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自知失言,嘿嘿一笑,道:“小哥臨走時還跟我告別了,怎麽?這之間還有什麽關係?”


    陳文錦有些晃神,盯著胖子,道:“他告訴你十年後就出來?”胖子想著我的話,心中也不怎麽肯定,但本著忽悠的原則,道:“應該吧。”


    文錦聲音驀地提高,道:“你被騙了。張起靈永遠不可能出來。”


    胖子神色一變,黑了臉,道:“你什麽意思?”


    陳文錦歎息一聲,道:“我說過,我在那塊殞玉裏麵,看到了所有人的過去,包括張起靈,所以……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的事情,如果你想救他,如果你想知道終極的秘密,一切就在那座墓裏。”


    說完,陳文錦神色有些黯淡,輕聲道:“如果不是沒有辦法,我實在不希望你們再牽涉其中,但是這座墓裏隱藏的,不僅有關於終極的秘密,還有拯救張起靈的方法。”胖子閱人無數,看出文錦這句話是發自真心的,他僅僅片刻思索,便道:“成交。”


    陳文錦笑了笑,由衷的說道:“謝謝,謝謝你。”接下來的路程,雖說是陳文錦帶隊,實則全是黑瞎子的人,一路上,陳文錦和胖子幾乎是處於一種被監視的局麵,一路行進到了昆侖山,這其中的艱辛自是不必說。


    我突然想到隧洞裏那個邪字,於是問胖子,道:“是不是你寫的?”


    胖子一愣,道:“天真,一年不見,我雖然很想你,但還不至於到處寫你的名字,這個、這個胖爺喜歡的是雲彩。”我心中一愣,不是胖子,那會是誰?進入這座昆侖山的,現在細算下來,足足有四批人。


    第一批是一年前進入的三叔,第二批是文錦所率領的黑瞎子一夥,第三批是隨後趕到的二叔,那麽第四批則是我和小花的隊伍,如今小花等人生死不明,也不知有沒有挺過來,想到此處,我將小花的事跟胖子說,胖子歎道:“花爺夠義氣,有句話說的好,吉人自有天相,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如果花爺真折在這裏,以後每年我都給他上香。”


    我道:“烏鴉嘴,你的香還是留著吧。對了,你跟文錦他們一起進山,現在怎麽一個人呆在這兒?”


    胖子聞言長歎一聲,道:“我本來想著跟他們進墓裏,沒準真能找出救小哥的方法,沒想到跟文錦他們進了這裏就斷了路。”


    我一時沒明白過來,疑惑道:“斷路?”胖子道:“你還沒明白周圍的情況?得,起來,胖爺帶你溜幾圈。”原本天是黑的,但我們說了半夜的話,此刻外麵天已然蒙蒙亮,胖子起身,從我的裝備包裏找了一雙鞋,也不管大小就往腳上套。


    他腳上也裹著黑獸皮,我瞧見他將獸皮打開,裏麵一片凍瘡,不由心驚,想來胖子雖一語帶過,但這昆侖山豈是容易的去處?也不知吃了多少苦。


    胖子穿上鞋,美美的歎息一聲,道:“人這一輩子最辛苦的就是腳,胖爺回去要好好犒勞他。”我道:“回了杭州,咱去洗腳。”


    胖子道:“天真同誌,請你不要時刻引誘我,我心裏憋的慌。得嘞,拿上家夥,出去放風。”他彎身挎了一把單筒長號槍x-60,外形類似56式步槍。


    胖子一摸到槍就跟見了情人似的,整個人精神起來,有種雄赳赳氣昂昂的架勢,招呼我,說:“快點,烏龜呢你。”我聽他這麽一說,不由想起路人甲,當即罵道:“你他娘的才烏龜。”我拿了把小衝鋒,雖然不確定周圍有什麽,但在這種地方,拿上武器準備錯。


    接著,胖子撩開冰洞口的布簾子,我端著槍跟在他身後出去,一出簾子,滿眼都是霧茫茫一片,怎麽回事?


    我還沒問出口,胖子就知道我要說什麽似的,指著上空示意我看,我順著他的手往上看,隻見上方全是濃重的雪氣,陰沉的霧氣將陽光和天空完完全全的遮住,四周的一切都是慘淡的,有種到了陰間的感覺,而且,在我們前方不遠處,就流動著一條冰河。


    我腦海裏瞬間冒出黃泉兩個字,隨即反應過來,狠狠耍了耍頭,心中暗罵:吳邪,你想象力怎麽這麽豐富!胖子指著上方,道:“我打一進來就是這樣,愁雲慘霧,跟到了黃泉似的,胖爺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變成鬼了。”俗話說,好的不靈壞的靈,我趕緊說:“呸,呸,打住,你要變鬼,我不也成鬼了嗎?”


