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紙皮箱竄出一個黑影,一對閃閃發光的綠寶石向著他的方向走來。


    原來是灰色小貓朗朗,他這才鬆了一口氣。


    貓為夜間活動的寵物,因此這時候跳出紙皮箱稍微活動一下亦不足為奇。如托比所說,朗朗抗拒陌生人,此刻的它也跟他保持了幾米的距離,躺在托比的旁邊,卻凝視著他的方向,一副虎視眈眈的神色。


    不論有否惡意,他亦置若罔聞算了,是時候揭開字條的秘密。


    他把燈光對焦雙腿上皺折斑的a4紙,在黃燈下嚐試閱讀著當中的文字……


    一句概括,實在是太難看了,難看得不合理。


    梅濤既然要留下重要的信息給他,那麽為何要把字寫得如斯難懂?


    不要緊,繼續……


    花上了十分鍾之久,他才能夠看得懂了整段文字的意思,有一些是需要依靠推測得出來的,因為按原本寫法理解根本意思不通。他可以保證,根本很少人能夠看得懂如此醜陋的字體,唯有他能夠勉強閱覽。


    令他最為大惑不解的,是第一句:“提防鬼胎,內容可保密”


    實在令人想入非非。


    關天翔不禁一臉訝異。誰是鬼胎?或許是他的語言能力關係,第一次不能夠理解他的意思。


    “內容可保密”,想必是為了“提防鬼胎”吧?如果那“鬼胎”知道了文中的內容,會導致嚴重後果嗎?


    一頭霧水的他,盯著舔著前腿的朗朗。其他人睡得正甜,並沒有被電筒的燈光吵醒。


    想深一層,如果回溯當時的對話,還是能夠找出一些線索的。


    還記得梅濤提醒他要提防艾西。


    艾西,就是梅濤所指的鬼胎嗎?那也不足為奇吧。


    梅濤憑什麽忽然對艾西如此不信任呢?是否發生了什麽事情,或是源於他一直以來的細致觀察?


    不過,現在隻是他一人觀看,不用理會這一句吧。況且,他對艾西已經擱下了不少的城府。


    或許,隻是梅濤神經過敏而已。


    繼續看下去,是列點形式的句子,大概是以下的一段文字:


    記錄。


    停水停網,迫使人到後樓梯,動機未明


    電梯,每層停是點算人數


    王嬸電話,引人到後樓梯,動機未明


    警鍾,吸引人進電梯


    失常病態,切忌受傷


    感覺就像雷聲大雨點小。那些盡管是他們經過荊棘滿途後得到的重要收獲,對於找到出詭異大廈的出口或許舉足輕重。然而,那些都不是什麽需要“保密”的內容,因為全部梅濤也公開跟所有人說過。


    他這樣隻是跟關天翔重新歸納一次關鍵疑點而已。


    沉澱數秒後,關天翔才發覺是自己觀察力匱乏的緣故。


    梅濤如此聰明伶俐,怎會隻留下如此片麵的資訊給他呢?


    很明顯的,以上的列點式文字是第一次寫下的。列點文字以外還有其他的文字,盡管字體依然難看不堪,然而明顯地比起列點的要稍微大一點。


    那可以推斷,梅濤是在本來有裂點的紙張上再次書寫,文字不是一次寫完的。那麽,重點或許落在後方。


    關天翔仔細的端詳著接下來的文字:


    如果大堂被封鎖,代表遊管一心封鎖。唯有找出遊戲漏洞方有生機。尋找遊管也無法意料的出口。


    你與我終究隻是渴求自由的扯線木偶。


    “你與我終究隻是渴求自由的扯線木偶……”關天翔呢喃著,重複的翻看著以上的文字。


    該死的梅濤,現在叫你寫隨筆還是怎樣?用如此抽象的描寫手法,想帶出一些什麽信息呢?你是大文豪,然而關天翔這個文盲又怎能盡數領略──


    “在看什麽?”


    忽然傳來的一把女聲,盡管溫柔,卻嚇了關天翔一跳。他如坐針氈的撞倒在牆上,凝視著眼前揉著雙眸的短發少女。


    “沒……”關天翔盯著托比,看著她拿起了他大腿上的筆記。


    “是……是什麽?這些字好難看。”托比皺起了眉頭,一頭霧水的端詳著白紙,“就算你說是韓文我都信。”


    盡管托比是陌生人,然而卻不像是什麽鬼胎吧,因此關天翔便把梅濤把白紙塞給他一事簡略交代給她聽。


    事實上,這也不是妥善謹慎的處事手法。


    “哈哈,原來是這樣。”開朗的少女坐到了關天翔的旁邊,凝視著梅濤的“畫作”。


    關天翔又不厭其煩的解釋了一遍文字的意思給托比聽,當然盡量壓低嗓子,以防騷擾到艾西跟阿毛。朗朗湊了過來,跳到了托比的大腿上。


    “為什麽……你怎麽突然醒了?”關天翔詢問道,她輕輕一笑,臉上仿如掛起了彩虹,在電筒的燈光下更顯柔然:“沒有啊,被貓吵醒了,在家裏天天都這樣啦。”


