在作什麽妖,什麽時候明台弟子也這麽嬌嫩了,被一把劍碰一下就要死要活了?


    想到這裏,之前很多在皺著眉頭看易清的築基弟子,有至少一半看向了趙恪,實在是不能理解他現在的樣子。


    到這一號擂台上來的築基弟子,十個裏麵有九個都是男弟子,台上這麽多人,師姐隻有兩個。讓易清受寵若驚的,兩個不用再穿規定服飾,打扮得簡直是美若天仙的師姐,竟然都是走到她跟前,給她檢查起了眼睛。見她隻是被削了兩根睫毛,內眼角有細微的一點劃傷,略微有些影響美感後,才放心的不再多管她,一門心思的等著看檢查趙恪的眼睛的幾個男弟子,到底能查出什麽結果來了。


    “嗬……真是……”


    易清很淡定的等待著,沒有任何表情,沒有任何好奇。沒過多久,她就看到湊在趙恪身邊的幾個男弟子,當中有一個容貌氣質最是上佳的,沒忍住笑了一下。


    他的笑聲,出現在這種時候,應該鐵定是對趙恪的嘲笑了。但是聽他笑起來,卻沒有人覺得那會是一聲嘲笑。


    他就那麽笑著,轉過頭來看了易清一眼,看那眼光,好像是對易清很是有些興趣。不過很快,他的視線就轉開了,跟幾個與他一起過來的弟子離開。


    那兩位看過易清眼睛的師姐立刻跟上,很是悅耳的聲音帶著靜靜的柔意,也不知道是那兩位師姐當中的哪一個問了一句:“安五師兄,那弟子是怎麽回事呀?”


    他們很快走遠了,那位安五師兄到底有沒有回答,易清也沒聽見。但是,還留在擂台上的這些築基弟子,也很快都知道了趙恪為什麽變成現在這樣。


    一位師兄看過了趙恪的眼睛之後,走到易清麵前,瞄了眼她腰間的劍,連取個樣都懶得,隻是問了易清一句:“師妹的劍上黏著一塊雪精膠吧。”


    雪精膠,上好的白色顏料的原料,都不用過多的再處理,隻要經過一兩道工序,就可以拿到山下,進皇宮都有資格。


    易清的劍上的確是粘著一塊雪精膠,這也是她之前能夠讓雷悟袖子上的黑色花紋消失的原因。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一本仙經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寒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寒謠並收藏一本仙經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