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自己也慰藉不了,又如何去慰藉她。】


    小穎淒厲的嘶叫,劃破醫院的死寂,或許引起了誰的注意,也許沒有。


    關天翔拉著她,卻無法止住她那洶湧的情緒。


    “why。”文傑目瞪口呆的麵朝寫上血字的窗,臉色慘白起來。


    玻璃上的血字,並未全然幹掉,還徐徐的往下滴漏著。


    應該……


    是躺在地上的女人生前寫的吧……


    為何要寫這句話?


    她死前又遇到了什麽……


    以致落得如此殘忍的血腥命運?


    不知怎的,這句“為什麽”散發著無窮的怨恨和無奈,那是處於絕境裏的孤獨者才能體會的感受……


    什麽也不懂……


    繼續探索下去,隻會挖出更多數不盡的不懂,卻無法解答任何困惑……


    “走,跟著我,快。”詹姆聲線如siri般淡然自若,動作卻迅速非常。


    他扯開了女屍旁邊的那道對開門,一條不見盡頭的走廊映入眼簾。


    可是,怎麽突然要“走”?“走”到哪裏去?


    唯獨關天翔在疑惑詹姆的動機,文傑已經手拖三魂出竅的韻初隨詹姆奔入對開門內的漆黑走廊。


    盡管一頭霧水,關天翔還是拉著情緒崩塌的小穎,竄入對開門的缺口之間。


    走廊一片死靜,耳際隻傳來小穎漸趨急促的喘息。


    在電筒的照射下,還是看不到走廊的盡頭,反映它至少長達20米,跟大型醫院的規模不相上下。


    這層……


    似乎有大量的病房。


    走廊是灰白色的地磚,兩旁似乎都是房間,除此之外關天翔也沒有留意任何事情。


    通道天花是一束束不發光的長燈,在缺乏窗戶透光的環境下,走廊比起底層大堂昏暗得多……


    這裏……


    會否有某些東西在監視他們……


    “進去。”詹姆開啟了走廊右邊的第一道白色門,關天翔隱約目睹門上的“104”標示。


    是病房,按照常理來說,還可能是什麽。


    眾人闖進了104號病房,詹姆第一時間關上了白色的房門,扣上了門鎖。


    “靜,絕對靜。”詹姆撐著房門,示意他們不要吭聲。


    “嗚嗚……”小穎低聲抽泣起來,她的情緒視乎完全不受控製。


    大家聽了詹姆的指示沒有出聲,病房維持了數十秒的死寂。“千萬別發出響聲,”詹姆終究打破了沉默,這句話明顯是對小穎說的,“否則性命難保。”“媽媽……她……”小穎淚如雨下,胸前的白色背心濕透大半,關天翔這才恍然了解事態的嚴重。


    起初,關天翔還以為小穎是一時認錯或胡言亂語……


    外麵的那具女屍,真的會是小穎的母親嗎?


    但是,她的母親怎可能在這裏?


    想必是她認錯了人吧?


    關天翔握著小穎冰冷的手,嚐試平撫她的情緒:“可能不是她呢,可能你認錯呢──”


    “一定是媽媽!我認得到她的裙子……和發型……不可能認錯!”小穎靠在一個鐵櫃旁,虛弱的顫抖不已,大腿及白色地磚染滿了無可挽回的淚水,“你根本就什麽都不懂……”韻初徐徐走過來,示意關天翔讓開一下,隨即擁著小穎嚐試予以安撫。


    小穎躺在韻初的懷裏,哭得更厲害。


    嗯,或許關天翔天生並非懂得安慰別人的家夥。“你不懂……我討厭你。”芊琴於電車上委屈的哭訴突然浮現於腦海,關天翔不禁想起她縮到電車椅子一角,抗拒關天翔的淚容。


    對不起……


    連自己也慰藉不了,又如何去慰藉她。


    “天翔,我們出去看看,”詹姆指著門,不冷不暖的語氣很讓人不適,“文傑,你著大家──”


