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過後有兩天的休整時間,陳海清和李明亮嫌車程來回費時間,幹脆就打了包袱雙雙鑽周冉家去住了。


    這天正好,陽光燦爛,夏日萌蒙的,周冉正和四月一人挖著一小碗果醬,津津有味的陪著看動漫。這兩天四月粘他粘的厲害,除了上廁所洗澡睡覺,幾乎是寸步不離的狀態。


    其實這事兒周冉也不怪她,關鍵是李明亮和陳海清那兩貨太能嚇唬人了,這軍訓一結束,基本上個個都變一坨坨人形黑炭,就連陳海清這麽個天生皮膚白皙的漂亮姑娘也曬的黑不溜秋的了,李明亮更慘。


    四月見了那簡直是被嚇傻了,陳海清開玩笑說是去坐監牢,去受苦了,她就還真信了,每天巴巴的連店裏也不愛去了,成天成天的跟在周冉屁股後頭。索性趁著現在還有時間,周冉便手把手教她學毛筆字,借此熏陶熏陶情操,他發現四月對這些藝術類的東西接受的非常快,且樂感極好,亦是天生的軟骨。


    所謂天生軟骨,其實解釋起來也很通透,四月的四肢極為柔軟,就算沒有接受過任何體操訓練,輕輕鬆鬆便能劈個叉下個腿什麽的,一些高難度動作也是手到擒來,且她模仿能力極強,看個錄像,過幾眼便能將它記牢且一步不錯的模仿出來。周冉會知道這些還是四月為了哄他開心特意跳給他看的。


    果真是上帝關了你的門,也會意思意思給你開了個窗嗎?不管怎麽說,周華寧和陳海清三人聽到這個消息倒是覺得很開心,幾人商量著要是四月喜歡,就送她去學舞蹈。


    隔天,軍訓結束後大家一起拍攝的全體合照相片洗出來了,陳海清正死瞪著那幾張照片,久久沒有開聲。


    “怎麽了?”周冉歪了歪腦袋看她,一臉莫名的詢問。


    照片劈手就給塞到了周冉手裏,陳海清欲哭無淚的哭喪著臉,指著那相片上的某個人,忿忿道:“你自己看。”


    周冉瞥了一眼那照片,裏麵的人都笑的很燦爛,個個笑的見牙不見眼的很歡樂,就他一個臉色淡淡的沒什麽表情,唔,很突兀嗎?他有些不解。


    “我們都成陪襯了啊……..”陳海幽幽的道。


    這十天的軍訓本來就折磨人,幾乎每個女生都得黑上好久,偏偏周冉這白白嫩嫩的站在中間,簡直就是一窩子黑雞裏邊掉了隻白天鶴啊,太招眼了這,結果這一打眼,基本就隻能成為周冉的背景布了。


    周冉麵無表情的看了很久,才悠悠的道:“這程度……”


    開學那天,周冉特意起了個大早,先去送了四月去學校,才慢吞吞的走去自己的學校。這開學了就有那什麽升旗儀式,聽說這考全市第一要上台發表演說,就衝著這個,周冉那條小路足足走了半個多小時還多,基本上等他到教室的時候,老師都已經開始點名了。


    “報告,”周冉單肩挎著個書包,淡淡衝講台上喊了句。


    老師正站在講台上講著話,大概是要分座位之類的,她轉頭看了眼周冉,對於這個遲到的全市第一她還是很寬容的,隻是稍稍點了點頭,便讓他進去了。


    李明亮終於如願以償和他家女神坐一桌,周冉來之前就讓他給占了位子,就在李明亮前一桌的位子上,這班上的同學倒是不約而同的,沒有一個人敢坐到那個位置的另一邊,所以這會子桌上的兩個位子都是空兒著的。


    周冉隨手拉開椅子坐下,慢條斯理的掏出紙巾擦桌麵,整理著背包裏的書本。


    其實周冉不知道,並不是沒有願意和他做同桌,而是這些個女生相持不下所僵持的局麵,陳海清對此不可置否,就更不會和周冉八卦這些有的沒的了。


    講台上老師正板著個臉將幾個個子太高的男生調到後排去,又提了幾個個子嬌小的女生坐在了前排,這安排來安排去,到最後才看到周冉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坐著,便開口問道:“誰和周冉坐一桌?”


