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晨曦來得格外早, 鯉紅點綴魚肚白, 日光自窗欞照進來。綠玉步伐輕快, 來至拔步床前, 伺候言婉穿戴。


    “成了。”


    言婉剛睡醒,今日比平時起得早些,她止不住地打哈欠, 一副侍兒扶起嬌無力的懶懶樣, 問:“屋裏的香, 都清理幹淨了嗎?”


    綠玉彎腰替言婉穿鞋, 笑道:“我做事, 姑娘還不放心嗎,那兩人顛龍倒鳳後呼呼大睡, 就連屋裏偷溜了個人進去都未察覺。”


    言婉起身走至妝台, 揀了根白玉響鈴簪戴上, 粉黛未施卻映若朝霞, 她望著銅鏡中的自己,嘴角蕩起一抹笑意,雖睡意未褪, 但心情甚好, “綠玉,我這副模樣, 像不像殷切思念情郎的癡心女子?”


    說完,她回頭一蹙眉,撫著心口, 神情瞬間轉換成哀思斷腸。


    綠玉笑道:“像極了。”


    言婉輕挪蓮步,朝門外而去,“走,我們到園子裏逛逛去。”


    做美夢的滋味有多奇妙,沒人比祁王更清楚。他在睡中,嘴角都噙著笑,夢見自己正與言婉共赴巫山雲雨。她的身子軟得很,他怎麽也愛不夠,擁著她在懷裏,一遍遍親,一遍遍吻。


    正是美夢當頭,忽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他從夢中拉回。


    “王爺,是我,阿婉。”


    祁王側身睡在床靠外的一邊,睜開眼,不太清醒,整個人仍然沉浸在美夢中,依稀聽見“阿婉”兩字,望見窗外晨霧未散,心想,她這個點就急著來探他了。


    祁王懵懵懂懂從床上起來,鞋都沒穿,來不及探查周圍,將門打開一看,果然是阿婉。


    言婉低垂眉眼,羞羞笑道:“半夜醒來,想起王爺,輾轉難眠,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想著趁大家尚在夢中,過來瞧一眼王爺。”


    祁王心生歡喜,瞧見她女兒媚態,當即就要上前牽她的手,興奮的情緒衝淡所有困意,電光火石間,他忽地想起什麽來,臉色煞白。


    昨夜,他明明摟著阿婉入睡的,她不該出現在屋外,而是在屋內才對。


    難道,昨晚的事,隻是一個夢嗎?祁王慌張起來,不對,昨晚女子的溫軟與嚶嚀,曆曆在目,真實的很,不可能是個夢。


    言婉輕柔出聲:“王爺,你怎麽了?”


    話音剛落,屋內傳來另一個女子的聲音:“王爺,你在和誰說話?”


    祁王動作僵硬地回過頭,他剛躺過的紅木大床,一個女子正半坐在上麵,穿著肚兜與褻褲,長發散落,滿身吻痕。


    他這時總算看清楚屋內的景象,散落一地的衣衫,倒了一邊的搖椅,鋪了錦衣的書案,就連窗台上都掛著女子的紗衣,可見昨夜的春事有多激烈。


    祁王下意識轉身擋住言婉的視線,嘴唇顫抖,大腦一片空白,“阿婉,你過會再來找我,我……”


    他迫不及待想要掩飾,但偏偏有人不讓他如願。


    言瑛從床上下來,“我以為是誰,原來是四姐姐。”


    自從她昨夜被祁王摟在懷裏那一刻起,她就沒打算掩飾自己的心思。她不怕被人瞧見她和祁王行過苟且之事,事實上,就算言婉不來,她也會拖到有人撞破為止。


    她不管自己會被人如何看待,府裏的姐妹們又會因此受到怎樣的牽連,她隻想要這門親事。


    她要嫁給祁王,要入王府。言瑛過去十幾年缺失的聰明才智忽地一口氣全回來了。她知道,攀上祁王,是她最好的出路。


    言瑛徹底豁出去,從後麵抱住祁王,“王爺,昨夜我們已有夫妻之實,阿瑛的身子給了你,除了你,阿瑛再也不能嫁第二個男子。”


    祁王幾近癲狂,狠狠將言瑛推開,吼道:“昨夜來我屋裏的,明明是阿婉,不是你。”


    言瑛伏在地上,泣不成聲:“明明是王爺將我拖進屋裏的,摟著抱著,說心悅我已久,還說一定會娶阿瑛過門,阿瑛想逃,無奈力氣太小,實在拗不過,隻好從了王爺。”


    她一邊說著話,一邊有意露出肌膚上青青紫紫的痕跡,語氣一轉,哭聲裏含了得意,看向言婉:“四姐姐,你可得替阿瑛做主啊。”


    言瑛大聲嚷著,恨不得將所有人都招過來,祁王瘋了一樣捂住她的嘴,“閉嘴!你閉嘴!”


