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蔡襄接任三司使,完全可以換個值房,也算是新人新氣象,可他卻用晏殊原先的值房,這有些示好之意。


    “多謝蔡公。”


    秦為一臉的後進模樣,很是激動。


    蔡襄心中微動,稍後和龐籍走在一起,就說了此事:“這秦為年紀輕輕的就文武雙全,一般人到了此等地步,多半是不肯學了,他卻這般好學,難得啊!”


    龐籍點頭道:“秦為老夫也算了解不少,這個年輕人開了雜學先河,如今在書院教授學生……好學是肯定的,據聞他練字也很刻苦……”


    蔡襄喜歡好學的年輕人,聞言就撫須道:“不錯不錯,回頭老夫好生多寫幾幅字,陛下如此看重,老夫好歹幾個善緣,說不定再過幾天,人家就和老夫平起平坐了,哈哈!”


    稍後一群大佬就在京城的某家酒樓裏聚會嗨皮,晏殊很客氣的給老王臻去了請帖,連龐籍也派人親自上門去邀請。


    隻是退休了的王臻並不喜歡出席這種活動。


    雖然他並不是趙禎主動請下台的,但這種人起我落的場合,老王還是心理有些膈應,不去也是正常。


    而秦為也有幸出席,給大佬們在邊上送酒。


    “今日暢所欲言,誰敢傳出去,老夫要他生死兩難!”


    呂夷簡的話就像是小刀子,酒樓的掌櫃和夥計都有些害怕,一夥重臣和老流氓似的盯住了掌櫃。


    掌櫃哆嗦著說道:“諸位相公放心,這些人……小人親自伺候諸位相公,但凡有話傳出去,都是小人的罪孽。”


    酒樓已經被包下來了,廚子在做飯,掌櫃親自充當夥計,至於店裏的夥計們……全被放假了。


    掌櫃在廚房和房間來回跑,但送菜也隻能送到門外,有宰輔們的隨從送進去。


    幾次三番後,他累的不行,當他坐在樓梯口歇息時,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打開了。


    “誰?”


    掌櫃起身罵道:“哪個糞坑裏爬出來的蛆……不是讓你們歇息……你是誰?”


    門外瘦巴巴的葉雙愁冷冷的看著裏麵,仔細的看了眼周圍的陳設,等覺得沒有問題後,才側身站在一旁。


    這個架勢很大啊!


    走下來的掌櫃有些暈,頓時落了幾分氣勢,客氣道:“今日小店客滿了……要不您別處去看看?”


    趙禎走了進來。


    葉雙愁跟著,隨手關門,然後對掌櫃說道:“去他們的隔壁,記住別張揚,否則回頭就去皇城司說話。”


    掌櫃的眼皮子跳了一下,想起了那個傳言中的男人,就看了趙禎一眼,皇城司的葉雙愁幹瘦如材……


    他打個哆嗦,似乎已經猜到了麵前這個氣度不凡的年輕人是誰了,慌忙跪下:“這個……小人不敢啊!”


    這時上麵出來一個人,卻是秦為。


    “那個……您怎麽來了?”


    秦為看到趙禎有些吃驚,旋即就目視葉雙愁。


    葉雙愁淡淡的道:“郎君想來喝酒。”


    嘖嘖!


    之前還說你氣度變大了,這才兩個時辰,就忍不住了……這個皇帝啊,八成是想來聽聽宰輔們的八卦吧?


    稍後秦為回去,裏麵的氣氛熱烈的不行,晏殊雖然是末相,但今日卻坐了首位,其次就是龐籍。


    畢竟今日他二人才是主角。


    再往後就是剛剛接任三司使的蔡襄,老蔡這些年在外曆練,如今也算是多年的媳婦兒熬成婆了。


    眾人紛紛敬酒道賀,不管之前大家有什麽恩怨,此時此刻全都擱置一邊。


    老晏麵不改色的都喝了,漸漸的酒意上湧。


    範仲淹也喝多了些,就斜睨著晏殊說道:“你竟然成了末相,還是陛下提拔的,可還敢彈劾規勸嗎?”


    這話有些陷阱,若是晏殊說敢,趙禎知道了雖然覺得正常,但卻會膈應。


    這便是政事堂的下馬威和接風酒,


    老晏喝多了,秦為怕他接不下,正準備出頭時,晏殊喝了一杯酒,然後淡淡的看了眼他們一眼,放下了酒杯。


    他淡淡的道:“什麽叫做敢不敢?老夫當年受先皇信任輔佐陛下讀書,這些年的規勸一直都有,不管是帝王還是百姓,隻要有不足之處,那老夫就會站出來,就會勸誡、就會去提醒,這不就是我等臣子的本分麽?”


    他盯著範仲淹,皺眉道:“為官者應當不論高低,當知民為貴,莫要老是盯著帝王……有空多看看百姓,多看看民間疾苦,那才是為臣之道。”


    這話說得那是相當的有水平啊!


