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雨萱微笑,走向上官溪,揉了揉他的頭說道:“好。還有什麽想要的嗎?”


    “別給我配藥了,反正我也不會好。你給我爹多配兩副吧!”上官溪紅著眼睛說道。


    “怎麽能這樣說呢?不要說這種話,你爹聽了會傷心的。”孟雨萱皺眉,一臉不讚同的樣子。


    “爹為了我太辛苦了,我不想他那麽辛苦。現在他受了傷,我想他吃點好的。可是買了肉,又給爹配了藥,家裏就沒有銀子了。我的病是最費錢的。反正一時半會兒好不了,還不如先醫好爹,等爹好了再說。”上官溪沉聲說道。


    孟雨萱沉默了一會兒。上官溪的懂事讓她心疼。


    前世她直到死也努力保持著清白之身。她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得到普通人的幸福。比如說有個愛自己的丈夫,有個可愛的孩子。


    樓裏是不允許姑娘們懷孕生子的。許多到了四五十歲都沒有一個孩子。她記得很清楚,一個四十幾歲的下等妓子臨死之前的願望竟是生個屬於自己的孩子。她的執念很深,以至於最後都快瘋魔了。


    “傻瓜,小孩子想那麽多做什麽?這是我們大人要做的事情。”孟雨萱歎道。


    上官煥聽著兩人的交談,銳利的眼眸裏閃過輕愁。


    把溪兒帶出來,是不是做錯了?他原本無需過這樣的日子。


    不!他不後悔!他不應該後悔!如果不把溪兒帶出來,隻怕他早就屍骨無存。所以,哪怕溪兒跟著他受苦,那也比沒命強。


    那個女人是怎麽回事?這麽溫柔的樣子,還真是少見。前幾天不是整天要死要活的嗎?現在真的心甘情願地留下來了?如果不是想留下來,那她的目的還真是令人費解。罷了!隨便她想做什麽。隻要別沾惹溪兒,他不會跟她一個女人計較。可是……


    一旦碰了她不該碰的人,他可不管她是不是女人,一定會讓她明白什麽是生不如死。


    “可惡。”上官煥動了動,右手臂疼得難受。他已經多年沒有感受過這樣的疼痛了。這些年過得太順心,居然讓武功倒退了這麽多。


    第二日天未亮,孟雨萱先煮了些麵疙瘩溫在鍋裏,接著扛著野羊朝外麵走去。經過門口的時候,她對裏麵的人說道:“早飯在鍋裏,等會兒溪兒醒了就讓他端出來。中午我會回來給你們做飯,你好好休息便好,不要下床。對了,藥也是熬好了的,在爐子上溫著。”


    屋裏的人沒有回應。孟雨萱沒有等到隻字片語,心裏有些失望。不過她很快就鼓起精神給自己打氣。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上官煥不是那種輕易放下戒心的人。他沒有把她趕出去已經很給她麵子了。所以,現在不要急,還是慢慢來吧!


    月兒掛在天上,溫柔地朝她眨眼睛。肩膀上的野羊大約有七八十斤,對從來沒有做過粗活的她來說有些吃力。她本來可以扔進空間裏,但是她擔心會遇見村裏的人,到時候看見她什麽都沒帶最後卻賣了一隻羊,隻怕會不好交代。


    “孟姑娘。”前麵有人遲疑地喊道。“是你嗎?”


    光線太暗,村民們想走這段路還得點個火把。孟雨萱扛著野羊無暇顧及其他,肩膀上的野羊把她整個人擋了一大半,一時之間令人認不出模樣。


    孟雨萱沒有看見人,卻聽出了聲音。她笑道:“是林嬸嗎?是我。”


    “鳳兒,咱們快去幫忙。”林嬸朝旁邊的人說完,急忙跑向她。


    孟雨萱拒絕的話還沒有說出口,林嬸帶著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媳婦接過她肩膀上的野羊。


    “昨日怎麽不說今天要去賣羊?早說我們就幫你扛過來了。”林嬸背著一個背簍,提著一個籃子走在孟雨萱的旁邊。


    “哪能每次都麻煩嬸子?日子總得過下去。”孟雨萱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喘著粗氣說道。“對了,嬸子的籃子還沒有還回去。”


    “還什麽還?一個舊籃子,你若是不嫌棄,留著用吧!你叔編籃子的手藝還不錯,我們家不缺籃子用。”


    “那我就不和嬸子客氣了。說實話,家裏還真缺一個這樣的籃子裝東西。”孟雨萱輕笑。


    “行,別和俺客氣。”林嬸本來隻是看在上官煥的救命之恩才與孟雨萱接觸,不曾想對方完全沒有鄉親們說的傲慢,性子倒是挺討喜的。林嬸決定回去一定找幾個相好的姐妹好好說說。可不能讓村裏的長舌婦就這樣詆毀人家小姑娘。畢竟這孩子也挺不容易的。


    “前麵就是王叔的牛車,很快就到了。”那個叫鳳兒的小媳婦柔柔地說道。


    “這是我兒媳婦鳳兒。你還沒有見過吧?別看她柔柔弱弱的,其實力氣很大。”林嬸笑著介紹。


    “嫂子好。”孟雨萱打招呼。“多謝嫂子了。”


