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醒過來的時候,大腦還很混沌,眼睛也是一片昏花。待她冷靜了一會兒,立即摸向肚子,隻見那裏已經空了。


    旁邊的娟兒看見她如此緊張,把小床裏的嬰兒抱起來,對孟雨萱擠了一個僵硬的笑臉說道:“孩子已經生了。你要不要看看?”


    孟雨萱朝她伸出手。此時她還很虛弱,不想說話。


    剛才她失血過多,現在腦袋還是昏的。如果不是強撐著一口氣想要看看孩子,隻怕又睡過去了。


    娟兒把孩子放在她的懷裏。她看著睡得香甜的小子,蒼白的臉上浮現淡淡的笑容。她摸著他的小臉說道:“很可愛,是吧?”


    娟兒的眼裏閃過柔和的神色。她輕輕地點頭:“是啊!”


    孟雨萱與娟兒朝夕相處了幾個月,從來沒有見過她的臉上浮現這樣柔和的神色。那一刻,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不少。


    其實她並不怪娟兒。她也是聽命行事。從某個角度來看,她與茉莉芙蓉差不多。當初茉莉和芙蓉也是以上官煥的命令為主,她想指派她們做點什麽還得征求上官煥的同意。後來聽說了她們的故事,她有些理解她們的作法。


    “你失血過多,奴婢給你熬了補湯,你喝點吧!”娟兒扶著孟雨萱坐起來。


    “謝謝你。”孟雨萱淡笑道:“其實你這丫頭挺善良的。平時幹嘛板著一張臉,嚇唬誰呀?”


    娟兒淡淡地說道:“奴婢隻需要做一個聽話的狗。主子讓奴婢做什麽,奴婢就得做什麽。善良這種東西早就被奴婢扔棄了。”


    孟雨萱輕輕地搖頭。麵前的少女正是花兒般的年華,可是雙眼呆滯,表情僵硬,沒有一點兒少女的氣息。


    她想錯了。這個丫頭和茉莉芙蓉他們不一樣。茉莉和芙蓉遇見的主子是上官煥,縱然上官煥有鐵血的一麵,但是不會如此無情。而麵具男人手段狠辣,對待下屬如同對待狗一樣,毫無人情不說,甚至可以說毫無人性。娟兒在他的手裏做事,縱然本性善良,早晚也會被馴化成一個沒有心肝的工具。


    孟雨萱喝完補湯,隻覺精神好了些。她看著娟兒熟練地抱著她的兒子,心裏有種古怪的感覺。


    “你以前是不是也這樣照顧你的弟弟妹妹?”孟雨萱隨口問道:“瞧你的動作挺熟練。那麽小小的一團,我都不知道怎麽下手。”


    娟兒的動作僵了一下。她眼眸微眯,表情冷了幾分。


    她將懷裏的小子放下來,淡淡地說道:“我曾經也有個兒子……”


    孟雨萱愣愣地看著她:“你瞧著年紀不大。那你的兒子呢?”


    “我親手掐死了。”娟兒抬起小臉,陰惻惻地看著孟雨萱。“那時候他才三個月,我親手把他掐死了。”


    孟雨萱心裏發毛,看著不遠處的孩子,皺眉說道:“你還是別碰我兒子了。”


    “放心,我不會對你的兒子做什麽。他對主子來說就是控製你的利器,主子不允許任何人毀掉對他有用的棋子。”娟兒低笑道:“我會把你們照顧好。三個月之後,你就要進宮了。所以這三個月,你就好好珍惜與這個孩子相處的時間吧!”


    孟雨萱蹙眉,看著娟兒離開房間。


    這個丫頭剛才還好好的,自從提了她曾經有個兒子的事情後就變成詭異。看來又是一個有故事的人,而且還不是一個美好的故事。


    “該取什麽名字呢?”孟雨萱看著懷裏的孩子,微笑地說道:“霖兒?就叫你霖兒。至於正名,還是讓你爹回來取吧!”


    懷裏的孩子有七斤重,看著肉嘟嘟的。他的眉宇像極了上官煥,瞧著虎頭虎腦,不是什麽漂亮的孩子。然而在當娘的心裏和眼裏,自己的孩子就是最好看的。從出生到現在,他一直睡覺。她真想把他弄醒,讓他看看自己,對他說:“寶寶,我是你的娘親。”


    “霖兒,你不是挺利害的嗎?沒生下來的時候,你每天踢得我難受。現在生下來了,反而安靜了。”孟雨萱摸著霖兒的小手,溫柔地笑著說道。“算了,你剛來到這個世上,一定還不習慣。我就不逼你了。”


    兩個月過得很快。孟雨萱在這兩個月時間裏什麽也不想,眼裏和心裏隻有麵前的孩子。第一次為人母親,看什麽都是新鮮的。孩子的一個小眼神便能讓她高興很久,所以這個凝重了很久的府院終於出現了歡快的笑聲。在這段時間裏,沒有人打擾她,仿佛誰都忘記了她現在尷尬的處境。


    原本黑黑的小猴子一點一點地變成大胖小子,那雙靈動的眼睛總是尋找著她的身影。看著他天真無邪的樣子,她想起現在的處境,心情變得異常沉重。


    還有一個月就要進宮了。她想擺脫這樣的困境,就必須在一個月之內逃出去。如若不然,她就要和兒子分開了。


    他還這麽小,隻要想到有人虐待他,她的心就如同刀絞。這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孩子,她無法忍受他受這樣的委屈。


    可是,這裏如同銅牆鐵壁,娟兒更是對她寸步不離,外麵還有重兵把守,她要如何才能離開?