    “行行行,我看著。”文傑頭也沒有回,“你們小心點。”詹姆領著關天翔打開門,再次走出無人的走廊。


    他放輕每一步,把104號房門小力關閉。


    關天翔提著電筒,魂不守舍的照著走廊盡頭──


    沒有什麽,薄弱燈光下,還不是並列的白色房門,還有蒼白的地磚──


    關天翔栗栗危懼的死盯著地板,已經不知第幾次雞皮疙瘩起來。


    地磚上,除了最詭異的白色,還滿布了長長短短的黑色頭發……


    還有零散的血漬……


    很恐怖。“走。”詹姆拖著關天翔,再次推開了對開門,回到了女性屍體的位置旁。


    對開門徐徐自然的關上,樓梯外的空間隻剩下他們倆。


    窗外近乎無光,似乎黑夜已黯然來臨,關天翔即將迎來的,相信會是一個血淋淋的詭夜。“暫時未發現近距離的陌生者。”詹姆將食指擱在鼻子下的位置,那是他一直依賴的癖好,“奇怪,剛剛我們發出那麽大的響聲,都沒有引來任何危機。”


    難怪詹姆連忙將大家拉到104號病房,原來是為了減少被不速之客找到的風險。“這個女人……真的是小穎媽媽?”


    關天翔如芒刺背的盯著那具蒼白的屍體。“誰知道呢。”詹姆的語氣毫不沾染情感,“不可以否定這個可能,就算小穎和我們一樣是137號電車的乘客,她家人都可以在車上,隻不過因為某種原因失散了,而她媽媽自己走到這間廢棄醫院。”“安和醫院。”關天翔補充道,忍著陣陣腥臭端詳著屍體的情況。


    那真的是,慘不忍睹的畫麵,關天翔隻能以魔鬼的傑作歸納之。


    女人雙眼孔血肉模糊,繼續滲出陣陣汙血,就像雙眸是不久前脫落的。


    無眼的詭異臉孔神情扭曲不已,想必她在死前感到了極度的怨恨或者恐懼……


    身上露出的肌膚都是爪痕,似乎是人類的指甲造成。


    血痕有深有淺,有一些甚至抓破了肌膚,露出了血淋淋的肌肉組織……


    到底,一個人要變態至什麽程度,才會對別人做出如此惡心血腥的虐殺行為──


    “手。”詹姆的手仍然放在鼻子下方,卻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屍體攤開的蒼白雙手。


    關天翔才望過去,冰冷的驚悚便從四方八麵纏著四肢,讓關天翔無法脫離畏懼的深淵。


    怎麽……


    可能……


    女人的右手……


    竟然……


    很惡心,惡心至無法抵受的程度。


    關天翔按捺不住洶湧而來的違和感,奔到通風的窗前,軟弱的俯身嘔吐著,把一直以來苦苦忍耐的詭異感吐出。“天翔,”詹姆道,“這個時候,更加要保持理性。”


    受不了,怎麽可能受得了。


    關天翔從未見過血腥至此的畫麵。


    那無眼的女人,右手緊合,掌中抓著一隻濕漉漉的,沾滿血漿的,眼球。


    “天翔。”詹姆抓緊關天翔的手臂,似乎欲讓關天翔鎮靜下來,可關天翔還是抵不住那排山倒海的嘔心。


    “咳咳……咳咳……”詹姆將關天翔攙扶至牆邊,那或許是關天翔見過他最懂關顧的一刻了。


    過了大概半分鍾,關天翔才能站直身子,遠離滿地的狼藉。“抱歉。”


    “你不需要被原諒。”盡管詹姆的語氣仍舊是那般不徐不疾,語調無法抽出半點高低起伏,關天翔卻感受到這句話的真摯。


    或許,是關天翔上課坐他鄰座的關係,才會對他的性格多少有點拿捏吧。


    盡管,比起了解,他有百分之九十三的自關天翔仍是與世隔絕的──


    關天翔至今仍不知,他因什麽而快樂,為何物而悲思,或者他真的沒有感情。“天翔,拿著。”


    “嗯?”


    “拜托你抓緊時間,我胡思亂想忘記看時間。”關天翔接過詹姆遞來的黑色金屬手表,上麵顯示著“18:12”的時間。


    沒記錯,詹姆跟關天翔說過那是在花園街街邊鋪用¥49買的冒牌手表,並淡然的說“既然一樣是用作顯示時間,買那麽貴的幹嘛”之類的話。


    這也解釋了此推理宅男打扮隨隨便便的原因。


    有才的人,總是怪怪的,不是嗎。“放心,和韻初手表表既時間一樣。”


    “areyousure?”


