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先生。”徐妃說道,“下麵的地宮,除了王爺和我,隻有道衍與鄭公公知道。”


    樂之揚道:“王妃放心,我決不外泄。”


    “先生多慮了,本妃並無此意。”徐妃歎了口氣,“隻沒想到,地宮之下還有密道,韃子在大都經營多年,也不知還藏了多少秘密,縱在深宮內院,也覺不甚太平。”


    樂之揚想到寶藏,深以為然。出了書房,天色已晚,流雲如墨,星月無光,徐妃姍姍而行,進入一間寢殿,召來宮娥,服侍葉靈蘇躺下。女子半昏半醒,不時咳嗽吐血,樂之揚焦心如焚,握住她手,度入內力,然而收效甚微,且有加劇之勢。


    不久數名醫官趕到,輪番診脈,均是臉色凝重。徐妃見狀,忍不住問道:“陳太醫,這位姑娘病勢如何?”


    一個年邁醫官猶豫一下,垂手上前,小聲說道:“王妃見諒,恕下官冒昧。這位姑娘很是不妙,如此重傷,還能存活,下官從醫半生,才是第一次見到。”


    “這是什麽話?”徐妃臉色一沉,“但有一口氣在,你們就得將她救回來。”


    “這個……”眾醫官麵有難色,陳太醫小心問道:“王妃,這位姑娘麵生得緊,理當如何稱呼?”


    “囉囉嗦嗦。”徐妃甚是不耐,“她是我新收的義女,治不好她,我要你們好看。”


    眾醫官麵如土色,湊在一起商議。樂之揚凝神細聽,一群人陰陽五行、虛實沉浮,說了半晌,也無定論。陳太醫唉聲歎氣,苦著臉上前,說道:“王妃恕罪,郡主髒腑受創,氣血枯竭,下官才能有限,回天無力。唯一之法,隻能服些參湯鹿血,讓她多活幾日。”


    “庸醫!”徐妃一拍桌案,欲要發怒,忽聽樂之揚歎道:“治病救人,本無僥幸,這幾位恐怕沒有撒謊,陳太醫,你開幾張續命的方子好了。”


    陳太醫不敢答應,眼巴巴望著徐妃。徐妃餘怒未消,沉聲道:“也罷,養著你們幾個,真不知作何用處?哼,快寫方子,續上性命,再說其他。”


    陳太醫忙不迭取來筆墨,寫好幾張方子,立馬抓藥煎服。葉靈蘇服下湯藥,咳嗽稍緩,仍是臉白如紙、昏迷不醒。徐妃甚感歉疚,說道:“樂先生,沒想到這些太醫如此不濟,你放心,我立馬派人,將城中名醫盡數請來,不治好葉幫主決不罷休。”


    樂之揚心知肚明,葉靈蘇遭受兩大高手前後夾擊,所受之傷超乎想象。王府太醫為一城之冠,他們無計可施,其他名醫更無良方,當下歎道:“有勞王妃了。”轉眼看向葉靈蘇,心中微微酸痛,說道,“王妃有事,可以先行,我在這兒守著便是。”


    徐妃本想問他朱微的去向,見他愁容滿麵,一時不好開口,心中暗自嘀咕:“看他樣貌,不像薄情寡義、朝三暮四之徒,何以一麵與朱微情投意合,一麵又跟這女幫主纏夾不清?這女子傷成這樣,依舊美麗驚人,無傷之時,又該是何等絕色?”


    她滿腹疑竇,退出寢宮,忽見陳太醫呆在牆角,彷徨不去,不覺慍怒道:“你還呆著作甚?”