    此時此刻,在一個華麗的府院裏,一個男人臉色蒼白地坐起來。他捂著胸口,痛苦地下了床。


    隨著他行動,包紮胸口的布條滲出鮮血。他腦袋昏厥,扶著旁邊的桌子才沒有倒下去。


    咯吱!有人推門進來。


    “哎呀!殿下……”進門的中年男子驚呼。“你這是幹什麽?快躺回去。”


    男人抬頭看著對麵的中年男子,冷冷地說道:“給我備馬。”


    “殿下,備什麽馬啊?你現在傷成這樣。”中年男子一臉生氣地說道:“你不想要命了?”


    “溪兒和萱兒生死不明,沒有找到他們,我無法安心養傷。你想讓我好好養傷,就把人給我找回來。”男子,也就是失蹤許久的上官煥冷冷地說道。


    中年男子蹙眉,將端著的參湯放在桌上,盛了湯水遞給上官煥說道:“殿下無需擔憂,屬下已經加派人手找他們了。如果不出意外,屬下很快就能知道小殿下的下落。”


    “王妃呢?”上官煥沒有錯過中年男子的眼神。自從他醒過來,打聽著上官溪和孟雨萱的下落,這個管家就含糊其詞。直到有一天他從一個婢女那裏聽見管家的憂慮,才知道這個管家在想什麽。他覺得婢女出身的孟雨萱不配王妃之位,所以不打算找她回來。


    上官煥聽了那些話,恨不得將這個心腹手下趕出府去。幸好他還念舊情,這才沒有對他做什麽。後來他把他叫過來,非常認真地說明了孟雨萱的地位,並且說明她懷了身孕。然而現在看來他根本沒有聽進去。或許從一開始他就不打算讓萱兒回來。


    “聽清楚了。如果一個月之內見不到萱兒和溪兒,你這個管家就不用做了。本王不需要陽奉陰違的奴才。”上官煥冷冷地看著麵前的管家秦肅。


    上官煥很少用這樣的語氣訓斥秦肅。秦肅陪著他度過一個又一個危機,不僅是管家,也是一個謀士。可是這些年他在鄉下呆久了,把王府所有的事情交給他處理,弄得他分不清楚自己的身份,竟開始替主子拿主意。看來,這個心腹手下已經不可靠了。


    秦肅看見上官煥嗜殺的眼神,想起他以前的手段,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他恭敬地說道:“屬下明白了。屬下一定找到王妃。”


    “管家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我不是那麽好欺騙的。如果讓我知道你背著我做了什麽,你和你的家人……一定會受到本王特殊的優待。本王在邊境呆慣了,幾天不見點血,這雙手還真是不習慣。”上官煥揚起邪惡的笑容。


    秦肅顫了顫,跪在地上,誠惶誠恐地說道:“是。屬下知罪。”


    秦肅的腦海裏浮現一個人說的話。


    “秦爺,九殿下終究是個武夫,打仗還可行,處理內務就不是他的專長了。以後府裏的事情還不是你說了算?”


    就是這句話,秦肅忘記自己的身份,手越伸越長,現在快要收不住了。


    秦肅是聰明人,如果現在還不知道自己被算計,這些年的米飯就白吃了。他想著此人的身份,已經明白他的目的。可惜……


    現在明白有些晚了。他已經做了許多……錯事,沒有辦法再回頭。


    “報……”一人在外麵喊道。


    “進來。”上官煥說完,對秦肅說道:“你可以退下了。”


    秦肅眼神閃了閃。他把上官煥扶到旁邊的床上,說道:“那屬下就告退了。王爺放心,屬下一定把王妃找回來。”


    “嗯。”上官煥冷淡地應道。


    秦肅走出去,看著門口的少年,低聲說道:“王爺剛醒,不要讓他太憂心。有些事情能拖幾天匯報就拖幾天,不要讓他受刺激。”


    “屬下隻是把應該匯報的‘事實’向王爺一五一十地匯報清楚。王爺是戰神在世,怎麽會被幾件小事打倒?管家還是管好內院,別太操心外麵的事情。”少年冷漠地說道。


    “哼,不識好歹。”秦肅拂袖而去。


    少年推門進屋,跪在地上說道:“夜七見過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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