    旁邊那些個女生你推著我,我推著你的就是沒敢厚著臉皮對老師開口,男生那邊也沒幾個願意,周冉氣場太強,無論誰和他坐一塊都有種被當成背景布的感覺,他們才不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兒呢。


    就在這時候,“報告,”門外又走進來一個洋娃娃似的小女生,正歪著腦袋眨巴著大眼睛,笑眯眯的衝老師喊道。


    待得到老師的允許,二話沒說拽著個書包直接就給拎到了周冉桌邊的另一個位子上,笑的眉眼彎彎的對老師道:“老師,我坐這裏就可以了,不用麻煩了,啊。”有美男相伴,她是真心圓滿了啊。


    周圍女生一陣氣短扼腕,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真真是氣煞她們也。


    小姑娘可不搭理這些,待收拾好桌麵以後,才笑眯眯的伸出手握了下周冉的手,嘴角翹翹的道:“我叫穆薇,請多指教。”


    周冉對這個動作直接大膽的女孩子印象不錯,難得心情良好的衝她微微一頜首,笑著對她道:“我是周冉。”不過其實他有點子疑惑,在軍訓的時候他可沒見過有這麽個活潑不拘小節的女孩子啊。


    整理好書桌,穆薇在桌麵上豎起一本書,完全不顧周冉那微微咂舌的模樣,直接從課桌裏偷偷撚了塊切好的水果,一臉饜足的吃著,見周冉看她,還饒有興致的小聲問道:“你要不要也給來一塊。”看那駕輕就熟的動作顯然不是第一回了。


    周冉頗有些無語的看著她那招財貓的姿勢,順手抽了張紙巾給她,指了指她的嘴角道:“偷吃要擦嘴。”


    上麵的老師顯然也是看到了他倆的動作,裝作沒看見的重咳一聲,見他們都收斂了,才又拿著手上的花名冊,緩聲道:“現在來選取班級幹部,你們有誰來毛遂自薦一下,各自說說自己的長處,所擅長的東西。”


    前排陸陸續續有幾個學生站起來開口說話了,周冉則是被穆薇那盒子糕點吸引住了,這小小的一個,圓圓的像個白麵團子,每個都圓滾滾的可愛極了,輕輕一咬,那裏麵包著的果餡就是撲麵而來的水果清香。


    穆薇自覺自己是個愛和帥哥分享食物的好妹子,於是很自發自覺的就給周冉塞了一塊,嘴裏塞得滿滿的衝周冉唔唔幾聲,眨眨眼讓他趕緊吃了。


    周冉笑笑,完全不顧講台上老師瞪大的眼珠子,輕輕一撚就低頭咬了一口,糯糯軟軟的香蕉味糕點,入口即化,口感鬆軟,有股子很特別的鄉土風味,似是青草水露一般的清淡甜恬。


    “周冉就任命為班上的英語課代表吧。”冷不丁聽到自己的名字,周冉還很茫然,和穆薇對視一眼,都有些神不知所以然的那種感覺。


    周冉回過神,站起身來拒絕了班主任的授意,“老師,我對這個職位不敢興趣。” 況且他也沒興趣這樣每天都要浪費好多時間,去催同學交作業。


    老師像是沒有料到周冉會拒絕她似的,頓了頓,又道:“我在你的學曆成績裏看過了,你的英語成績非常好,基礎高度也過硬,班上沒有比你更適合坐這個位置的了。”


    何止是好,她在看過周冉那手流利優美的英文字的時候簡直要張大了嘴巴,這樣漂亮的英文字她隻在她曾經的那個英語老師手上見過,這老師在國外待了很久,苦練多年才蘊養了這手漂亮的字跡,但是和這周冉寫的相比又好像差了點什麽,有一種很難以言喻的味道。


    周冉撇撇嘴,麵色堅定的正要拒絕,就聽旁邊的穆薇開口了,“老師,不如這樣吧,收發作業的工作由我來做,他隻要負責帶朗讀早課就行了。”


    老師有些遲疑,這一職雙人的情況還真沒見過,一時間班上議論紛紛。


    穆薇倒是滿不在乎的聳聳肩,不在意的繼續道:“我這個全市第二輔助這個全市第一,不是搭配的正好嘛。”


    一石激起千層浪,班上同學的議論聲顯得更大了,這不說不知道啊,一說嚇一跳啊,全市第一二名竟然都跑他們班了,而且還是同桌,這,這不是存心刺激人呢嘛。


    這話兒一開口,老師也不好反駁了,隻能就這麽應承下來了。


    穆薇得意的挑了挑眉,周冉則是若有所思的沒說話。


    周冉的英文很正統,是地道的英倫口音,尤其這尾音微翹,似含在嘴裏般,帶著股意味悠長的優雅。


    說起他的啟蒙老師,那是個端莊秀美,又俏皮可愛的英國女人,幾乎每天都要挽著整齊優雅的發髻,然後邁著輕快的步子拉著他到處跑。她是家附近一個外交官的夫人,因為丈夫的工作原因,才選擇定居中國,雖然一直都沒有孩子,但是兩人的感情非常好。


    她是個細心內斂的女人,總是會在一些細微之處表達她的情感,她的英文口音和周冉接觸過的很多英國人的口音都不一樣,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慵懶,和一種高高在上的睥睨,就算她的語調如何溫軟,那股子淩駕於上的貴氣都是掩飾不住的。


