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燕淩寒還未醒,赫雲舒心緒不寧,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她顫抖地伸出手去,放在了他的鼻尖。


    她的手顫抖得厲害,這一刻,她覺得自己的心都跟著抖了。


    直到探到那溫熱的呼吸,赫雲舒懸著的心才放了下去。


    瞬間,她全身所有的力氣被抽空,身子癱軟下去,好久才緩過神來。


    終於緩過來之後,她苦笑了一下,她如此敏感,都是因為太過擔心。


    擔心則亂,想必就是如此了。


    眼下她雖然醒了,卻沒有起來的意思,仍然躺在燕淩寒的身側,靜靜地聽著他的心跳聲,覺得心裏十分安穩。


    這安穩,她已經久違了。


    她喜歡這安穩。


    這時候,赫雲舒也終於理清了頭緒,燕淩寒到現在還未醒,大約是昨晚服用了安神湯的緣故。


    不多時,燕淩寒醒了,見赫雲舒貼著他的身體,不禁摸了摸她柔軟的發絲,道:“在做什麽?”


    赫雲舒仰臉衝著燕淩寒笑了,道:“在聽你的心跳。”


    燕淩寒暗覺好笑,道:“這有什麽好聽的?”


    “這是最好聽的聲音。”赫雲舒鄭重其事道。


    在赫雲舒如此鄭重的表情中,燕淩寒意識到了什麽,瞬間,他的心裏又湧起無盡的心疼。


    他抱緊了她,不願鬆開。


    昨晚,他的手撫摸著她的身體,那原本如瓊脂一般光滑的肌膚上麵,添了許多大大小小的疤痕。


    燕淩寒簡直無法想象,在他被催眠的這段時間,赫雲舒究竟吃了多少苦。


    “夫君,你覺得身體怎麽樣?”


    赫雲舒的話打斷了燕淩寒的思緒,他看著赫雲舒笑了笑,道:“我覺得很好,和以前沒有什麽兩樣。”


    “那就好。”赫雲舒甜甜地笑了,然後不忘補上一句,“那我們起床梳洗吧,我有些餓了。”


    “好。”燕淩寒含笑應著。


    二人穿衣下床,赫雲舒正準備隨便整理一下頭發的時候,燕淩寒拿過了牛角梳,牽著赫雲舒的手在梳妝台前坐好。


    他手法嫻熟,開始為赫雲舒挽發。


    很快,一個精美絕倫的蓮花髻就挽成了。


    到了往上麵插頭飾的時候,赫雲舒隻遞了一枚玉簪過去,燕淩寒微微皺眉,道:“你的首飾呢?”


    “這個就是啊。”


    燕淩寒苦笑了一下,料想赫雲舒這段日子擔驚受怕,根本無心裝扮自己。


    而這枚玉簪,是他親手為她雕刻打磨的。


    他接過赫雲舒遞過來的玉簪,插在了她的發髻上。


    雖然這發飾隻有一個簡簡單單的玉簪,卻完美地襯托出了赫雲舒清冷孤絕的氣質。


    看到梳妝鏡中的自己,赫雲舒微微一笑,道:“夫君,你如此裝扮我,是讓任何人都不敢靠近我麽?”


    “對啊,敢靠近你的人隻有我,那就最好了。”


    赫雲舒嫣然一笑,然後命人準備了早飯。


    吃過早飯,燕淩寒忍不住打了一個嗬欠。


    赫雲舒見了,道:“夫君,你既然還困,不如去睡一會兒。”


    說著,赫雲舒摸了摸自己的頭發,道:“這發髻梳的這樣好,我就不睡了,免得糟蹋了這頭發。那麽,我過一個時辰叫醒你,如何?”


    燕淩寒點點頭,道:“好。”


    燕淩寒大約是困了,很快就睡著了。


    赫雲舒輕手輕腳地放下床幔,走了出去,從外麵輕輕地帶上了門。


    聽著這關門的聲音,以及那漸漸走遠的腳步聲,燕淩寒慢慢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他起身到了窗口,將窗戶推開一條縫,確認赫雲舒的確是走了。


    這時候,燕淩寒才衝著暗衛發出訊息,命暗衛進來。


    暗衛應聲而進,躬身候著。


    燕淩寒坐在桌邊,握緊了一隻素白的茶杯,道:“將本王被催眠後的事情都說出來,事無巨細,每一件事,本王都要知道。”


    暗衛應聲,開始講這些時日發生的事情。


    當燕淩寒聽著這些的時候,赫雲舒已經走進了百裏奚和幾人所住的院子。


    隻是,她進去的時候,院子裏靜悄悄的,連每次來都能聽到的搗藥聲都沒有。


    赫雲舒暗覺奇怪,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她正要邁步走進正中間的那個大屋子,百裏姝就迎麵走了過來。


    她的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剛哭過。


    赫雲舒一驚,道:“怎麽了?”


    百裏姝不知該怎樣說,隻拉著赫雲舒往裏走,一直進了百裏奚和的臥室。


    赫雲舒暗覺奇怪,直到她走進裏麵,看到床榻上麵色蒼白,呼吸全無的百裏奚和,著實嚇了一跳。


    百裏星宇站在一旁,愁眉不展。


    “這、這是怎麽了?”赫雲舒驚駭道。


    百裏奚和是百裏世家的家主,醫術自然高絕,不會連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都不知道。


    而現在,他躺在這裏,顯然是生病了。


    能讓百裏姝和百裏星宇都束手無策的病,必然是十分棘手的。


    百裏姝的牙咬得緊緊的,說不出話。


    百裏星宇則從一旁的桌案上拿來了一張紙,遞給了赫雲舒。


    紙上麵寫著幾個大字:“待你醒來,喝了這杯茶。”


    赫雲舒朝著那桌案看過去,的確在那上麵看到一個空了的杯子。這時,百裏星宇解釋道:“我父親用碧根草催眠了自己,然後又事先給被催眠的自己留下了這張紙條。他喝下的,是用幽冥草所煮的水。那日用幽冥草所煮的水剩了些許,


    就被他用上了。”


    赫雲舒嘴巴微張,道:“所以,他催眠了自己,又自己給自己解除催眠?”


    “對。”百裏星宇肯定道。


    饒是赫雲舒聰慧睿智,此刻也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兒不夠用,她疑惑道:“這樣做究竟是為何?”


    百裏星宇揉了揉酸脹的眉心,道:“父親覺得銘王殿下蘇醒這件事很古怪,所以他要親身試驗,以便知道其中的奧妙。所以,就把自己弄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這時候,赫雲舒不禁感慨,這百裏世家家主的腦回路,還真不是一般的曲折。


    百裏奚和當真是個醫癡,凡事都要在自己身上實驗,以便知道其中的緣由。


    這種精神很偉大,但就是苦了自己的家人,有可能,也會害苦了自己。


    “現在距離他昏迷有多久了?”赫雲舒問道。


    “有兩個時辰了。”百裏星宇說著,聲音沉重。聽到這回答,赫雲舒終於領悟到,為何百裏姝姐弟二人如此愁眉苦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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