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故和黃淩見白須大仙石破天驚的“啊”了一聲之後就陷入沉思, 心急火燎地異口同聲問:“究竟是誰?”


    “我懷疑他是喬奣。唉, 我怎麽事先沒有想到呢!”白須大仙匆匆忙忙地站起來,朝外走兩步, 又轉回來道,“不妥不妥。那廂還未確定身份,這廂就急急忙忙地跑去,萬一錯了,豈非被取笑為驚弓之鳥?”


    黃淩湊到溫故耳邊, 笑嘻嘻地道:“我打賭, 大仙一定不知道自己想著想著就把想法都說出來了。”


    溫故白了他一眼,上前一步道:“大仙, 喬奣是什麽人?”


    “他不是人。”白須大仙回過神,“我不是罵他,他的確不是人,是魔修, 或許已不算魔修。算算時間, 他修煉近四千年了。唉,怪他以前都化名為二明, 讓我一時疏忽大意, 沒想到他突然改了化名。”


    黃淩道:“二明, 難不成還有大明小明?”


    白須大仙道:“從喬奣二字而來, 取義‘不刳胎焚夭, 卻無法無天’。”


    溫故道:“修魔修道都是百年小劫千年大劫, 挨過三大劫之後, 即可飛升成仙。怎麽會有四千年?”


    “凡事皆有例外。他挨過三大劫,卻不願飛升。”對喬奣,白須大仙顯然不欲多言。


    黃淩難以理解:“那他修魔為何?”


    “若用一句話形容他的所作所為,恐怕隻有‘唯恐天下不亂’才貼切了。”白須大仙歎息一聲,“他最喜歡挑撥離間,假他人之手引起紛爭,卻極少露麵。若閆爻幕後另有主使者,論目的論手段,的確與他吻合。如此手筆,如此手法,唉!我早該想到!”


    黃淩道:“大仙說了許久,還不曾說喬奣的化名為何?”


    溫故靈光一閃:“翁於橋?”若翁於橋是幕後後手,那趙銘選在希望基地下手就不是意外而是預謀。這是個連環套,趙銘殺他,翁於橋劫人!


    “你如何確定仲世煌不會有危險?”


    白須大仙眉頭皺得死緊,半晌才道:“我無法確定。”


    溫故暴走。


    白須大仙攔住騰空欲飛的溫故,問道:“欲往何處?”


    “找人。”


    “機緣未到,你找也白找!”


    溫故急道:“沒有機緣就無所事事?沒有機緣不能創造機緣?”


    白須大仙吃驚地看著他。


    溫故道:“既然你也覺得我說的有道理,就不要再攔我。”


    “我不是覺得你說的有道理,而是你說的話與喬奣當年十分相似。”白須大仙閉起眼睛,還能想起那個跪在大衍山前,滿懷恨意痛斥天道之人。


    溫故臉一黑,如吃蒼蠅。


    “既然喬奣插手,命數說不定有所變化。我再算算,你稍安勿躁,過幾日再來。”白須大仙轉身欲走,被溫故拉住。


    溫故疑惑地看著他:“你不是神念一動,就可知過去未來?”


    “……”幸好白須大仙的臉藏在胡子後麵,溫故看不出他的僵硬。


    溫故動容道 :“多謝。”不管白須大仙是不放心自己能夠完成任務還是不放心仲世煌,他都願意記這份情。


    白須大仙一頭霧水。


    白須大仙說是過兩日,可那閆爻卻是一刻都等不及了。紅霧漸漸縮成百米見方的正方體,色澤紅豔,仿佛油漆過,猶如固體。


    諸仙如臨大敵,圍成一圈,將它團團包圍。


    閆爻笑聲從紅霧中透出來:“今日就叫你們瞧瞧我的手段!”


    紅色正方體突然爆裂開來,巨大的推力猶如颶風,將諸仙掃了出去!


    溫故長劍插地,一手抓黃淩,硬撐不退,然雙腳卻漸漸離地,身如旌旗飄起。


    黃淩手握玉杯,臉色赤紅,須臾,玉杯應聲而碎,末子被卷入紅霧中,頃刻不見。他隻是個道修,還未成仙,所受壓力可見一斑。


    “感謝諸位仙家道友來昆侖助陣!”


    輕柔莊嚴的聲音穿透紅霧,送入諸仙耳中。


    與此同時,數道清光自溫故背後襲來,暫時削弱紅霧的推力。


    溫故不敢怠慢,將黃淩拉到後背,讓他抱住自己,騰出左手又抽出一把多年前棄用的青銅劍,插入地上,右手舉起暮海蒼月,劃出一道金光,將紅霧一分為二!


    附近,亦有幾道金光閃過。


    溫故趁機將仙氣送過去的,與其他仙人聯通,結成界陣,困住中間未來得及散開的紅霧。


    通過眾仙合力,紅霧再度被困在中央。


    閆爻又急又怒:“誰來送死,報上名來!”