    說到這兒,我不由想到那個德國鬼子,他當時也掉了下來,我本以為他會死,那麽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他應該也是掉進了那條河裏,也不知有沒有活下來。我問胖子有沒有見到那個德國人,胖子回答說,除了撈到你,我連個褲衩都沒看到,哪去給你撈德國人?再說了,德國同胞身強力健的,用不著你操心。


    我說:“誰操心他,我是怕他沒死,到時候敵暗我明,大大的不妙。”胖子一拍槍,揮手道:“一年不見,以為你膽子長肥了,現在看來,也還是跟個黃豆似的,放心,哥哥我保護你。”他雖這麽說,人卻走到了河邊上巡視,我跟在他後麵,跟著胖子順著河道往上走,觀察現在所處的地形。


    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屬於比較奇特的地形,河的另一邊就是我掉下來的懸崖,這條河並不寬,左右不過五六米,隻是一眼望下去,水下幽暗,也不知有多深,而河的另一邊,就是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平地,再往左,有一個冰堆。


    說是冰堆,實則看不清全貌,高隻有四五米左右,走勢高低不平,前後看不到盡頭,而我們之前所待得那個冰洞,正是開在冰堆邊上。


    我問胖子,道:“我是從上麵掉下來的,你們是怎麽進來的?入口在哪兒?”


    胖子挑眉,道:“入口?等我帶你逛完你就知道了。”


    我道:“別賣關子,直接告訴我。”胖子嘿嘿一笑,道:“天真,不是我賣關子,而是這事情,我到現在也沒弄明白。”


    我跟著他一直沿著河道往前走,一路上景色單調,濃重的寒霧隨著風湧動,周圍很安靜,仿佛沒有一個活物。我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兒,雖然昆侖山裏很難看到活物,但並沒有這種生機斷絕的感覺。


    胖子一向不是愛賣關子的人,我瞧他神情不對勁兒,不由皺眉,道:“胖子,究竟怎麽回事你告訴我,咱們現在時間緊迫,不是賣關子的時候。”胖子一臉無奈,道:“沒有入口。”


    什麽?我心中一驚,沒有入口是什麽意思?難道又是一次密洛陀?我瞪著胖子,道:“小胖同誌,你給我解釋清楚。”


    胖子道:“這事兒,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胖子最近顯然是憋慘了,我怕他又跟我扯一堆有的沒的,趕緊打斷他道:“那就挑簡單的說。”


    胖子一臉不高興的看著我,埋怨道:“跟胖爺磨磨嘴皮子怎麽了,真是的,你怎麽跟你三叔越來越像。”我不由得苦笑,或許胖子說的沒錯,知道的越多,心裏的擔子就越多,以往跟著三叔他們下鬥,在危機的情況都有過,照樣能笑侃風雲,但現如今,我是如論如何也笑不出來,滿腦子都是各種念頭,心裏記掛這三叔的安危,記掛著那扇青銅門,外表雖然平靜,心中卻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我苦笑的看著胖子,還沒開口,胖子就招手,拍我肩上,道:“天真,你有沒有當我是兄弟?我肉比你多,天塌下來也有我頂著,你急個什麽勁兒,咱們鐵三角雖然少了一個,但咱們兩個,那加在一塊兒,也是有勇有謀,什麽鬥沒下過,這次不說別的,為了小哥,咱也得振作起來,你那文錦阿姨如果說的是真話,咱們加把勁兒,就能把那撈子終極給破掉,你現在士氣這麽低落可不行,萬裏長征才跨出一步,別在這時候給我掉鏈子。”


    胖子這一番話,猶如醐醍灌頂,我這一年來,可謂過的渾渾噩噩,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離去,後來即便是與小花秀秀兩人相遇,他們卻各懷心思,讓我不得不防,現在胖子這一番話,讓我又是感動又是感慨,正要發言,胖子道:“我看你就是太憋屈了,來,跟胖爺唱歌。”


    我頓時哭笑不得,道:“唱歌?雖然咱們順利會師,但情況還沒樂觀到這個地步吧。”胖子道:“毛主席說:一路行軍一路歌,革命軍人,要苦中作樂。”


    我道:“胖子……你當過兵?”怎麽來來去去就那麽幾句,這幾年跟他下鬥,別的沒學會,毛主席語錄,我都快背下來了。


    我察覺到胖子神情微微一變,我心中不由一動,這胖子跟他認識這麽些年,我們對彼此的品行脾氣都了解的很,但我這時才發現,對於胖子的過往,我幾乎一無所知,我隻知道他自封摸金校尉,在北京有幾個堂口,但他其他的朋友,我卻一無所知。


    反觀我,胖子對於我的事幾乎爛熟,我的鋪子,我家有幾口人,我家人的性格,這幾年相處下來,他都知道,但我現在仔細一想,卻發現自己對胖子的過往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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