    陳太醫瞅一眼屋內,小聲說道:“王妃恕罪,郡主傷勢極重,隻怕熬不過今晚,最好準備棺木,以免事發倉促。”


    徐妃微微一愣,低聲道:“本妃知道了,你退下吧!”陳太醫諾諾退下,徐妃望他背影,又回頭看了一眼,歎一口氣,引著宮女徑自去了。


    兩人對話,樂之揚聽得一清二楚,不覺愁上添愁,望著葉靈蘇的麵龐,諸多往事湧上心頭:“沒有葉姑娘,我早已死在東島,她受此重傷,也是為了救我,才為鐵木黎所趁,躺在這兒的本該是我才對。”越想越覺煩惱,“若要救她,普天之下隻有落先生能夠。可他身有痼疾,離此甚遠,葉姑娘命如遊絲,我去找他,回來時,葉姑娘恐怕已經……”他心中矛盾,左右為難,硬起頭皮,將內力注入葉靈蘇的體內,但如泥牛入海、全無動靜,久而久之,樂之揚灰心絕望,趴在床邊,昏昏沉沉。


    忽覺有人拍打肩頭,樂之揚悚然驚醒,回頭望去。梁思禽青衣如水,靜靜站在他身後。


    “落先生!”樂之揚驚喜欲狂,一跳而起,“你怎麽來了,我正要去找你……”環視屋內,隨侍的宮娥閉眼站立,僵如木偶,分明已被製住神誌。


    梁思禽點一點頭,也不回答,注視床上女子,雙眉微微皺起。樂之揚見他神情,滿心忐忑,低聲說道:“落先生,她的傷怎麽樣?”


    梁思禽閉上雙眼,手拈長須,過了片刻,搖頭道:“我也無能為力。”


    樂之揚好似挨了一記悶棍,腦子嗡嗡作響,瞪著梁思禽,吃吃說道:“落先生,我、我聽錯了麽?”


    “沒錯!”梁思禽歎道,“沒有天劫,我尚能一試,而今真氣不聽使喚,輕重緩急不由自主,一旦真氣失馭,以她虛弱之身,立馬就會送命。”


    樂之揚親眼見過天劫,聞言心灰意冷,頹然坐下,雙手抱頭,腦子一團亂麻,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說起。


    “先別泄氣。”忽聽梁思禽緩緩說道,“我雖不能,你卻大可一試。”


    樂之揚應聲一顫,抬頭瞪眼,指著鼻尖驚奇道:“我麽?”


    “是啊!”梁思禽點頭。


    “先生說笑麽?”樂之揚滿心糊塗,“我已試過多次,可是全無用處。”


    梁思禽道:“不得其法,自然無用。”


    樂之揚精神一振,單膝跪地,衝口而出:“還請先生傳授法門。”


    “傳授什麽?”梁思禽把袖一拂,“你早就會了。”


    樂之揚越發糊塗,瞪著兩眼不知所措。梁思禽歎道:“以氣馭氣,你忘了不成?”


    樂之揚張口結舌,過了片刻,怪道:“那不是武功麽?”


    “武功者,正而用之,可以傷人,反而用之,可以救人。倘若爭強鬥勝,須得擾亂對手真氣,如要救死扶傷,則須反而用之,由亂而治,歸於正道。”


    梁思禽一氣說完,但見樂之揚仍是懵懂,心裏暗暗歎一口氣,說道:“總而言之,你將她當一張無弦之琴就行了。”


    這一句話凜冽如電、破開頑冥。樂之揚一跳而起,望著葉靈蘇心潮起伏,多日來武學上的領悟直如瀑布飛流,從頭到腳,奔騰不休。


    樂之揚閉上雙眼,凝聚心神,細如絲,銳如針,悠悠晃晃鑽入葉靈蘇的身子,靈覺所至,女子氣血變化,無不了然於心,何處沉,何處浮,何處凝滯不留,何處氣血受阻,盡管氣弱神虛,可是葉靈蘇多年苦修並未白費,精氣看似虛弱,實則蘊含潛力,好比江河溪流,驟遇苦寒,水凍冰凝,舉目茫茫,萬物不生,然而冰層之下,靜水深流,源源不絕,死寂之下,隱藏無窮生機。


    若論“聽勁”之能,放眼天下,無出樂之揚之右,默聽時許,內心已有計較,擰身揮手,拍出一掌,若挑若按,正是“撫琴掌”的招式,掌風掃過牙床,帷帳飄拂,葉靈蘇也微微一動,昏沉中若有所覺,一雙秀眉皺了起來。


