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瀾的餘光一瞥,卻無意間與皇帝的視線碰了上。


    她卻一瞬間就讀懂了皇帝眼裏目光的意思。


    神色微斂。


    皇帝似乎並不想讓她追究這件事。


    可皇帝方才為什麽不幫著她說話,反而現在卻在維護寂夜?


    疑惑隻一會兒,赫瀾就明了了。


    她方才占了上風,倘若寂夜就此罷手這事兒也就罷了,可寂夜非要弄死那個小仆人,之後寂夜終於害怕,在鬆了口時,那冷淡的大祭司竟然插了進來。


    所以這事兒,眼下皇帝說停已經不行了。


    因為大祭司想知道怎麽回事。


    赫瀾看了眼那靜如水的男子,眼波微動。


    正低著頭的男子沒動,身影修長,氣質如雪,淡定自若。


    忽然,他竟開了口:“那小丫鬟這麽久都沒從那邊回來,怕是接觸過禮盒的人太多,既然如此,便罷了吧。”


    一聽他鬆口,皇帝鬆了口氣,忙道:“你們也都快都落座吧!”


    說話間,皇帝陰鬱的眼神落到了寂夜的身上。


    寂夜咬了咬牙,麵色不佳的回到了座位上。


    而赫瀾坐的位置正是大祭司的旁邊,因為當朝能與大祭司並排的,隻有堯王,堯王不在,便她來坐。


    坐下的一瞬,她就聞到一股淡香,清冷的味道,竟是薄荷草的氣味。


    她不動聲色的掃了眼身旁的男子。


    他言語寡淡,動作更是少的很,目光似水,靜靜地欣賞宮娥們的舞蹈,臉上的笑始終保持在一個度上,看不清喜怒。


    這人,倒是與寂堯截然相反。


    他心素如簡,人淡如茶,像是沒有危險的清風。


    而寂堯深如潭水,神秘冷傲,似是極其威脅的冰淩。


    赫瀾搖頭失笑。


    *


    這場夜宴,隻是接待大祭司的。


    與其他人都沒什麽關係,望著殿外的皎潔的明月,赫瀾沒有驚動任何人走了出去。


    站在回廊裏望月,月色漸漸朦朧,冷風吹拂,像是要下雨。


    她拿出袖口裏的玲瓏鏡,慢慢的寫了一行字。


    ——寂堯,我好想你。


    在她一個人麵對寂夜的時候,當她眾目睽睽之下保護堯王府聲譽的時候,她突然好想念寂堯。


    她不怕什麽,也不畏懼什麽,隻是覺得有些悲涼。


    她厭倦了孤軍奮鬥的日子,總想身邊有個人。


    而那個人,隻能是寂堯。


    可一想到從這裏到城縣山邊的距離,估摸得有個幾百裏。


    在這隻能騎馬的年代,幾百裏的路程,得趕多少天,繞是寂堯那種腿腳快武功高的,估計也得明天能到最邊的山腳。


    她去不得,他也回不來。


    話從玲瓏鏡上消失了很久,都沒有等到對麵傳來回應。


    赫瀾歎了口氣,把玲瓏鏡放了回去。


    應該是在忙吧。


    思緒拉回來時,就看見不遠處站著一個人。


    那清風般的男子始終盯著她袖口的位置,眼裏寡淡的光似乎有了波動,就連那始終平坦的眉,都有了一絲皺痕。


    似乎發現了赫瀾的視線,男子淡淡的挪開目光,邁著不急不緩的步子走下台階,漸漸消失在了夜裏。


    看著那人漸行漸遠的背影,赫瀾笑了笑。


    這人,還真是渾身上下都寫著一個靜字,就像矗立在寒冬的鬆樹,任由風霜雪雨,依舊不動聲色。


    委實安靜如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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