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番交談後,遼國官員又請示了一遍裏麵,最終決定隻讓使團三人進入。


    曹玘指指隊伍裏的那個文官和秦為:“你們二人跟著某進去。”


    “是。”馬上就要見到耶律宗真了,秦為有些好奇,這一路都有氣息彪悍的軍士在邊上警戒,看著宋人地目光多了些挑釁。


    秦為知道這是柳如仕斬殺遼人地後遺症,汴梁皇城外的那一刀,讓遼人驚怖,原來漢兒也有這等悍勇地文官嗎?


    現在是遼軍地主場,他們自然要挑釁。他們多希望宋人中此刻能有人站出來回應,然後斬殺此人。


    正廳裏並未有奢華地布置,但當耶律宗真坐在中間,下麵站著兩排文武官員時,一股叫做王霸之氣的氣息就這麽散發開來。


    “啟稟陛下,宋人那邊派來了使團,而且從雁門來的,使者是潁國公曹玘,就是宋人開國大將曹彬的兒子。”


    “曹玘?”耶律宗真冷冷的道:“朕記著那個曹彬,當年就是他橫掃後漢、南唐,助大宋統一了中原,是個勇將。”能被皇帝稱為勇將的,那此人一定是有大本事的。


    耶律宗真沉默了少許道:“既然是曹彬之子,那就絕不是無能庸碌之輩,告訴下麵,讓他們認真寫。”來稟告的官員馬上就轉身道:“陛下有令,別對宋人太客氣。”


    “朕一直在期待著,想看看趙禎的膽色,如今他派來了曹玘,雖說也算是個態度,可卻是讓朕失望了。”耶律宗真點漆般的眼睛看著群臣,譏誚的道:“他若是派了龐籍或呂夷簡來,朕還要誇他有膽色,但曹玘……宋人這是想用那些武將的餘威震懾我大遼麽?”那些人若還活著,遼人或許會忌憚,但現在他們死了,遼人害怕什麽。


    有人說道:“如此稍後臣等會和曹玘交涉,陛下隻管旁觀就是。”稍後曹玘三人被帶了進來。


    行禮之後,耶律宗真拿起一本書仔細看著,壓根不搭理,這就是帝王的冷遇,很考驗使者的策略。


    “敢問陛下,遼國屯兵朔州意欲何為?”曹玘昂首挺胸的問道,很有氣勢,但耶律宗真依舊是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邊上有官員淡淡的說道:“狩獵!”曹玘說道:“這冰天雪地的,狩獵?”忽悠人也得講智商的好不好,你這個理由太差了,連三歲孩子都騙不過。


    官員淡淡的道:“我家陛下樂意!大遼地域廣闊,疆土任君馳騁,隻要陛下願意,哪都是狩獵場。”這話說的極為霸氣。


    曹玘冷冷的道:“去哪兒我大宋管不著,就是不怕被凍死?”秦為在邊上忍不住想笑,同行的文官卻有些急,他擔心曹玘激怒了耶律宗真,不過耶律宗真看了曹玘一眼,微微搖頭,覺得這等激將法對自己無用。


    而且他也因此調低了對曹玘的看法。這就是個無用的紈絝而已,祖宗的那點兒威懾力早就被他們的紙醉金迷消磨光了。


    接著他又想到了自己名義上的老娘——蕭菩薩。那是個溫柔卻果敢的女人,隻是她卻少了幾分為我獨尊的霸氣,也缺了野心。


    不過這樣也好,總比是個野心勃勃的強,否則自己這個皇帝還真就成了空架子了。


    “你們宋皇派了多少軍隊來?”一個官員問道。


    “百萬大軍,一眼看不到邊。戰馬噴出的氣息遮蔽了天空,將士們的腳步聲震動天地……天地為之變色。”曹玘開始滿嘴跑火車,說謊說得自己都信了,但是這話沒人會信。


    若真有百萬大軍北上的話,光是糧草就能讓晏殊崩潰。你在吹牛逼!


    “這是要和大遼決戰嗎?”


    “是。”曹玘寸步不讓,頗有些二愣子的精神頭。


    “怯弱的宋人,也敢和大遼抗衡嗎?你們忘了當年的城下乞盟嗎?忘了那趙恒老兒是怎麽顫栗顫抖的麽!”


    “哈哈!”兩邊的官員們都笑了起來,臉耶律宗真都笑了,並向那官員投去一個讚許的目光。


    “府州!”曹玘一字一頓的道:“還有河間府……你們莫不是也忘了?莫是忘了界碑前的那個萬人京觀?莫非忘了那些死去的同袍?”靠!


