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允初年紀較小,也就比趙允讓大一歲,在快要三十歲的趙允良跟前,他隻能以小弟自稱。


    趙允良抬頭看去,就看到了秦為和曹玘騎馬過來。


    “小人得誌怎麽辦?”


    對麵的宗室已經在做最後地動員了。


    “打他們!都準備好。”


    “……”


    “這些宗室子以往無所事事,整日提籠架鳥地,如今被逼著出來,曹國公你看看,竟然都學會了兵法。”


    秦為和曹玘策馬到了外圍,就笑著拱手,示意不幹涉。


    “準備!”


    趙允良活動了一下手腳,覺得自己渾身都是力氣,他舉起拂塵,左邊是趙允初,右邊是親弟弟趙允田,威風凜凜。


    “打他們!”


    對麵爆發了氣勢,隨即衝了出來,趙允良喊道:“看看,跑的一點章法都沒有,可見是烏合之眾,此戰必勝!”


    趙允良帶頭衝了出去,斑白地須發在空中飛舞,血性就那麽爆發了。


    “他怎麽這麽瘋狂?”


    曹玘有些不解地問道。


    “他此刻表現得越瘋狂,陛下對他地猜忌就會越少。”


    秦為覺得趙允良就是活該,不值得同情:“所以他故意帶著宗室子弟打架鬥毆,就是想讓陛下放心,這和汝南郡主當初裝紈絝是一個道理。”


    趙允良衝在最前方,當和對手遭遇時,他蹦了起來,一拂塵抽得對手臉上高高腫起一道棱子。


    兩邊衝撞在一起,拳腳與棍棒飛舞,慘叫和呼救共鳴。


    “打得好!”


    曹玘興奮地指點著。


    “照著腦袋抽啊!打裂他的腦袋!”


    “撩陰腿啊!踢他的蛋,打死幾個算幾個!弄死他!”


    這一場大戰的圍觀者不多,麵對著這些宗室權貴們,沒人敢大呼小叫,隻有秦為和曹玘例外。


    “弄死誰?”


    “弄死他們啊!”


    “他們是誰?”


    “他們……”


    秦為覺得身後這人喋喋不休的很煩人,但聲音有些熟悉,就說道:“怎麽和個女人般的話多……”


    “大膽!”


    這個聲音更熟悉,好基友許茂則,那麽前麵那個熟悉的聲音是誰,秦為幹笑著回身,果然是趙禎。


    “陛下您怎麽來了?”


    趙禎看了他一眼,剛才被說成是女人他也很憋悶,但此刻不適合算賬。


    “我來看看。”


    他身穿便衣,許茂則隨侍左右,另一邊是板著臉的葉雙愁,這是……來看熱鬧的,要是爆出來會如何?


    “打啊!”


    趙允良的臉上挨了一拳,把眼睛眯成了三角形,凶光畢露,淡然自若的模樣蕩然無存,可他們的人卻少了些,所以沒一會兒就開始節敗退。


    “秦為……”


    “幹啥?”


    秦為無辜地看著趙禎,仿佛不知道他的意思。


    “咳咳!”


    許茂則覺得這小子真的是夠促狹的:“想個辦法……你懂的。”


    懂你大爺!


    秦為本是想弄些好處,可許茂則一點出來就沒法裝傻了。


    趙禎冷哼道;“他們若是輸了,那些宗室會更齊心,齊心……那就是麻煩,大宋目下的麻煩越少越好。今日趙允良他們不能輸……朕記得你身手矯健,曹國公也不錯?”


    曹玘剛想拍胸口碎大石,那邊的趙允良就被人一拳打跪在地上嘔吐。


    “呃,臣還行。”


    曹玘有些心虛了。


    趙禎說道:“去吧,朕這邊讓葉雙愁盯著,不對勁就讓他出手。”


    你們放心的去送死吧,葉雙愁作為後盾會給你們收屍的,許茂則站在側後方衝著秦為幸災樂禍地笑了笑。


    覺得這貨再好的身手,今天也難免也要鼻青臉腫。


    “這是小事啊!”


    秦為很輕鬆地道:“陛下放心,這事交給臣了。”


    秦為很有擔當的表態讓趙禎忘記了他把自己比作是女人的過錯,說道:“小心些,還有……朕記得你還有些功勞……”


    這是允許我打斷那些人的腿?趙禎點點頭,示意他想的沒錯。


    可秦為卻說道:“陛下,無需如此。”


    他回身打個呼哨,趙禎問道:“你這是帶了誰?林小北?那人據聞以一當十,也好讓他出手你免得受傷……”


    圍觀的人群中走出了謝挺、牛莽……還有那些北伐軍,這個陰險的家夥啊!


    ……


    宗室械鬥按理是大事,趙禎該氣得渾身打顫,然後怒不可遏地令人來製止,可他卻沒有。


    在接到消息後,他悄然便衣出宮,隻想來看看這些人的醜態。


    當年他在宮中被太後壓製,那些宗室多有謔笑和譏諷,讓彼時少年的他陷入了抑鬱之中,甚至羞於說自己是換的。


    那些人不少都在前方,滿臉是血地在對毆,看著這些狼狽的宗室,趙禎心情極其愉悅,但他是帝王,帝王要顧大局。


    趙允良自詡懂兵法,結果沒兩下就被打得節敗退,可見若是上了沙場,多半也是呂夷簡第二。


    哎!


