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保護東籬保護原主親人朋友族人任務完成,獲得三千積分!宿主威武!”


    “叮!斬殺丁成魔修任務完成,獲得三千積分!宿主霸氣側漏!”


    “叮!守護山鬼任務完成,獲得三千積分,宿主簡直棒棒噠!”


    一係列叮叮叮,溫茶聽的耳朵都大了。


    “我發現你最近嘴巴好聽了很多。”


    係統:“沒辦法,對於積極完成任務,不拖泥帶水的宿主,我總是這麽寬容大量,大度善良。”


    溫茶:“……反之呢……”


    反之?


    係統嗬嗬冷笑:“知道人類的後娘是什麽樣嗎?我不會比她好的。”


    果真後媽。


    溫茶摸摸額頭,“我什麽時候能回去?”


    係統估算一番:“你賺了九千積分,換成活命天數,是十八天,你回去的最佳時機是在三天後。”


    也就是說,回到現實後,她隻有半個月可以肆無忌憚。


    剩下的日子,要是沒有任務,她就要……


    “……我現在就要回去……”


    係統:“不行。”


    “為什麽?”


    係統:“金大腿,你不要了嗎?”


    溫茶:“你說過的,用了扔。”


    係統:“你不要老翻舊賬,之前的事,我已經全忘了,你不要這麽計較好嗎?總之,善後了之後,我會把你送回去的。”


    溫茶:“……”手癢的不行,好想把這個老是拖後腿還這麽理所當然的東西打爆!


    係統:“……”


    “想什麽呢?”


    檀若點了點又出神的小家夥,笑著將她從草地上抱起來,“是不是又餓了?”


    溫茶抖抖頭,扒拉些他的衣服,看著他好看的跟神仙似得側顏,心裏有些難受。


    這麽好看的人,到了現世可就見不到了,好舍不得啊。


    檀若伸手點點她的鼻子,垂下眼眸:“是晚上想去看星星了嗎?”


    溫茶點點頭,又搖搖頭:“我想回家一趟。”


    在她離開前,她想和原主的奶奶還有朋友道個別。


    “好。”


    檀若壓下心頭的疑惑,將她兜進懷中,“下次想家就說出來,我們就到山下住,我見不得你難受。”


    溫茶吸吸鼻子:“好。”


    天色正好,兩人正要下山。


    屋外跑進來一直五顏六色的狸貓,竄到檀若腳邊,口吐人言道:“大人,下山之路已經圍滿了山下的妖精們,說是要感謝大人,該如何是好?”


    檀若淡淡看它一眼,涼涼道:“全都趕出去。”


    紅狸猶豫著看了一眼他懷裏的溫茶,溫茶伸出爪爪跟她打招呼,“別聽他的,就說山神大人正在修煉,不見客就行了。”


    紅狸頷首,領命而去。


    檀若微笑著揉揉她的腦袋,選了另一條路下山。


    山下,關於東籬有山神庇佑的事,已經傳瘋了。


    魔修進犯,山神的出現給東籬帶來了從未有過的神秘色彩。


    隻怪當時場麵太混亂,並未有多少人見到山神。


    隻是山神的威風卻傳遍了各個地方。


    塵埃落定後,妖精們擠破了腦袋想要爬上山頭,以示感謝,但最終,沒有一個見到了那傳聞中的山神。


    說是山神閉關,不見客。


    這可真是件憾事。


    聽著沿途嘰嘰喳喳的討論,溫茶舒舒服服的躺在檀若懷裏。


    任憑這些妖精們想破腦袋,也想象不到,他們口中高高在上,尊貴無比的boss,是她的代步工具。


    這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暗爽,簡直不要太棒了!


    兩隻跑到族中先去探望了兔子奶奶,眼見兔子奶奶身體棒棒,溫茶安下心,將許多種子交到她手裏,最後,微笑著,同她說以後會長時間的住在山上。


    兔子奶奶對檀若信任有加,怕是猜測到了檀若真正的身份,笑嗬嗬滿口答應,隻叫她照顧好恩人。


    溫茶哭笑不得的和檀若離開。


    又去看了兔小黑一家。


    成親半年有餘。


    兔小蘭的肚皮吹氣一般的鼓起來。


    可把兔小黑高興壞了。


    將溫茶領進門後,又是端茶倒水的,很是麻利,一邊坐在床榻上的兔小蘭摸著肚子,滿眼幸福的笑容。


    四隻坐在一起,檀若作壁上觀,其他三隻嘰嘰喳喳的埋頭說在一起。


    溫茶默默地托兔小黑,在她不在的時候,幫忙照看奶奶,兔小黑看了一眼凶殘的檀若,以為是山神大人太過霸道,想要過二人世界,滿口答應了。


    溫茶又同他說了好些,最後三人意猶未盡,卻滿麵笑容。


    說完之後,檀若麵無表情的抱著溫茶起身離開,兔小黑出來送她。


    走到屋外,溫茶想起了什麽問道:“最後,她怎麽樣了?”