    “sure。”他低頭,麵如土色的注視著那具血肉模糊的屍體,驀然皺起眉頭來──


    那是困擾的神情,不該在他身上出現的神情。


    稍微平撫了脆弱的情緒,把黑色手表戴在左手上,按捺胃部的不適斜視著那具屍體。


    女屍的手抓著一隻眼球,那絕非玩具街30元一打的惡作劇道具,而是真真正正,沾滿髒血的眼球,還黏了不少纖維組織……


    胃部再次泛起一陣洶湧,又想作嘔了……“天翔,”詹姆的右手再次指著屍體手掌上黏糊糊的惡心物,“你是不是在黑暗隧道裏麵遇過一個拍手女人?”


    “嗯……”


    “是不是無眼?”瞬間,思緒裏的疑惑交疊不已,關天翔承受著徹底的衝擊,緩緩點頭,呆盯微笑的詹姆。


    怎麽說起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他還能微笑……


    “記不記得嗜血異度裏麵,留在嗜血異界的生還者最後怎樣了?”詹姆顯然並不打算讓關天翔回答,“全部失去理智,變成精神崩潰者。”


    “精神崩潰者……”關天翔似乎趕上了詹姆的推理步伐,“你意思的……”


    “如果隻是看到『疑似小穎媽媽』無眼的狀況,我都不會倉猝下定論,但如你所說,如果隧道有另一個人都是無眼的話,就可以歸納出些許共同點,”詹姆的淡笑毫無意義,甚至使關天翔栗然,“這個空間會令人精神失控,不論有意或無意。“精神失控……”滴瀝滴瀝……窗外的雨連綿不絕,仿如將“安和醫院”變成一個密閉地獄,就像外麵的迷霧世界已經不複存在般。“本來,我有懷疑過你說的拍手女人,是異世界的變態怪物,但觀察下去似乎不是這樣。”詹姆的眉頭鬆弛起來,“如果小穎說的是真的,這位真的是她媽媽,那這屍體理應不是怪物,而事和我們一樣,是給137號電車送來地獄空間的無辜者。”“但如果他本來都是正常人,而假設她是自行毀掉雙眼,試問一個正常人會這麽做嗎?


    自願承受比死還要恐怖的痛楚呢?對於此,最大可能就是,她喪失了理性。”


    “一個人喪失理性,可以歸類為個別事件,但是如果是多於一人有毀掉眼睛變態行為,那就可能是這裏綜合環境的問題。”


    “所以你想說的是……長期留在這個空間……會自然地……精神失常?”關天翔吞吞吐吐的說,渾身是一陣不自然的寒毛卓豎。“精神障礙。”詹姆低頭抓起那屍體手中的眼球,湊近它細觀著,“中文譯做,精神失常。”


    “你幹嘛……”關天翔對他那冷血的行為感到了無比的詫異……


    他……


    真的是詹姆嗎……“根據眼球神經線的斷裂程度,”詹姆低頭俯視手上的血腥之物,“很可能是用雙手硬挖出來的,印證到『精神失常論』。“這裏絕對是地獄。”另一個觀察就是,地上都是頭發。詹姆隨意將眼球拋到地上,濺起了些許鮮血,“可能受異界環境影響而失控的人,除了會挖眼之外,還會拔頭發。證據在於,女屍額頭以上的紅腫。”


    關天翔詫異的連番盯著屍體的蒼白麵容,扭曲的五官以上,額頭的位置是全然腫紅,還有些許青筋,看上去也令人內心發毛……


    重點在於她的發線,並非完整的一條連續的線,而是淩亂不堪……“她都掉落好多頭發。”詹姆指著女屍的額頭,“才會導致發線淩亂和頭皮腫脹。”


    “但是……大堂都好多掉發……難道……”


    靈機一觸導致的,是萬般的骨寒毛豎。“當然。”詹姆把食指擱在鼻子下方,“神經病,難道她和隧道的拍手女人,是一樣的人。”


    心寒,寒至每處骨子的深處。


    這裏,還有很多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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