    “妹子不用客氣。”鳳兒有些害羞。“我先扛過去,娘你和孟姑娘慢慢走。”


    “知道了。你也小心。”林嬸朝鳳兒說道。


    孟雨萱看著柔柔弱弱的鳳兒扛著七八十斤野羊毫不費力的樣子。她想著雖然無法修練仙術,但是空間裏有武功秘籍吧?她為何不練點武功防身?若是有武功,她也能扛著幾十斤的重物健步如飛。


    “哇,好大的羊!鳳兒,是你家那位獵的?”從牛車上傳出一人羨慕的驚呼聲。


    “不是。”鳳兒不善言辭。“王叔,麻煩你騰個地方給妹子放羊。”


    “這是煥小子家的羊吧?村裏隻有他有這個本事。”一個抽旱煙的老頭敲了敲煙灰說道:“今天趕集的人不多,放得下。”


    孟雨萱還是第一次聽人用這樣親近的口氣叫上官煥。無論是前世的記憶還是這世觀察到的細節都證明了上官煥與這個村子格格不入。村裏的人畏懼他的本領,他又一幅生人勿近的模樣。其實他和上官溪一直沒有融入這個村莊。不過看來還是有人願意接納他的。


    “王叔,俺們是好人家的媳婦,你不會讓我們跟一個不守婦道的人一起坐吧?”一個長相刻薄的婦人瞪著孟雨萱說道。“俺家小姑子還沒有說人家呢!要是讓人知道她和這樣的人接觸過,怕是不好說親。王叔,你可得想清楚。她坐了你的牛車,我們就不坐了。”


    “惠兒娘。”旁邊的婦人拉了拉說話的婦人。“算了。”


    “什麽算了?現在整個鎮上的人都知道她從婆家私自跑掉,還連累夫君廢了手。俺跟她一起走,別人還不把唾沫星子往俺這裏吐?”惠兒娘冷著臉不高興地說道。“反正俺不和她一起坐。”


    孟雨萱沒有想到村裏的人對她有這麽大的偏見。現在怎麽辦?難道還走去鎮上?先不說從這裏到鎮上需要走三個時辰,就算她願意走這幾個時辰,這頭野羊怎麽辦?她可扛不了這麽久。還有,有一就有二。今天她要是示弱,以後去鎮上都不得坐牛車。


    “行了!這丫頭做了什麽,那是她的事情。她又沒有防礙你們,犯得著這樣為難她嗎?”王成奎抽著煙說道。“坐不坐?不坐就算了。老頭子看在鄉裏鄉親的份上,隻收了你們一文。隔壁的牛車可是兩文一個。你們想坐隔壁村的就去吧!老頭子不勉強。”


    孟雨萱聽了王成奎的話,知道這些人鬧不起來了。一文錢可以買一斤高梁麵或者一斤玉米麵,對他們來說那是非常珍貴的。


    孟雨萱是外人,就算王成奎不幫她,那也說得過去。畢竟這個村裏的人幾乎都沾親帶故,隻有她和上官煥是外來的人。


    “各位嫂子,妹妹,雨萱在這裏給各位陪個不是。”孟雨萱福了福身。


    她是李家培養出來的大丫頭,平時接觸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所以舉手投足間十分優雅漂亮。再加上她在樓裏做了多年的頭牌,受到非常嚴苛的訓練。從重生後她的氣質就產生了很大的變化。以前是真正的大丫頭,現在卻比千金小姐更像千金小姐。


    還有一點,連孟雨萱都沒有注意的是自從她開啟了蓬萊空間後,眉宇間多了幾分仙氣。那是其他人所沒有的氣質。


    王成奎,鳳兒和林嬸沒有說話。其他幾個婦人和未出閣的少女麵麵相覷。其中有幾個婦人和少女神色緩和了點。隻有惠兒娘和她旁邊的少女臉色還是難看。


    “雨萱一直在李家做丫頭,感激夫人和老爺的再造之恩,從來沒有想過離開府裏。可是老爺為了報恩,居然把我許配給溪兒爹。雨萱一時接受不了,所以整天哭個不停。後來我想通了。我留在府裏伺候夫人老爺也是報恩,幫老爺回報溪兒爹也是報恩。我願意一輩子伺候溪兒爹。隻是主仆一場,雨萱想要正式拜別夫人和老爺,所以趕著去了鎮上。不曾想還沒有回到李府,雨萱就遇見那樣的不幸。”


    “雨萱也是個弱女子。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遇見這種事情急得不行。幸好溪兒爹前來救我,否則雨萱真的不知道會怎麽樣……”


    孟雨萱說著,從衣袖裏取出手帕擦拭眼角。在後宅裏見得多了,怎樣哭既美麗又讓人同情,孟雨萱手到擒來。


    “你也是有心了。”一個婦人憐惜地看著她。


    其實大多數的人還是挺有同情心。隻有少數的見她長得貌美,又穿著這樣的好衣服,難免會有些嫉妒。特別是孟雨萱一來,村裏的男人們明裏暗裏忍不住多瞧她幾眼,甚至有些單身漢對她想入非非。如果不是上官煥不好惹,孟雨萱早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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