    樂之揚再無遲疑,一掌緊接一掌,綿綿密密,揮灑而出,掌風破體而入,經脈振動,氣血收攏,外潤內浸,澤及髒腑。正如梁思禽所說,他將葉靈蘇當做一張瑤琴,精氣為琴弦,五髒為琴腹,挑之引之,勾之抹之,起初氣血混亂,不聽使喚,漸漸破節入律,與樂之揚的內力遙相呼應,由亂而治,由弱而強,節奏曼妙之至,在在符合《周天靈飛曲》的旋律,


    樂之揚覺出葉靈蘇體內變化,信心大振,出掌越使越快,內力浩蕩奔流,湧向四麵八方。


    “嗬!”他使得興發,左掌向上一托,葉靈蘇身子跳起,竟被掌風帶到半空,樂之揚回掌虛拍,女子又如騰雲駕霧,悠悠蕩蕩地落回床上。


    《周天靈飛曲》本是靈道人傾聽萬籟,嘔心瀝血所做,順天應物,道法自然,世人衰老病死,大都因為氣血精神違逆天道。葉靈蘇傷重垂死,體內生機凋零,精氣流轉混亂,全無章法可言,時候一長,自然油盡燈枯,誰料樂之揚異想天開,以氣馭氣,強行將她一身氣血導入《周天靈飛曲》的節奏,反複流轉,去死回生,衝開五髒瘀血,激發潛能生機。葉靈蘇隨著樂之揚的掌力,有如枯葉隨風,飛騰翻滾,起伏應節,額上的肌膚湧出點點汗珠,蒼白的麵孔多了一絲血色。


    “以氣馭氣”極耗心力,何況葉靈蘇精氣疲弱,不易帶動。不過半個時辰,樂之揚便已汗透重衣、氣喘如牛,他強打精神,又支撐了一炷香的工夫,忽見葉靈蘇嘴角抽動,神氣苦惱,他不明原由,登時心子一緊,忽聽梁思禽說道:“你先退下!”


    樂之揚慌忙收掌,葉靈蘇落回床上。梁思禽走上前去,扶起葉靈蘇,在她後背按摩數下,葉靈蘇眉尖顫動,噗,吐出一大攤紫黑色血塊。


    樂之揚吃了一驚,叫道:“落……”梁思禽衝他擺一擺手,徐徐放下女子。葉靈蘇雙眼微睜,目光轉了一轉,忽又倦怠合眼,繼續昏迷沉睡。


    梁思禽指著血塊,說道:“這是鬱積在髒腑間的瘀血,將之逼出,大有好處,不過她傷得太重,每隔一個時辰,便須行功一次,直到所吐之血變為鮮紅,再服下這一瓶丹藥。”從袖間取出一個瓷瓶,“這是‘鑄玉回天丹”,先祖母的方子,於內傷頗有效驗,一次六粒,多則有害。”


    樂之揚深知“素心神醫”的手段,恭敬接過丹瓶,小心問道:“落先生,這麽說,葉姑娘真的有救了?”


    梁思禽露出一絲笑意,點頭道:“起死回生,真有你的!”


    樂之揚心中大石方才落地,狂喜不禁,連翻兩個跟鬥,拍著手哈哈大笑。梁思禽皺眉道:“鬧什麽?想把守衛引來?”


    樂之揚回過神來,忙問:“落先生,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梁思禽道:“我在王府有一眼線。”


    “眼線?”樂之揚奇道,“誰啊?”


    梁思禽不答,樂之揚知情識趣,也不再問,說道:“朱微還好麽?”


    “她很好……”梁思禽看出樂之揚的疑慮,“放心,秋濤也在。”


    樂之揚鬆一口氣,水憐影囿於宿怨,對朱微大有敵意,但有秋濤看著,水憐影敬畏師尊,一定不敢輕舉妄動。


    梁思禽又說:“天亮之後,我派人將她送來。不過冷玄失蹤,朝廷追捕甚急,你提醒燕王小心為上。”


    樂之揚又是一愣,衝口問道:“你知道燕王沒瘋?”


