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夷簡也明白了,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他們這般瘋狂,原來是早就被你嚇破了膽啊!不錯。”


    他對這些人犯沒有絲毫好感,若是可以,他更願意把這些人全部拉到城門口去,一刀一個砍了。


    “臣隻是擔心他們在路上拖延,就出了個主意,嚇唬他們一下。”


    秦為偷瞥了趙禎一眼,見他麵沉如水,就覺得這事兒怕是不好了,趙禎覺得自己遲早會被秦為給氣死,至少現在就已經半死了。


    “三十名之後是什麽?”


    他很想知道秦為是用什麽嚇壞了這些人犯,讓他們冒死狂奔。


    範仲淹被曬得有些發暈,就隨口道:“秦為這人還是不錯,估摸著就是威脅吧,說是從嚴處置。”


    趙禎看著秦為,問道:“可是這樣?”


    秦為幹笑道:“是啊是啊!”


    趙禎看到這個笑容總覺得有些心虛的味道,就追問道:“說清楚些,否則朕讓皇後把果果接進宮來住半年,順帶把你家麥芽也接進來。”


    這個是釜底抽薪啊!


    秦為看了趙禎一眼,說道:“臣……臣說您……臣說您已經被氣壞了……”


    他說不下去了,在趙禎滿頭黑線的情況下,他也不敢再說。


    “朕今日若是不來,就被你給蒙蔽了……”


    趙禎的臉上沒有多少真怒,隻是秦為真的是太過分了些,把這些官吏和士紳們當做是狗耍了一通。


    從尉氏到汴梁,想必這一路有不少人都在圍觀,這些人名聲掃地,官吏士紳的名聲也跟著掃地。


    想到那些官員士紳會兔死狐悲的傷感唏噓,朕咋就有些……


    高興!


    心情一爽,趙禎就露出了微笑,問了一個人犯:“秦為說三十名之後怎麽處置?”


    人犯抬頭,麵對帝王。


    他渾身篩糠般的顫抖著:“陛下……陛下……”


    “說吧,朕不怪罪你。”


    趙禎看到這些人倒黴,不知怎地心情就越發的舒暢了。


    呂夷簡歎道:“說吧,陛下在,有什麽話隻管說。”


    人犯吸吸鼻子,說道:“平陽公說陛下被氣得按摩了都,還被皇後給趕了出來……陛下一肚子的氣就等著出,先到的三十人他和……”


    趙禎的臉都青了,氣得渾身打顫,什麽叫做被氣得按摩,還什麽被皇後給趕了出來,那不是上次的事兒嗎?


    他竟然知道朕被皇後轟出來的事?


    這一刻趙禎發誓自己想滅口。


    那人犯看向葉雙愁:“他說和葉都知都說好了,給了葉都知五萬貫,前麵的三十名放過,後麵的全數弄個半死,然後扔到礦上去挖什麽……挖煤。”


    這個……


    葉雙愁的骷髏臉上一直都是慘白色,可現在卻多了紅暈,他的雙手成爪,看樣子是準備和秦為拚了。


    秦為啊秦為,你特麽真是太缺德了呀!


    什麽叫做我葉雙愁受賄五萬貫?什麽叫做後麵的弄個半死扔去挖煤?


    葉雙愁仰頭,可惜在陛下的麵前不能咆哮,但他的眼睛都紅了,可見真是……一言難盡啊!


    “葉雙愁……”


    趙禎歎道:“朕知道……你無需擔心。”


    葉雙愁不會受賄,這一點他很確定,否則早就換人了。


    作為密諜頭子,最重要的就是站穩,若是被輕易就收買了,趙禎覺得自己的一雙眼睛都該挖了。


    葉雙愁咬牙切齒的道:“陛下,關鍵是他秦為有這五萬貫,舍得出五萬貫,所以臣這是渾身上下都是嘴也說不清了。”


    趙禎冷笑道:“回頭朕就收拾他。”


    呂夷簡心中暗笑,覺得秦為也該被收拾一回了,宰輔們相對一視,不禁都笑了,這次看你秦為怎麽找借口。


    ……


    “秦為此次太過分了。”


    今日當著大家的麵,秦為的把戲曝光了。


    趙禎和葉雙愁氣得夠嗆,呂夷簡心中有些幸災樂禍的快意,但卻覺得讓秦為吃個小虧也是好事。


    “陛下,要不……嗬斥一下?”


    趙禎板著臉,想起自己被皇後轟出寢宮的事兒被暴露了,那火氣就不打一處來。


    “要不還是禁足吧。”


    龐籍覺得秦為最近比較享受帶孩子的日子,幹脆讓他在家裏蹲。


    範仲淹卻有不同看法:“西夏那邊最近和遼人有些衝突,他們不敢同時招惹大宋和遼人,所以想和大宋談和,要不讓秦為去吧。”


    趙禎在沉吟著。


    “秦為從孩子出生之後就窩在家裏,此次若非是晏殊在尉氏,想來朕也叫不動他,懶散!”


