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彬回到受傷的古壯田那裏時,發現玉夢瑤帶著十幾個人,正圍著古壯田,在那裏議論著什麽。


    陳彬想要擠進去,卻被古隆擋在了外圍,不讓過去。


    在玉夢瑤麵前的,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此時正拉著玉夢瑤的手,有一句沒一句的哭訴著什麽。可惜她們說的是珂依族語,陳彬一個字也沒有聽清楚。


    最後,老婦人突然跪了下來,雙手抱著玉夢瑤的腿,苦苦的哀求了起來。


    “她這是幹什麽?”陳彬好奇的問古隆道。


    “她想要族長答應她,為她兒子主持往生儀式。”古隆低聲道。


    “往生儀式?”


    “這是我們族中的古老儀式,隻有享年七十以上,在族中享有較高威望的人自然老死了,才有資格要求舉行往生儀式。”玉貝貝這時追了過來,為陳彬解釋道。


    “這跟他有什麽關係嗎?”陳彬疑惑的指了指案桌上一動不動的古壯田,問道。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情況,也可以要求舉行往生儀式。”


    “什麽情況?”


    “如果有族人不幸身患絕症,自知必死,也可以要求舉行往生儀式。據說這樣,其不祥之症則不會禍延家人。隻不過,這種情況下,死者要求是絕對幹淨的,體內不能留有其肮髒的血液。”玉貝貝神色凝重的解釋道。


    “人死之後,血液已經停止循環,怎麽可能清理幹淨?”陳彬不禁好奇了。


    “所以說,要在這人將死未死之時,就先做好準備。”玉貝貝一臉的沉痛之色,顯然,她對這種殘酷的儀式,也並無好感。


    “什麽?那不就是……謀殺?”陳彬大驚。做為一個著名醫學院畢業的醫生,他所學的第一課就是醫德操守,對於這種不人道的行為,確實很難接受。


    “噓!”玉貝貝緊張的捂住了陳彬的嘴。“這是我們珂依族的古老儀式,你亂說,是會惹禍上身的。我都說了,是身患絕症,自知必死的人才會做的。而且能夠在死時得到往生儀式,那可算得上是莫大的榮耀。”


    “可是,那人畢竟還沒有死不是?沒有死,就表示還有複原的希望,我們怎麽可以放棄救治?”陳彬看了看周圍,壓低了些聲音。


    “自知必死,又何必苦苦掙紮?人生本來就已經有太多的坎坷了,難道還不能在這最後一程,讓他走的順暢一點?你剛才不是也說過,壯田哥活過來的希望很小了嗎?”玉貝貝苦笑道。


    “希望很小,但並不是沒有。哎,等等,不要!刀下留人!”陳彬一抬頭,就看到一個男人手裏拿著一把鋒利的小刀,正要向案桌上的傷者手腕割去,急的大喊了出來。


    “喂,陳彬!”玉貝貝一把沒有拉住,陳彬已經分開古隆等兩三個人,擠了過去。


    “陳醫生,壯田他活不過來了。”玉夢瑤輕聲說道。“根據山鳳姐的請求,我們要按族中規矩,給他舉行往生儀式。”


    “誰說他一定活不過來了?到底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陳彬大聲道。


    “我雖然不是醫生,但對於生命的消失,卻決不會看錯。”玉夢瑤歎了口氣,很肯定的道。


    “醫生,你說,我兒子他還能活過來?”壯田畢竟是自己的唯一兒子,老婦人山鳳雙眼一亮,一雙幹枯瘦弱的手抓住了陳彬的雙臂,滿懷期望的看向了陳彬。


    “那當然。隻要還有一口氣在,我們就不應該放棄生命!”陳彬說的沒有半點猶豫。


    “那陳醫生,你有幾成把握讓壯田活過來?”玉夢瑤卻並不為陳彬的神色所動,直接問道。


    陳彬回答不出來。就在三分鍾前,其實他自己心裏也懷疑病人活過來的希望不到萬分之一,而他剛才想到的那個治療方法,他以前也從來沒有試過,所以他也不知道,會有多大的希望。


    “有三成的把握嗎?”老婦人可憐巴巴的望向陳彬。


    陳彬想了想,搖了搖頭。


    “二成?”


    陳彬還是搖頭。


    “一成?”老人眼中的希望之光,明顯的暗淡了下去。


    “老人家,病人既然是您的兒子,即便是還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我們也應該為他爭取,你說是不是?”陳彬苦笑道。


    “族長,儀式繼續吧。”老婦人失望的鬆開了陳彬的手,神色黯然的走回到了案桌邊,抱住兒子失聲痛哭。


    “不要!族長,請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試一試!”陳彬著急的大喊道。


    “阿姆,我覺得可以讓他試一試,能救過來最好,救不過來,我們再舉行儀式也不遲啊。”玉貝貝此時走了過來,為陳彬爭取道。


    “好吧。不過據我估計,壯田他已經拖不過一天了,而且傷情隨時可能惡化。”玉夢瑤苦笑道。


    “陳醫生,看你的了。”玉貝貝向陳彬歉意的一笑,低聲道。


    陳彬點了點頭,在所有人滿懷期待的目光中,他獨自走向傷者,雙手抓起壯田的一隻手,放在了自己的額頭上,然後是好幾分鍾的沉默。


    正當眾人深感詫異麵麵相覷之時,陳彬鬆開了傷者,回頭對老婦人道:“把他搬到一個安靜的地方去,每隔一個小時,給他喂幾匙水。一定不能吵著他了。”


    “就這樣?”玉貝貝代表著所有人,問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聲。


    “外傷我剛才已經處理過了,現在要做的,就是使他的腦神經末梢重新活過來,這需要的是他自己的求生欲望,從內部激活這些已經枯萎的神經末梢。我剛才已經用催眠術告訴過他,讓他努力了。”陳彬強笑道。“我餓了,你能給我一些香酥餅子嗎?”


    “催眠術?”在場所有人都大吃了一驚,紛紛看向案桌上的古壯田,希望發現有什麽不同的地方。可是,結果卻令他們很失望。


    “喂,陳醫生!陳醫生!”玉貝貝慌亂的聲音突然響起。


    眾人回頭,隻見陳彬竟然一頭歪倒在了玉貝貝的身上,再被玉貝貝一推,又軟軟的癱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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