    兔小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誰,“她被族人抽了身體裏的靈氣,趕了出去。”


    溫茶頓了頓:“孩子呢?”


    “孩子還在,”他平靜的說:“不管孩子是誰的,總歸是無辜的。”


    溫茶深以為然:“那就好。”


    兔小黑看她感慨的樣子,笑起來:“這都命數。”


    什麽樣的人,選擇什麽樣的命數。


    也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相應的代價。


    天理循環,因果報應。


    當初兔小仙選擇了丁成,心裏自然也是知道丁成為什麽不能進入東籬山,在她選擇了站在丁成那邊,和他竄通一氣,欺騙生她養她的族人,引狼入室的那一刻,這個地方,就再不是她的故鄉。


    而一個無法修煉,又沒了靈氣的妖精,要在人類世界帶著孩子生存,結局如何,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告別了兔小黑,檀若抱著溫茶回到了山顛。


    三天時間一晃而過。


    夜半,一襲白衣的男子,抱著一隻灰兔子躺在屋頂上看風景。


    身側有提前挖出來的桃花酒,桃花氤氳,酒香淺淺,襯著朦朧夜色,氣氛十分怡然。


    溫茶抬起眼眸,頭頂上銀河璀璨,星宿灼目,側耳傾聽,滿室花開,叮咚流泉。


    一切恍若夢境。


    她揚起嘴角微微一笑,不知是夜色太美,還是太過繾綣,腦袋裏昏昏沉沉的。


    恍惚間,聽見檀若關心的聲音:“可是乏了?”


    溫茶搖搖頭,眼睛卻不受控製的垂下去。


    檀若手指觸碰上她的眼角,他的手很涼,聲音卻很柔和:“那便是醉了。”


    溫茶偏過頭想要舔舔他的手指,給他一點溫度,可她什麽也做不了。


    “時間到了。”


    係統說:“我們要走了。”


    溫茶睜開眼,最後的倒影,是男子溫暖如春的模樣。


    他向她伸出手。


    樣子可真好看。


    她想,她再也不會見到比他還好看的了。


    他以後還會成為神仙,能夠睥睨所有凡人的那種,而她,隻能回到她的俗世。


    從此以後,天淵之別。


    真可惜啊。


    她吸吸鼻子,把爪子搭上他的手心,在他將她抱入懷中那刻,將頭深深地埋進他的胸口,靜靜地停止呼吸。


    她的使命,早在完成任務那一刻戛然而止。


    可人,總會有點小貪心。


    想要留下什麽。


    風景,記憶,遇見過的人,在不想散場的時候,倒敘在腦海裏,一切都很清晰。


    但夢總是要醒的。


    醒過來之後,什麽都會淡卻。


    “壇子裏放了忘情水。”


    係統說:“他剛才喝了。”


    溫茶頓時笑起來,渾身輕鬆:“那就好。”


    唯一可惜的是,當那人什麽都忘記,醒來卻發現懷裏有隻死兔子,那場景該多勁爆?


    係統:“……”虧它還覺得她良心發現知道桑心了,現在?嗬嗬,手動債見!


    *


    *


    *


    *


    *


    *


    *


    他醒過來,是在屋頂。


    屋下那棵桃樹,像是開了花,之後又無可救藥的凋零。


    花瓣紛紛揚揚的灑了一地,恍若一場暮春的雨。


    暮春,是那個家夥最喜歡的時候了。


    不冷不熱,不緊不慢,春風吹拂裏,飲一壺桃花釀,就能度過一整個炎夏。


    但,那個家夥是誰,他一點也記不起來。


    他腦海裏什麽也沒剩下。


    唯有昔年修行時,零零散散的記憶。


    這些記憶,讓他在微薄的月光下清醒,暗歎自己大致是莊周夢蝶,做了一場被遺忘的美夢。


    他起身,才發現懷裏藏了什麽東西,帶著淺淺的涼,他從懷裏,把那東西抱了出來。


    是隻兔子。


    準確來說,是一隻醜醜的,灰兔子。


    它渾身僵硬,身上透著不散的冰冷,整個被死亡的晦澀侵蝕,從頭到腳,從內到外,沒有呼吸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可憐。