    “嗯……”簡單的回應尷尬極了,在數十小時的狂蜂浪蝶過後,忽然得到了極度的寧靜,而且還有機會跟美貌如花的短發女孩單獨談話,這……這……


    就像夢一樣,太令人無法信任自己的眼睛了。


    托比翹起了腿,讓灰貓躺在大腿中的位置。大腿的線條完美的向著關天翔的雙眸呈現,關天翔含羞答答的別過頭,不想再做著下流的端詳。


    隻因,關天翔再次想起了那個他無法守護的摩羯座。


    她把筆記還給了關天翔,開始撫摸小貓起來。


    一個高中學生,忽然遇到了一場驚天詭異的大屠殺,最終隻剩下身旁的小貓作為自己心靈的慰藉。


    那也有點兒可憐吧……


    “我應該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意思。”托比伸了個懶腰,雙手開始卷曲著自己的短發。


    關天翔愣了一愣,一臉驚呆。


    “最後一句……好像是在說如果大堂不是出口,那這樣我們根本就逃不出去?”


    “嚇?”


    “根本,掌管這裏的……這裏的……怎麽說好呢……”


    “遊戲管理員?”


    “哈哈,你們這樣叫他啊?是不是筆記裏麵說的遊管?”


    “好像是哦。”想必梅濤還是喜歡寫簡寫。


    “如果大堂出不去,或者根本遊戲管理員就不想我們離開,那正常的出口都沒有空啦。”托比閉起雙目,朗朗高聲“喵”了兩聲。


    “為什麽沒有空?”


    “如果遊戲管理員不想我們離開,封鎖底層大堂是必要一步,因為是最正常的逃走渠道嘛。”托比依舊緊閉雙眸,仿佛一本正經的猜度著,“不過,他應該會顧慮到這一步,就是我們會用其他渠道逃走,例如……”


    “例如天台?”


    “嗯!沒錯啊。哈哈,”托比柔笑著,露出酒窩,聲線甜美如蜜,“所以天台很可能都被封鎖了。”


    逃不出去,隻因沒有出口。


    “阿翔,你之前……是不是說你有個朋友跳窗啊……”


    “是,怎麽了?”


    “會不會……他是想試一下找『遊戲漏洞』,或者是『遊管也無法預料的出口』?”


    關天翔忖度著托比的推測。當時,梅濤情緒激動,實為失常,然而卻仿佛保持了適度的理性。當時他有沒有這個心態呢?真的不得而知。


    “可能你的朋友……是失常的時候,仍然清楚知道跳窗是有可能逃生的方式,所以就跳出通風窗?”托比擦擦小鼻子。


    通風窗的確可能是“遊戲漏洞”,如果他們假設當前環境為一個遊戲。


    如果,這是一個禁止逃出大廈的詭異遊戲,先不管為什麽會有一股如此強大之力量能夠操作管理遊戲,至少跳窗有機會不會是遊戲管理員預測的逃生方法。漏洞因而形成。


    當時梅濤或許就是想嚐試一下跳窗是否可以逃出大廈,逃出這個遊戲,然而最後或許落得了悲慘的下場。


    “如果這裏真的是一場殺戮遊戲,那股力量是不會想我們離開,那我們如果想逃出,唯有找一點所謂的漏洞……”關天翔呢喃著,托比卻忽然一把奪走了白紙,往後一翻。


    待關天翔想搶回筆記時,她卻眉飛色舞的輕笑了:“你的朋友有給提示啊!”


    關天翔一臉疑惑的注視著她手上的筆記,托比調轉了白紙,另一麵的畫麵嚇得關天翔呆了半餉,心中的震撼久久不能平息。


    “圖……樓層圖?”關天翔吞吞吐吐的說出了一句話。


    那是一幅簡單,卻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畫麵。


    關天翔實在是過於愚笨,竟然忘記了白紙還有另一麵,幾乎錯過了關鍵的線索。


    那相信是描繪了大廈的結構,盡管粗疏,然而還是能夠根據一些英文的標簽看懂了結構圖。


    圖中的長方形,描繪的是這棟23層大廈。長方形的左側是“樓梯”,亦即後樓梯,充滿殺戮的位置。頂部是“樓頂”,指的應該是天台。地麵與後樓梯扣連的、長方形底層的,正是底層大堂。“樓頂”及“大廳”的文字旁邊,均有一個圈圈,那指的或者是潛在的出口。


    那些都是應有的知識吧。


    然而,長方形的右邊卻有一係列的虛線,貼緊長方形的邊界。中間有一些分叉,而最底有一個箭嘴,指向了長方形的外麵。


    那就像一條逃生通道。


    出口。


    原來,梅濤早已經找到了一條逃生的路線?那是指哪裏?為什麽會有這條逃生之路……


    “這裏是指什麽路?”關天翔抑壓著心中的激奮,指著該條路線望著沉思之中的托比。


    托比搖搖頭,擺出一副茫然的神緒:“哪裏有……有這條路?”一陣毛骨悚然竄入關天翔的身軀,關天翔吸下一口氣,再次詢問了一句:“是不是……是不是有後備樓梯……或者……”


    “沒後備樓梯,這棟大廈隻有一條後樓梯。”


    寒意襲來,電筒依舊照射著眼前皺折的白色a4紙。


    這條路,好像並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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