    秦為看了左邊牆壁一眼,若不是晏殊自進來以後就沒動過,他還真的以為,老晏是知道趙禎在隔壁,所以才故意說的。


    呂夷簡覺得有些丟人,就說道:“政事堂之事千絲萬縷,什麽都得懂一些的,這些事情繁雜,不好辦啊……”


    這是要一起給老晏一個下馬威麽?


    龐籍在邊上想要幫忙,因為他也是新來的,知道若是晏殊敗了,待會兒估計就該輪到他了。


    可晏殊卻想也不想的道:“老夫在三司不長不短也有五年了,這五年老夫自問沒有做錯過什麽大事兒……後來老夫奉陛下令,領軍前往雁門關擊敗耶律宗真……這一戰雖說老夫隻是掌總,但也是上了戰場,殺了人了!”


    而在隔壁,趙禎微微點頭,舉杯喝了一口酒,臉上帶著濃鬱的笑容,他沒看錯人,這個晏殊真的不錯!


    關鍵是政事堂裏多了一個不會被呂夷簡等人壓製的人,如此宰輔們之間的平衡就還在,這才是讓趙禎放心的地方。


    ……


    西夏使者又來了,一路疾馳,就在晏殊和龐籍就任末相的第三天,頂著一路的風塵衝進了汴梁城。


    “那使者瘋了,和守門的軍士發生了衝突,然後又抱了軍士,瘋瘋癲癲的說什麽好兄弟,如今在外麵等候覲見。”


    前來稟報許茂則哭笑不得轉述了一番西夏使者在宮門外的表現。


    這是知道怕了啊!


    趙禎心中了然,然後矜持的笑道:“如此就讓他來。”


    等使者進來行禮後,就和顏悅色的道:“何事這般急切?”


    西夏使者上前行了一禮,然後恭謹的道:“國主讓外臣表達西夏對大宋的感激之情,國主恨不能馬上趕來汴梁,可遼人還在入侵,所以不敢輕離……”


    趙禎頷首道:“如此朕知道了。”


    這就算是完成了程序,可西夏使者卻失禮的道:“陛下,外臣希望能麵見平陽公,有要事相商……”


    “他剛剛大戰而回,正在家歇息呢。”


    晏殊覺得這些使者就是賤皮子,以前讓你們見,你們牛氣哄哄的裝樣子,現在怎麽上趕著了?


    再說秦為那性子,一逮著機會就像偷懶,這才安生了兩天,晏殊也不想有人煩他。


    可使者聞言後卻忽的笑道:“那可不是正好,平陽公在雁門關……陛下,耶律宗真殺了好幾個武將……還氣吐了血。”


    “什麽?”


    呂夷簡心中大喜,問道:“真是吐了血?”


    使者得意的道:“我們有密諜在遼軍之中,當場看到耶律宗真吐血……隨後過了幾日,就借口殺了幾個武將。”


    呂夷簡笑道:“遼皇一戰敗北竟然吐血,可見這一戰遼人膽氣盡喪,今日之後,遼人何懼之有?”


    群臣都大笑了起來,笑聲舒暢,一戰大敗遼皇耶律宗真,大宋頭頂上的大石頭算是挪開了,他們怎能不開心。


    趙禎更是心中歡喜,遼國可是在他的統治下被擊敗的,這在大宋的曆代帝王裏,也算是頭一份兒了吧?


    越想越興奮的趙禎,不禁吩咐道:“那個秦為……諸位愛卿,朕聽聞他的兒子很是聰慧?”


    呂夷簡此刻對秦為是滿意的不能再滿意了,可哪怕是如此,聽到這話後他依然覺得臉紅。


    一個還在吃奶的奶娃,他聰慧啥?


    ……


    麥苗出世後,秦為就化身為超級奶爸,也不喜歡出門了,整日在家帶娃。


    這次去北方,秦為就是有些不情願,這不才回來就想著回家抱娃,可見這貨奶爸屬性有多強大。


    可再怎麽著,麥苗也還沒滿周歲,陛下這話是啥意思?


    趙禎那眼中全是興奮,右手竟然還去摸腰間,可見是想拔刀砍人。


    呂夷簡衝著西夏使者點點下巴,示意他閉嘴。


    在特麽嗶嗶,萬一陛下上頭了,說了些不該說的話,這可真是丟人丟到國外去了。


    許茂則也擔心趙禎突然爆發情緒,就過去低聲道:“貴使還請先去歇息,回頭平陽公自然會去尋你。”


    使者哪敢這般托大,一迭聲的道:“某去尋平陽公,某去尋平陽公。”


    他有些遺憾的看了一眼趙禎,被人帶了出去,呂夷簡心想要是讓你看到了陛下出醜,老夫非得弄死你不可。


    “陛下,那麥苗……”


    龐籍覺得趙禎有些抽抽了,這般誇讚一個奶娃,把宰輔們當傻子嗎?


    “那孩子是很聰明。”


    晏殊最近和秦為走的越來越近了,自然要為他說好話。


    這位也是個幫親不幫理的啊,於是馬上就反駁道:“上次臣去秦家,麥苗那孩子都會叫人了,誰家孩子不到一歲就會叫人了?多聰明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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