    那些官員就像是被扼住了咽喉,遼人們的笑聲終止。有人見不得宋人囂張,就冷笑道:“你等偷襲罷了,如若不然,此刻大遼的大軍在此,你等可敢來一戰嗎?”這話說的極好,也很不要臉。


    曹玘不屑的冷笑道:“這天寒地凍的,這麽多大軍囤積於此,每日要消耗不少錢糧吧?遼國有錢嗎?”遼人管支出的官員要瘋了吧,那麽多錢糧消耗,你耶律宗真倒是瀟灑了,可留下的卻是一屁股爛賬。


    遼國可不比大宋,那是真的窮。這些草原來的部族,大多還保留著今天吃飽明天再說的優良傳統,再加上文化商業落後,自然就沒錢了。


    耶律宗真抬頭,冷冷的道:“尖牙利齒,這便是宋人的權貴嗎?朕記得有人說過……權貴不得幹政,當年姓趙的杯酒釋兵權……今日呢?這又是為何?難道宋人的官員都死光了嗎?”這話尖銳,曹玘按理不好回答。


    同行的文官臉色一變,剛準備說些什麽找回顏麵,就隻聽曹玘譏誚的道:“大宋官員要忙著為陛下治理天下,也就是我們這些人無所事事,這才會被派來出使……嘖嘖!”他看著左右的遼官,歎道:“這麽多官員來了這裏……難道遼國不需要治理嗎?或是說有貴國的太後在,陛下就能做個太平皇帝了……”對皇帝最大的侮辱就是這四個字——太平皇帝!


    那個皇帝不想文治武功,哪個皇帝不想蓋過千人功績。說什麽太平皇帝,倒不如說就是個會投胎的好命貴而已……


    “放肆!”耶律宗真冷冷的道:“朕就是斬殺了你,諒他趙禎也不敢如何,你可信嗎?”遼國的結構是在向中原學的,甚至連稱呼都在學著中原改變。


    但廣袤的草原上,那些部族在不斷繁衍生息,他們雖然奉遼人為主,可這隻是一個鬆散的聯盟,一旦不對勁,隨時都有可能會翻臉。


    耶律宗真隻得增加這些部族的賦稅,以此來壓製他們壯大的腳步,所以草原上的叛亂絡繹不絕,雖然規模不大,但也是給遼人敲響了警鍾。


    曹玘一下就揭開了耶律宗真的傷疤,讓他不得不正視這位曹國公。曹玘瞬間就興奮了,讓人莫名其妙的興奮了起來:“若是如此,動手就是了!”眾人無語,愕然看著這位曹國公。


    大家都是見多識廣的老狐狸,可這等主動求死的使者還真沒見過,看看他的興奮吧,連眼角都在顫抖,可見是真的。


    麵對這種滾刀肉,連耶律宗真都沒轍了,他擺擺手道:“使者無禮,趕走,馬上準備進攻。”耶律宗真說完就再次拿起書。


    “回去!”不用人趕,曹玘就雄赳赳氣昂昂的轉身出去,這一趟出使就是要激怒耶律宗真,讓遼人去進攻地勢險要的雁門。


    秦為一直在觀察著耶律宗真,見他摸著書卷的手依舊穩定,心中就有了數。


    “趕緊走!”有人開始驅趕宋人,恨不得當場就弄死他們。秦為也跟著往外走,然後忽然回頭朝耶律宗真笑了一聲,道:“那個……走了啊!回頭見。”耶律宗真覺得這話怎麽聽著就不對勁。


    他抬頭看去,正好秦為笑吟吟的拱手。


    “你是誰?”一個宋人的六品文官,而且他看著和自己年紀相仿,做多也就不到二十五六,在這個年紀有這樣的地位,已經極為難得了。


    而且他似乎絲毫沒有膽怯,甚至還笑得出來。連曹玘此刻都一臉嚴肅,擔心回不去了,可這人竟然不怕?


    耶律宗真想了想宋人那邊最近的年輕俊彥,好像沒發現有誰符合這個年紀。


    秦為一怔,笑道:“外臣笑笑生。”笑笑生?好古怪的名字,應該是什麽外號吧,宋人那邊就喜歡給自己取那些花裏胡哨的外號。


    耶律宗真淡淡的道:“名字不錯。”秦為笑著出了大廳,在外麵突然蹲下。


    “趕緊走!”送他們出去的官員不耐煩的看著秦為,見他的鞋子脫了,不屑的道:“鞋子都掉了,可見心裏怕極了,竟然還裝的若無其事……嗬嗬!”可曹玘卻知道秦為絕壁不可能犯這種錯,這貨就是陰損的,他能慌張?


    他當年弄掉張士遜都沒見慌張。怎可能被一個外國皇帝嚇到。所以他下意識的就配合了一把,說道:“某的肚子疼!”官員皺眉道:“這裏沒茅廁。”說完他不禁就樂了。


    心想要是曹玘在這裏當場拉出來,大宋的顏麵無存不說,回去趙禎得收拾他,如此陛下肯定開心。


    他就這麽關注著曹玘,那邊的秦為右手扣住了鞋幫子,用力拉了一下,鞋幫子那裏就開了個口。


    下麵竟然是空的。他從下麵取出一個小東西,然後摸摸外麵,覺得有溫度,就放在了窗戶的下麵。


    這裏是耶律宗真的中軍大帳……應當是當年大宋的某個豪紳家庭的宅院,後來朔州丟給遼人後,就變成了他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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