    “王爺……我當真是看錯了你……”


    祁王抬眸一看,屋門口,言婉正傷心落淚,比起言瑛的嚎啕大哭,言婉哭得梨花帶雨,絕望哀切,看得人心都揉碎。


    少女痛苦地捂住心口,“什麽始終如一,什麽用餘生證明,原來都是騙人的假話。”她眸中水光點點,黛眉緊蹙,無情地指責他:“你既喜歡我六妹,何苦又來招惹我。”


    祁王快要被逼瘋。眼見他就要和心中佳人雙宿雙飛琴瑟和鳴,卻猛地被人攪合,還安上了一個奸淫的罪名,當場被佳人抓奸,他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阿婉,你聽我解釋。”


    言瑛抱住他的腿,“解釋什麽,有什麽好解釋的,你毀了我的清白,就得娶我。”


    祁王怒吼:“我沒有!我賀靈均與人歡好,從不用強,但凡與我歡愛的女子,哪個不是心甘情願……”


    話未說完,祁王怔住,意識到自己不小心將老底掀出來,他呆呆地望向少女,“阿婉,不是這樣的,我……”


    少女哭得眼睛都腫了,“我明白了,你的深情,果然全是裝出來的。”


    祁王渾身上下都在顫抖。


    他是和許多女子歡愛過沒錯,可他從未愛過她們,她們隻是他的發泄工具而已,遇到言婉,他才真正將心交出去。


    他已經徹底失去理智,跪在地上問少女:“我要怎樣做,你才肯相信我?”


    少女哭著搖頭,“你是個采花賊,我如何能相信你!”


    言瑛在後麵附和:“對,就是個采花賊。可是沒關係,王爺,我願意嫁你。”


    祁王氣血衝頭,無數種聲音在耳邊交織,忽地他直直地站起來,瘋了一樣撲向言瑛,往死裏掐她,“都是你的錯,你為何要來我屋裏,肯定是你設計陷害我,我就是做太監,也不會娶你!”


    言瑛嚇得花容失色,試圖推開祁王,可是祁王的力氣太大,她壓根無法還擊。


    “救命……救命啊……”她先是看向祁王,希望他能清醒點,可是他已經完全魔怔,平時斯文翩翩的人,褪下偽裝,百無禁忌。


    言瑛往屋門的方向伸出手,“四姐……”


    她本以為會看到言婉驚慌失措的樣子,卻隻看到言婉淡定自若的模樣。言婉臉上還掛著淚,可是她的眼裏全無剛才顯露的悲傷絕望。


    津津有味。言婉正津津有味地掃向她,目光饒有興趣,仿佛在看什麽好玩的事。


    言瑛瞪大眼,細瘦的脖頸卡在祁王手裏。祁王想要置她於死地,他也真的這麽做了。


    言瑛短暫的王妃夢尚未啟程,就已經消失,連帶著她的生命一起,散在風裏。在言瑛窒息的最後一刻,她望見少女離去的身影,輕快愉悅,嘴裏哼著小調。


    小調的旋律言瑛很熟悉,每次她欺負言婉,就會唱起童謠,以至於言婉一聽到童謠就會瑟瑟發抖。而現在,她卻被埋葬在自己的童謠裏。


    祁王在言家園林殺人的事很快傳遍安城。那日赴宴留宿的人回憶起當時情景,說:“祁王跟個瘋子一樣衝出言府,言家的人推開房門一看,六姑娘躺在地上,衣衫不整,脖子已經被扭斷,死狀極其淒慘。”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祁王殺的,還是言家的姑娘。在言府行凶,殺言喻之的妹妹,無論哪一點,都夠他死一萬次。


    祁王被打入天牢貶為庶人,入天牢的時候,據傳人已經瘋了,不知道從哪裏得了匕首,揮刀自宮,整日喃喃念叨:“阿婉,我心匪石,不可轉也,你得信我。”


    言喻之聽聞後,立刻派人拔掉祁王舌頭,下令不準任何人提及祁王示好言婉的事。


    府裏出了命案,言喻之每日提早回府,擔心言婉害怕,夜裏守著她睡。


    少女披著衣服躺他腿上,再無過去的忌諱,一雙手軟軟地圈住他,聽他柔聲哄她:“阿婉不怕,有兄長在,就算是厲鬼也不敢近身。”


    他大概是以為她闔眼睡著了,伸手撫摸她的烏發,歎道:“你討厭誰,跟兄長說一聲便是,何必親自動手。”


    少女依舊假寐。


    言喻之低頭撥開她額前的碎發,吻了吻,“無論你怎樣,兄長都會護著你。兄長早就說過,就算你殺掉所有的人,也不會怪你,你怎麽就算不肯信兄長呢。”


    他的唇印上去,自她的眉眼緩緩滑過,最終落在她的唇間。


    香軟啊。她從裏到外都是甜的。他的阿婉,果真是天底下最珍貴的寶物。


    他親了第一下,還想親第二下,吻著吻著,整個人情迷意亂,根本停不下來,也不想停下來。


    忽地少女從夢中醒來,睡眼惺忪,推他:“兄長……你在做什麽……弄得阿婉好難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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