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裏……


    怪不得。手機端


    “你讀過?”赫瀾又問。


    虞無涯彎腰扯了條布放水裏洗了洗,擰幹擦臉,所有舉動都透著一股鐵骨錚錚的漢子的氣息。


    “讀過,那時候很多人都讀,我們家是村裏的,不富裕,但好歹讀過十多年。”


    聽他說完,赫瀾問:“你一直都打魚嗎?”


    虞無涯笑了笑,仿佛看懂了她的心思,湊近她壓低聲音說:“我以前是史官。”


    史官……


    那是記載一個國家以及皇帝的重要事跡的人,他筆下寫出的是什麽,後人看到的是什麽。


    也是說一個國家和皇帝什麽樣,全憑他那雙手。


    虞無涯擦完臉,又彎腰開始洗手,“後來國滅了,被吞並,我帶著我娘來這兒了,但這些事兒我娘不知道,你別跟她說,她不喜歡我當官。”


    “怎麽?”


    虞無涯直起身,渾身流淌著屬於硬漢的氣息,“我爹是被當官的打死的。”


    原來如此。


    她說嘛,虞無涯一點都不像是這裏的人,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


    “你先進屋吧,我去做飯。”虞無涯說完鑽進了廚房。


    前緣寺。


    “叔叔,你叫什麽名字?”小和尚緣裏端著齋飯跑到小屋來陪他。


    男人慢吞吞的吃著齋飯,對於任何食物仿佛都沒有什麽挑剔,給什麽吃什麽。


    “沒名字。”他不想再提那個她喊了無數次的名字。


    緣裏眨眨眼,“怎麽會呢,人都有名字啊。”


    把飯吃完,他放下了碗筷,走到小屋門口坐到門檻,雙腿彎曲,修長的手臂攬住膝蓋,另一隻手夾著煙,望著夕陽出神。


    緣裏吃過飯也來陪著他坐在這兒。


    一大一小常常什麽也不說,隻這麽對天看著。


    煙霧散盡時,黃昏也要落幕。


    緣裏終於起身,端著兩幅碗筷跑了下去。


    夜幕降臨,男人始終沒動。


    在腿麻了的時候,他兩隻手全部攬住膝蓋,手掌長到能夠摸到肩膀,那個姿勢,仿佛是抱住了自己一樣。


    是啊,他是在抱自己,因為心疼自己,所以抱抱自己。


    也許除了他,沒人能在意他的感受了吧。


    送完碗筷的緣裏又跑了來,笑嘻嘻的坐在他旁邊,“叔叔你怎麽了?身子不適嗎?”


    男人慢慢從手臂抬起頭來,他的眼色很深,搖搖頭。


    緣裏下巴放在手臂,學著他的樣子,“叔叔,你每天都自己一個人待著,幹嘛不下山去找你的妻子和孩子,一個人多無聊啊。”


    聞言,他似乎彎了彎唇,眸子裏映著昏暗的天,一點亮光都沒有。


    “當一個人熬過所有的苦,獨自撐過最難的時候,也沒那麽想和誰在一起了。”


    他的指尖在側臉的傷疤附近環繞,手臂擋著膝蓋的地方,那裏很痛。


    舊疾複發不說,一年前還生生扯裂了筋,那條腿估計快廢了。


    有的時候他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這種傷,會跟他一輩子,像是當年……她那奮不顧身的一跳。


    “叔叔,赫瀾是誰?”


    這個名字仿佛許久沒聽見了,冷不防一聽,男人的心狠狠的抖了一下。


    “昨兒白天你睡覺,夢囈喊了這個名字。”


    坐在那沒動的他,忽的笑了。


    那是嘲諷的笑,在笑他自己。


    寂堯,你怎麽還是忘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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