    朕怎麽又想到了呂夷簡呢,趙禎覺得這樣不厚道,可在看到謝挺等人從人群裏鑽出來時,他也傻眼了。


    合著秦為這小子早有安排,他先是看熱鬧,等勢頭不對時才叫人出來幫手……這個小子真的陰啊!


    隻是朕卻很喜歡。


    趙禎心情愉悅,等看到謝挺他們開始給自己的臉上塗抹些莫名其妙的顏料時,就問道:“這是要作甚?”


    秦為笑道:“陛下,他們最近在學畫畫……”


    “畫畫不是筆墨嗎?”


    哪家畫畫會弄得這般五顏六色的?


    秦為正色道:“陛下您有所不知,這是西邊那些人弄出來的花樣子,用各種顏料堆積成畫,據聞很值錢。您是知道的,臣家貧,隻能多弄些掙錢的法子……不然怎麽養得起這些小崽子……”


    “好了好了!”


    趙禎的臉都黑了,許茂則湊過來低聲道:“某就沒見過如你這般臉皮厚的人,真是讓人歎為觀止。”


    秦為一本正經地道:“老許你這是汙蔑,無恥的汙蔑……”


    大家在扯淡,可心中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趙允良他們必須要贏,大宋的革新宛如春風化雨,潤物細無聲的在進行著,宗室革新就是其中重要的一點。


    宗室的靡費不小,五府之外自謀生路的決定引發了許多怨言,甚至是詛咒。


    “有人詛咒陛下,說陛下對自家人下毒手,太過無情無義,遲早是早死的命。”


    許茂則咬牙切齒地看著那幫子人,恨不能把他們活剝了。


    “所以趙允良他們必須贏!”


    秦為點頭,隻有趙允良他們成為宗室裏的主流,宗室改革才算是站穩了腳跟。


    “郎君!”


    謝挺帶著人摸了過來,等見到趙允讓後,他不禁訝然道;“陛下也來助拳嗎?”


    趙禎的眼皮子跳了一下。


    許茂則趕緊解釋道:“陛下是來主持大局。”


    皇帝來看宗室鬥毆,傳出去必定會引發軒然大波,原來當今陛下竟然對這些宗室親族沒有半點情義?


    這個可不是好名聲,而且會引發宗室反彈。


    謝挺趕緊請罪,趙禎皺眉道:“速去。”


    “是是是,陛下放心,臣定然把那邊的人打出市來!”


    “粗俗!”


    許茂則覺得這話褻瀆了陛下,就喝罵道:“回頭多讀書,否則一輩子沒出息。”


    “他們都辛苦,罷了。”


    趙禎的態度很是親切,看來是對謝挺的話極為滿意,打出石來……謝挺的眼珠子一轉,就看向了秦為。


    “動手!”


    秦為指指那邊,謝挺帶著人緩緩逼近,準備打那邊一個措手不及。


    “宗室革新到了關鍵時刻,這個書院一定要開,而且一定要順暢地開,道理你應當明白。”


    趙禎看著謝挺他們逼過去,低聲道:“宗室先革新,這就是道義……”


    “臣懂。”


    朕先動自家人,以後再想動官員的利益,就站在了道德的製高點上。


    文人文官們都喜歡占據道德的製高點,然後揮斥方遒,激揚文字,世間萬物無所不能,那種感覺實在是太爽了。


    可現在這個製高點卻被趙禎給占據了,爽變成了憋屈。


    “大哥,不行了。”


    那邊的趙允田已經堅持不住了。


    長久的黃二代生活,讓他們早就掏空了身體,力量也不行,三人行中隻有趙允初還保持著戰鬥力。


    可趙允初也就是嘴上厲害,打架卻不行,沒幾下就被打得滿頭包,回頭尋求支援。


    趙允良的眼睛腫了一隻,嘴角青紫,不時抽搐幾下。


    他手中的拂塵掉了大半的毛,剩下的毛稀稀拉拉的,很是滑稽。


    “大事定矣!”


    趙允良悲傷的道:“咱們輸了,不過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撤吧,咱們撤,回頭再來……”


    “郡王……”


    就在此時,側麵來了一群人,這些人臉上畫的花花綠綠的,為首的大漢熱情的衝著趙允良喊道:“郡王,某來了。”


    “這人是誰?”


    趙允良剛問出來,對麵飛來一隻雞蛋,正好砸在他沒受傷的那隻眼睛上麵。


    “哎喲!”


    趙允良捂著眼睛叫痛,喊道:“好漢是誰?”


    謝挺笑道;“郡王,上次您還說是要找小人做女婿的,忘記了?”


    回過頭,他指著那些追殺而來的宗室說道:“打,打出石來!”


    呼的一下,鄉兵們就衝殺了過去。


    “這是軍隊!”


    趙允初呆呆的看著北伐軍們衝了出去,然後驚訝的道;“看看他們的陣型,這分明就是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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