    臣子太懶散了不算是壞事,可趙禎就見不得秦為如此。


    “陛下,晏殊求見。”


    “那麽快?”趙禎說道:“讓他進來。”


    晏殊被引了進來,殿內的君臣都被驚住了。


    “你是……”


    進來的是一個麵色黝黑的老漢……


    若非是那身官服,絕對沒人能聯想到他是晏殊。


    “臣……臣晏殊。”


    晏殊出去那麽久,整天在烈日下暴曬,整個人都變了,被曬成了黑炭的晏殊讓君臣愕然,呂夷簡甚至不厚道的笑了起來。


    晏殊瞪了他一眼,拿出了厚厚的賬冊,“陛下,臣此次出行巡查,所發現的問題都在這裏……”


    許茂則去拿來,然後交了上去。


    ……


    “畜生!”


    趙禎拿著賬冊在怒吼,疲憊的晏殊有些神思恍惚,那賬冊上一筆筆數據都記錄著地方高利貸的現狀,血淋淋的。


    “無恥!”


    趙禎揮舞著賬冊說道:“這些人和官吏勾結,災荒讓朕心急如焚,他們卻是欣喜若狂。災荒是災難,可在他們的眼中,災荒卻是發財的好機會……”


    呂夷簡看了晏殊一眼,問道:“高利貸?”


    晏殊點頭。


    “那些士紳和官吏勾結,趁火打劫,甚至是坐視百姓受災而不顧,就等著百姓絕望之後去借貸,最後還不起……自然就隻能拿了自己的田地抵債。”


    呂夷簡的笑容漸漸消散,眼中多了殺機:“畜生!”


    宰輔為天子治理天下,為天子牧民,大家同舟共濟才是王道。可現在卻有人在鑿船底……


    瑪蛋!


    你這是想把船鑿沉了,大家夥一起淹死嗎?


    “這是竭澤而漁啊!”


    龐籍怒道:“這等手段狠辣,慢慢的下麵的田地都到了士紳的手中,陛下,到了那時,交稅者幾人?”


    偷稅漏稅是永恒的主題,隻要人類還有貪婪之心,這事兒就避免不了,可這是在挖大宋的牆角啊!


    範仲淹都板著臉道;“陛下,此事要殺雞儆猴,要嚴懲!以為後來者戒!”


    呂夷簡冷冷的道:“全數趕到沙門島去,或是去瓊州也行……秦為上次不是說瓊州是個好地方嗎,隻是瘴癘多了些,讓這些人去清理,去修路。”


    這個更狠,可趙禎卻依舊覺得不解氣。


    “秦為呢?咦……”


    他突然覺得不對勁,什麽怪異的念頭鑽進來了,呂夷簡也有些懵。


    “陛下,秦為對他們下了黑手,三十名之後的要嚴懲,這個沒錯啊!”


    是啊!


    秦為沒錯,是在幫咱們出氣。


    趙禎怒道:“可他卻用朕來當借口……”


    那個小子,竟然用朕的私事來威脅那些人犯,太過分了呀!


    範仲淹一本正經的道:“他逼著這些人犯一路狂奔,臣此刻卻覺得歡喜,幸災樂禍之極,中午定然要多吃些。”


    龐籍點頭:“臣也是如此。”


    他們是宰輔,自然要端著架子,不好下黑手整人。


    可秦為能啊!隻是一個忽悠,就把這些人犯忽悠的在三伏天狂奔,還死了三個,這真是三伏天吃了一碗冰茶般的酸爽!


    趙禎也覺得酸爽,但依舊有些膈應。


    “嚴懲!”


    他的吩咐馬上就到了皇城司,葉雙愁正在等著他對秦為的處置,卻聽到了這個,不禁傻眼了。


    而那些人犯更是發了狂。


    “某就說平陽公不會說假話吧,哈哈哈哈,你等嚴懲,哈哈哈哈!”


    “平陽公果然是信人,說嚴懲就嚴懲,這下完蛋了。”


    “”


    葉雙愁氣得夠嗆,直接就把那前三十名的美夢打破了。


    “不是說咱們能免了嗎?”


    尉氏縣縣丞王曉絕望的道:“咱們是按律處置啊!為何也要嚴懲?”


    秦為許諾,最先到達皇城司的三十人按律處置,所以他們才會這般拚命狂奔。而按律處置的話,他們的後果不算嚴重,很輕。


    葉雙愁冷笑道:“那秦為的嘴裏何時有過實話?你等愚蠢被他糊弄,那是活該,來人,都拿下,送進牢裏,稍後發配。”


    “秦為……”


    王曉絕望之下,仰頭喊道:“你不得好死……”


    葉雙愁冷冷的道:“某也是如你這般想的,隻是那廝卻越活越好。”


    葉雙愁真的是恨得牙癢癢的,可陛下派人來傳令,話裏話外都沒有處置秦為的意思,讓他失望之極。


    那小子又逃過一劫!


    ……


    許茂則從不覺得自己會有遠離汴梁的機會,所以當被趙禎派去使團裏作為秦為的副手時,他興奮的都傻眼了。


    作為內侍,他失去了男人的象征,但依舊向往那些金戈鐵馬,以及塞外飛雪。


    “看看這太陽,老許,這季節沒雪,你就別想了。”


    使團在西北的豔陽下緩緩而行,許茂則用手遮在眉上,眯眼看著藍天,糾結的道:“這和汴梁沒什麽區別啊!”


    “再過去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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