    梁思禽漫不經意,略略點頭。刹那間,樂之揚心中透亮,明白梁思禽口中的“眼線”是誰,一時心跳加劇,隻覺不可思議。


    梁思禽也看出他心中所想,笑道:“知道就好,不必多言!”


    “是!”樂之揚吸一口氣,梳理思緒,又將寶藏的事略略說了一遍,梁思禽聽完,沉吟道:“鐵木黎,衝大師,這二人聯手,著實難以應付,寶藏之事,隻好擱下。”


    樂之揚心有不甘:“就白白便宜他們?”


    梁思禽笑笑,一揮袖,雲煙聚散,失去蹤影。


    他來去倏忽,神出鬼沒,樂之揚望著虛空,恍若大夢一場。過了半晌,才走上前去,解開宮娥穴道,宮女揉眼醒來,渾不知發生何事,以為不慎睡著,衝著樂之揚連稱“該死”。


    樂之揚寬慰幾句,令其燒了香湯,為葉靈蘇拭擦更衣。自己則在殿外等候,不多時,天尚透亮,徐妃引著太醫,挑燈前來探望,陳太醫伸手診脈,嘖嘖稱奇,不意葉靈蘇一夜之間大大好轉,自以為湯藥見效,言談之間,頗為自得。


    徐妃得知病人好轉,也覺歡喜,與樂之揚寒暄幾句,徑自去了。樂之揚用過早飯,遣出宮娥,再用“馭氣”之法為葉靈蘇療傷,一輪掌法使完,不覺力盡神疲,丹田空虛,當下守在床邊、盤膝運功,抱元藏真,很快神遊物外。


    縹緲中,忽聽咳嗽之聲,樂之揚睜眼一瞧,葉靈蘇醒了過來,扶著床沿,咳出瘀血。樂之揚不勝驚喜,起身將她扶住,手按後心,度入真氣。


    葉靈蘇連咳帶喘,好一陣才平靜下來,她抬眼望來,目光暗淡無神,且有幾分訝異,欲要說話,又覺氣短,閉眼喘息一陣,方才徐徐開口:“我……我還活著?”


    樂之揚見她虛弱至此,心中酸楚,說道:“都過去了,你會慢慢好起來的。”


    “這是哪兒?”葉靈蘇環顧四周。


    “燕王府!”


    葉靈蘇吃了一驚,掙紮欲起,可是身子綿軟,從頭到腳沒有一絲力氣,她頹然躺下,喘息道:“我……我怎麽會在這兒?”


    樂之揚將密道的事說了,葉靈蘇沉默一下,歎道:“世上機緣真是奇妙……”說到這兒,注目樂之揚,“你沒有回去搶奪寶藏?”


    樂之揚不想她提到此事,隻一愣,衝口說道:“比起你來,那些寶藏算什麽?”


    他隨口而出,無心之言,葉靈蘇卻會錯了意思,元帝遺寶曠世奇珍、敵國之富,樂之揚為了自己竟肯舍棄,葉靈蘇回味此話,不覺心生暖意,說道:“那怎麽成?這樣一來,豈不白白便宜了那兩個惡人。”


    樂之揚見她語氣與自己先前一般,不覺啞然失笑,說道:“你將息身子要緊,何苦為這些擔心。所謂‘以毒攻毒’,鐵木黎、衝大師都非善類,說不定為了寶藏自相殘殺,雙雙死在寶庫裏了。”


    葉靈蘇聽得有趣,露出一絲笑意,說道:“若是真的,倒也好了。”


    這時有人叩門,開門一瞧,卻是鄭和,鄭和一臉喜悅,拱手笑道:“喜事,喜事,道靈仙長……啊,不,樂先生,寶輝公主回來了。”


    樂之揚喜不自勝,撩起袍子,便要出門,邁步之時,忽又回頭望去。葉靈蘇已然閉上雙眼,臉色平靜冷漠,眼角眉梢,卻有一絲莫名的淒涼。


    樂之揚心下頗不自在,猶豫一下,仍是跨步出門,跟隨鄭和走到前廳,但見朱微形容憔悴,斂衽斜坐,石姬喜笑顏開,拉住她連連比劃。朱微麵露笑容,略略點頭,在她身後站立二人,一是萬繩、一是秋濤,二人看見樂之揚,均是欠身行禮。