    周周冉自小便接受她的啟蒙,那口子英文亦是傳承她的腔調,對於這樣手把手的教導,周冉能寫出一手漂亮的英文字也不出奇。


    隻是後來因為她丈夫工作的關係她也跟著收拾包袱去其他國家了,還記得他上輩子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在英國,那時候他正和黃家鬥的熱火朝天的,霍文東怕他出事兒,一再把他鎖在了別墅裏,半步不肯讓他出門,結果他幹脆就跑到英國去找她尋求幫助了。隻是不知道那男人到底說了什麽,竟然說服了她。最後,他還是被帶回了國內,接受下一輪的軟禁。想到這個他就很想爆粗口。


    不知道,瑞薩夫人現在過得好不好呢周冉有些出神的想道。


    穆薇是個很自來熟的女孩子,比之李明亮尤為過甚,渾身上下帶著股豪爽的男孩子氣,雖然她長了一張可愛的娃娃臉,但這完全不妨礙她和班上的所有男女生結交,完全一副左右逢源,遊刃有餘的模樣。


    就連陳海清這麽不輕易交心的女孩子也跟她玩的極好,周冉沒想到的是,幾年後的陳海清被熏陶的完全是另一番天翻地覆的模樣,恐怕到時他就笑不出來了。


    放學回家的時候,周華寧正在廚房裏炒菜,四月搬著個小桌子坐在門口做作業,若是有人來買糕點,她就屁顛屁顛的放下手上的筆,去給人找零錢,看那笑眼彎彎的模樣,倒是模糊了周冉在最初始見到的那副孤絕的決然。


    隻是,周冉在看到那個筆挺筆直的坐在店裏的男人的時候臉都黑了。


    四月一抬眼就看見他,立馬歡喜的跑過來拉住他的手就往裏邊走,她今天不單認識了新朋友,學舞蹈的時候還受到老師的誇讚呢,這一回家她想告訴的第一個人就是周冉。


    周冉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眼角瞥見那許嗣柱口中的隊長,眉頭都擰了起來,總覺得這人對周華寧懷有某種心思,這三番兩次的總遇不上好人,周冉也不得不跟著打起精神小心防備著了,軍人又怎樣,人性本來就不能圓滿,有個壞心眼的也不是沒有。


    在廚房裏聽到聲響的周華寧濕漉漉著兩隻手,邊向外走邊在圍腰布上擦幹淨手,順手挽起了散落的發絲兒,笑道:“冉冉回來了,你等會兒,很快就能開飯了,啊。”又轉頭看了一眼那男人道:“袁大哥不要這麽拘謹,晚上一起吃頓飯吧,這次還真要謝謝你了。”


    袁定邦僵著身子衝她點點頭,努力想扯出個笑臉,最後差點沒整的麵目扭曲了。


    周華寧笑著搖搖頭,又轉步走回廚房。


    周冉看著他那副模樣心覺好笑,心裏的警惕倒是少了一些,這樣木愣愣的呆樣子,瞧瞧,耳根子都紅了,噗。


    袁定邦本來隻是過來幫許嗣柱捎點東西兒給許家二老,當然,這為什麽大老遠的繞遠路就為幫他手下那幾個小兵捎東西,想來其中深意也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會在路上碰到被搶包的周華寧那就真是意外了,憑著他的身手,三兩下就收拾了那個小賊,周華寧心裏自然是萬分感激,這包裏還有她剛取了好幾萬的現金呢,除去買材料的錢,家裏兩個孩子上學花銷也不少,總得取出一些填補上,隻是她當時還是太大意了,恐怕在銀行裏取錢的時候就被盯上了也說不定,若是這次沒有袁定邦幫忙,這錢若就這麽丟了那她的心疼死,所以才好意將人留下來一起吃頓飯好好謝謝人家。


    周冉聽罷也不過是挑了挑眉,這錢丟或不丟,反正結果也沒什麽變化,這男人擺明兒了就是盯上周華寧了嘛,不知怎的,周冉心裏突然有種很複雜的感覺,深深有種吾家有母要出嫁的錯覺,唔,還是找鷂子查查吧,這次不翻了他的老底兒,那他也放不下心來。


    飯桌上,周華寧一個勁兒的給袁定邦夾菜,她倒是沒啥想法兒,隻是一方麵感激這袁定邦,另一方麵則是覺得這當兵的總是比常人來的辛苦,保家衛國什麽的,想想就覺得很得人尊敬啊,好歹是被保護的一方子民,總要好好犒勞犒勞才好呢。


    周冉眯著眼看袁定邦頗有些手足無措的模樣,摸著下巴看那耳根子愈來愈紅,不由低下頭來無聲悶笑,這麽純情的一男人,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呢。


    也難怪,周華寧本就生的好看,這吃穿的好了,皮膚也是養出來了,說不招人眼,他都不信,何況是這傻二愣八的當兵的。不是說部隊裏呆久了,連隻母豬都賽貂蟬嘛,這話兒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啊。


    這頓飯吃的周冉滿心愉悅,就連四月都感受到了,雖然不太理解,但是她很喜歡這樣笑得出神的哥哥。


    遠處炊煙嫋嫋,一陣風吹來,那真是份外清涼啊。


    作者有話要說:粽子節快樂o(n。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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