    “昆侖,青盞。”


    聽到這四個字,溫故心怦怦疾跳了兩下,忍不住回頭。一名青袍青年自空中落下,一對五彩羽翼自他身後展開,襯著絕色傾城的麵容,煌煌不可正視,一如記憶中的模樣。


    閆爻聞言大吃一驚,連說了幾個“你”才把舌頭捋直:“你不是去了魔島?”


    青盞道:“家中有客,怎可缺席?”


    “你既然要來送死,我便讓你死個痛快。”閆爻嘴巴雖硬,但誰都能聽出外強中幹。


    “本座倒想知道,誰敢?!”隨著喝聲,七八丈長,三四丈寬的烏雲從東方吹來,在青盞頭頂停了停,便直直地衝入紅霧之中。


    閆爻大叫一聲:“湮華!你身為魔頭,竟幫著道修!”


    烏雲在紅霧中轉了半柱香的時間,才施施然地出來,紅霧色澤較之前晦暗了許多,閆爻剛才的那句話也喊得有氣無力。


    烏雲中慢慢走下一個身影,黑衣黑發,絕代風華。他雖然沒有青盞那般舉世無雙的容貌,但舉手投足之間自成一股叫人伏地臣服的氣度。


    諸仙看到湮華,都皺眉的皺眉,挪開視線的挪開視線。


    閆爻還在哇哇叫:“湮華,你是大魔頭,理應站在我這邊。這些神仙和道修容不下你,不然青盞也不會跟著你跑到海外去。你現在和我一起殺了他們,天下間就再也沒有人阻止你們啦。”


    湮華冷笑道:“本來就沒有。”


    青盞道:“閆爻,修魔之路本就艱難重重,何必徒增殺孽?縱然魔氣稱霸天下,世人受你驅使又如何?到頭來,一樣劫數難逃。”


    “雷劫早已無法奈我何!我才不要修煉成仙,我偏偏要做個混世魔頭,將凡人當豬狗驅策!”


    青盞道:“萬物相生相克,你真以為你天下無敵?”


    “有乾坤蕩穢鼎在手,何懼之有?”


    湮華聽青盞與他說了半天話,早已不滿之極,聞言一把摟過青盞,不顧他人目光,揮來烏雲,轉眼就消失了。


    溫故還愣神,就聽身後的黃淩長長地舒了口氣道:“不愧是昆侖首座,連湮華都對他俯首帖耳。”


    何止俯首帖耳,根本就是……伉儷情深吧?


    他們明明沒有什麽大動作,卻不知為何讓溫故看著怦然心動,更想念起不知身在何處的仲世煌來。


    仲世煌盤膝閉目,體內的魔氣霸道地在經脈中橫衝直撞,幾次讓他痛得幾乎要昏死過去,與溫故傳授他的功法全然不同,但每次他都撐下去了。


    翁於橋說那句話的表情很清楚,他是認真的。如果自己真的抵死不修煉,就真的會死。


    他不想死。


    至少,在聽到溫故解釋之前,他不甘心死!


    想到這裏,又一陣劇痛從心髒和腳心傳來,仲世煌緊咬著牙根,絲毫不敢放鬆,生怕一放鬆,自己就扛不住求死。


    “修煉之時還開小差,死也是枉死。”


    翁於橋出現在他麵前,低頭盯著他看了會兒,見他這次真的熬不住,麵露愉悅:“魔修死了,魂飛魄散,連轉世都不會有。”


    “你已經是魔修了。”


    “就算溫故本領再強,也救不了你。”


    “怎麽辦?看來你們上次見麵就是永別。”


    仲世煌嘴巴裏滿是血腥氣,靈台卻無比清明,體內的魔氣漸漸地收攏,痛楚也被緩和。


    翁於橋盯著他從青到白,從白到紅的臉,嘴角慢慢地垮下來,“你還想再堅持一會兒嗎?那麽,祝好運。”


    溫故與黃淩回到白須大仙之前找到的山洞休息,一進洞就看到兩名不速之客正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嚴格地說,是一個湊過去說,一個低著頭聽。


    聽到動靜,說的那個不滿地抬頭,聽的那個卻是微微一笑。


    “青盞大師!”溫故與黃淩慌忙行禮。縱然青盞還未飛升,但他近三千年的修為、威望、德行卻讓溫故仰望。


    青盞一邊起身一邊揮手將兩人托起,微笑道:“請勿多禮。兩位遠道而來,助我昆侖,該由青盞拜謝才是。”他說著,竟真的行了一禮。


    溫故與黃淩側身讓開。


    青盞看著黃淩,許久才道:“不知這位是……”


    黃淩道:“我是蓬萊黃淩。”


    青盞一怔,他身邊湮華已經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將他拖到麵前,冷聲道:“何方妖孽,竟敢糊弄本座?!”


    “等等。”青盞按住湮華的手,將黃淩解脫出來,“其中或有誤會。”


    黃淩見他看來,冷汗涔涔,半天才低聲道:“我不是黃淩。”


    溫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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