    朱微覺出異樣,抬起頭來,微微一愣,眉眼登時紅了。她站起身來,作勢向前撲出,可又似有什麽將她拉住拽住,朱微跨出一步,身子無端僵住,望著樂之揚似哭似笑,神情難以描述。


    樂之揚暗暗歎一口氣,忍住上前衝動,拱手說道:“公主殿下,你平安無恙,可喜可賀。”朱微愣了一下,悵然若失,歎道:“你也是……”


    這時徐妃趕來,一把摟住朱微,落淚道:“寶輝,嚇死我了,你一去不回,我這顆心如同油鍋裏煎熬似的。”


    朱微也濕了眼眸,笑道:“四嫂,多虧這二位,我才能安然回來……”她回手指向萬、秋二人。徐妃慌忙抹淚道:“鄭公公,快取些金銀珠寶,我要重重酬謝二位。”


    鄭和未及應答,萬繩擺手笑道:“王妃娘娘不必客氣,我二人都是樂公子的屬下,服侍公主也是分內之事。”


    樂之揚應聲詫異,萬繩向他使個眼色。樂之揚忙道:“不錯,萬先生、秋家嬸子都是一家人,無分彼此。”


    朱微聽了這話,麵露疑惑,徐妃卻笑道:“原來如此,本妃倒是矯情了。”


    萬繩又道:“公主送到,我二人也告辭了。”徐妃待要挽留,樂之揚卻道:“二位走好。”秋濤笑道:“公子如有吩咐,屬下隨時聽令。”


    她意味深長,樂之揚心知肚明,客套兩句,送走二人,心中記掛葉靈蘇的傷情,對朱微說道:“葉幫主也在府裏,公主殿下可想見她?”


    朱微深感意外,怔了怔,忙問:“她在哪兒?快帶我去!”


    樂之揚應了,不顧徐妃的臉色,引著朱微前往寢宮。石姬一路尾隨,朱微不以為意,任其所之,樂之揚卻心生別扭,看見這聾啞女子,便想到衝大師,隻是朱微對她信任頗深,樂之揚縱有疑心,也不便拂逆她的意思。


    到了寢宮,葉靈蘇原本閉眼養神,聽見腳步,張開雙眼,見是朱微,眼中閃過一絲驚詫,繼而故作冷漠,雙眼微微閉合。倒是朱微心熱,兩步趕到床邊,拉住她手,驚訝道:“葉幫主,你怎麽變成這副樣子?”


    葉靈蘇冷冷道:“我自個兒沒用,受了奸人的暗算。”


    朱微回頭顧望,意似征詢,樂之揚苦笑,將葉靈蘇受傷的經過說了。朱微聽得心驚,怨怪道:“樂之揚,她傷得這麽重,你怎能將她一人丟下?”


    樂之揚道:“不是你回來了麽?”朱微道:“你說一聲,我自個兒就過來了。”她握緊葉靈蘇之手,“葉幫主,以後我來服侍你好了。”


    樂之揚深感意外,葉靈蘇也嚇了一跳,忙道:“不敢當,你堂堂公主,我一個江湖女子,哪兒受得起你的恩惠?”


    朱微說道:“什麽廟堂江湖?我才不在乎。樂之揚說過,你是我倆的救命恩人。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何況我倆的性命都是你給的。你如此傷重,我小小地出點兒力又算什麽?你看我擔了個公主的名頭,一定當我嬌生慣養,卻不知父皇病重的時候,大都是我一手照料。你是女兒家,更衣沐浴,多有不便,我來服侍你,彼此間也少許多尷尬。”


    她少有城府,想到便說,字字出於至誠,葉靈蘇欲要婉拒,見她目光,又覺泄氣,再看樂之揚,見他無意阻攔,不由暗暗作惱,賭氣道:“好啊,那就有勞公主了。”


    朱微見她答應,喜不自勝。葉靈蘇原本虛弱,說了幾句話,不覺倦怠起來,迷迷糊糊,又陷入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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