    他已經太久沒有覺得一個東西可憐。


    更何況隻是一隻兔子。


    可把它抱出來的時候,他心裏湧現出的陌生感覺,就像風湧的海浪,鋪天蓋地將他掩埋。


    他分不清那是什麽。


    是憐惜,還是同情,他不知道。


    他甚至搞不清楚,大夢浮生後,怎麽會有隻兔子在懷裏死去。


    這是偶然,還是天意?


    他在屋頂上看到了桃花酒,味道和他釀出來的一模一樣。


    可他已經太久沒釀過酒了。


    他抱著兔子往下走,院裏開了許多他從未見過的花,懶懶散散,十分漂亮。


    他記不起是什麽時候種下的,更是想不起,自己怎會有這樣好的心思來打理它們。


    大概是這場夢太長了,長到他已經忘記了太多事。


    屋子裏也有許多陌生的東西,有小姑娘的裙子,簪花,木梳,甚至還有些許未曾見過的稀奇玩意兒。


    他不確定這場夢發生的時候,有什麽人進入了他的屋子,布置下了這些東西。


    可這些東西,沒有讓他感到一點反感,他甚至覺得它們的存在理所當然。


    理所當然。


    他被這個詞逗笑了。


    他把兔子放在了被褥上,看著它醜陋又可憐的樣子,伸手摸了一把它已經因沒有生機而迅速變幹枯的皮毛。


    他不喜歡死物。


    片刻也不喜歡。


    他給它輸靈力,他想給它輸好多的靈力,那樣它就會一直保持最好看的樣子。


    可它最好看的時候,也好看不到哪兒去。


    但他固執的覺得,總有一天,它會好看起來,比所有的兔子,都要好看。


    但是靈力沒用。


    他找了一副冰棺,將它放了進去。


    冰冷淹沒它的時候,他的心忽然有點難受。


    那該多冷呀,比山穀之下,萬年的寒潭要寒,比極北的冰川還冷,它那麽喜歡陽光,一定受不了。


    他又把它抱了出來。


    他想帶它去一切有光存在的地方。


    他帶著那隻死兔子,去了好多地方,他們去了人間,去看凡世的煙火星光,他在長長的河流裏放河燈,他寫,希望這隻笨兔子,下輩子,還能遇見他,希望它,能健健康康的遇見他。


    凡人說,河燈上的願望都會實現。


    他帶它去了他曾經非常想去的蓬萊仙島,他在波瀾壯闊的大海上遇到了生活在海底的海妖,它們有看到過去未來的能力。


    他用數萬年的修為,跟海妖做了交換。


    他交換了一個夢。


    一個他曾經做過的夢。


    然後他做完了那個夢。


    在一個桃花盛開,大雨滂沱的春日。


    他夢裏有一顆蘿卜,一隻笨兔子。


    夢醒時,他摸到了那隻兔子。


    但它沒帶來蘿卜。


    海妖說,一切都結束了。


    他睜開眼睛,眼底有漫天星光,和涼涼的海風。


    他笑了一下,伸手摸過兔子的耳朵,看著它枯萎下去的身體,帶著它回到了桃花樹下。


    他把它葬在了樹根處,看著泥土淹沒過它的身體,那棵數年不開花的樹,忽然又開起了花。


    像在很久之前的春日,在大雨滂沱的雨夜,在山顛冰冷的月光下,在濃濃的薄涼霧氣裏,在一場永遠也醒不過來的美夢中,花開不謝。


    他一個人去了凡間,在河底的淤泥裏,找到了那盞已經看不清楚的河燈,他帶著它回到了樹下,把它放在兔子的身旁。


    他想,好兔子都有來生的。


    如有來生,他還要遇見這隻笨兔子。


    它能銜來蘿卜,也能銜來花。


    它會撒嬌,也會捂嘴笑。


    最重要的,她是一個傻乎乎的笨孩子。


    她能讓他笑。


    他化作了一棵會開花的樹,會開花的樹在月光下開始落下層層花瓣,在花瓣落盡的刹那,枯萎在一個大雨滂沱的夜裏,以後的無數個春天,都沒能醒過來。


    原來一棵樹,真的,隻能遇見一隻,能讓他開出花的笨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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